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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干您这行当的没点人脉,怎么卖人啊。”张昀德把茶杯放下了,笑着摆摆手,“今天就是随便聊聊,没什么特殊的意思。”
张昀德说是没什么特殊的意思,钱老板也不敢信啊。然而除了在这里发抖,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杀了张昀德夺门而出?不说自己经营的产业等于拱手让人,交易区进出的地方有限,他就算想要逃,也不可能躲开卫兵。核辐射让每个人无论去哪个区域首要考虑的都是清洁,这一点在市政上却是非常有利于管理的。
当自己毫无利用价值的时候,原本和善可亲的盟友转身就会变成自己的催命阎王。钱老板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再经历一回他可没有这个把握再活下来去靠经营钻营再活一次。
而张昀德既然在自己面前提出来了。那么就肯定会有转机。
思考了一下钱老板倒也镇定住了,不过还是站在那里哆嗦。
张昀德眼睛一瞥,“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也就不用在那里装着抖了。那咱们就说说你到底有多少家进货的渠道吧?”
虽然野外的污染环境对人非常不友好,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老老实实的待在城市或者村庄里面。
灰暗的天空下面滋生了各种灰暗。钱老板的生意在新长安各项生意里面算得上是热火的,在这种环境下,掌握更强暴力的男性显然比女性更容易获得资源而活下去。部分女性想要生存,就必须选择依附的对象。
然而如同这次流民进城的情况。在长途迁徙中能够活下来的女性早就选择了保护者。以后哪怕进入城里。也只是会在接触了不同阶层的人后选择新的人依靠。而不是去到钱老板那里讨生活。没有选择的女性,要么足以单独活下去,要么是男人不愿意去选择。不过以迁徙人群的困难程度,估计有块啃不动的猪皮都会被打个洞。外貌在这时候真的是相当不重要的事情。
然而这些情况对钱老板的皮肉生意都是不利的。他这一行的“从业人员”生涯很短暂。在普遍身体状况不佳的现在那就更是如此。新的人员的进入是必须的。然而这种“稳定”的选择情况实在是对他的生意相当不利。所有的女性都有了稳定的选择,没必要为了几个土豆的生意去遭受他的欺辱和剥削。
当然,完全不靠男人罩的女性他可以发动自己的关系,在城里对她们的生活百般阻挠。让她们最终困于生计不得不来求自己,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选择一个男人要比选择一处窑子正常得多。而如此繁杂的过程和投入,也完全收不回来成本。
既然没有货源,那就制造一些货源。总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在野外逗留着,哪怕没有完备的清理设备,靠一些土方法也能在满是污染的区域存活几年。而野外区域除了可能有些野生植物可以食用,无论水源还是食物都可能有强烈的尘埃沾染。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如何获得补给,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抢。
这已经距离战前的太平世界三十年了,没有执法机构,没有拥有强大武力的国家机器来耗费巨大的资源来查证。所有的秩序只保证在某个暴力团体的统辖范围之内。至于野外,既然选择了脱离秩序,那就要承担自己的风险。
哪怕是拥有上百名武装人员的TF58车队,在各个城市之间进行交易的路途上也总会遭遇一些这样的亡命徒。只要能抢下一辆车上的物资就足够他们很长时间的生存。至于生命这东西在他们投身荒野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什么意义了。
同样的,只要利益合适,武力足够,洗劫一个小村镇或者袭击流民队伍能够得到物资的话也是能让这些荒野盗匪拼一把的。这一点其实跟历史上某些混乱时期别无二致,拼一把一笔买卖活三年,这是任何时期的盗匪的正常状态。
而且钱老板的存在给不少的盗匪一笔新的财源,人。
原本打劫流民队伍是没有多少油水的,然而如果人都能找到地方出手自然比杀了强得多。陈月就是这样落到钱老板的手里。幸运的是,抢走陈月的盗匪刚刚做了一笔大买卖,然后无论在物资补给和肉体上都得到了一定的满足,暂时恢复了点人性。
而钱老板这些日子也跟盗匪们谈的很明确,高个妹子必须原装齐整的给送过来,否则的话就断了他们的交易路线。而陈月当时脏兮兮的又瘦又干的身子也没引起盗匪们的兴趣。否则的话到钱老板手里的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死成什么模样,都不好说了。
打劫村镇也是,能在旷野上稳定存在下去的村镇自然不可能没有武装力量。然而几百人的俘虏的买卖,钱老板自然愿意花大价钱,哪怕是他自己不需要的人,也可以联系别的买家。
也就这样,荒野和城市也成了一条独特的产业链,不能在城市里面居住的人自然有不能居住的理由。同样的,自然也能做到城市里面的人做不到的事情。
秩序之外,依然存在着一种独特的秩序。在这条充满着资源交易,武力恫吓,欺骗讹诈的交易链条构成期间。钱老板,以及其他一些人奇妙的将荒野上散落的盗匪团伙捏成一个松散的联盟。原本朝不保夕的盗匪能存活而且壮大下去,而壮大了的盗匪也与之前的穷凶极恶不同。他们开始考虑哪笔买卖有油水,哪笔会亏本,有选择的进行打劫,对于不反抗的人释放掉或者私下收买内应,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律杀了。同时也有可能将自己获得的东西反输送到城市里面。
这种盗亦有道的逻辑下,死去的人少了,零星的劫案减少而有组织的劫案增多,然而被截获的物资似乎只是换了一个渠道再次输入到城市,生命和物资不在毫无意义的被埋没在荒野里面。正如重建的生物圈又以新的方式供养着几万人的生存。
像是在聊天一样,张昀德如数家珍的说出跟钱老板有所联系的盗匪团伙,他们做过的案子,还自顾自的点评一下,哪些团伙的作战素质不错。哪些团伙算得上有些侠义气质。在像是玩笑一样的谈话里面。钱老板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张昀德如此了解,是打算让自己做内应对这些团伙进行清缴?那么自己应该要什么样的条件和保证,以及支持到什么情况。卖了这些平日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家伙毫无负担,关键在,要卖多少价钱。
“然后么,咱们聊聊咱们的熟人怎么样?吴忠恒?他可是专门对着运货进城的队伍下手啊,那么他怎么得到的准确消息和方向的呢?”
张昀德抛出这句话来直接砸的钱老板一晃悠,原本他以为张昀德抛出他跟吕老大旧部买手枪的事情不过是诈他,可连吴忠恒都知道,那就是完全了若指掌了。
“张爷,都是小的一时糊涂。”
张昀德的手摩挲着茶杯,“一时糊涂也罢,旧情未断也好,或者都是生意,或者……”故意拖长的尾音像鱼钩一样钓的钱老板的心忽上忽下,“或者是有什么想法或者雄心壮志,”张昀德凑近了钱老板,“我都不在意,你信么?”
这话让钱老板的汗都流了下来,除了流汗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昀德坐回座位,抬头看天,一脸的嘲讽,“钱来啊,找到这么一个美人,下了不小力气吧,高跟鞋什么的也不好找吧?”
钱老板不知道该回答哪一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昀德翘起来了二郎腿,“其实说真的,孙陵的事情终究是个好事,我应该谢谢你。要不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钱来已经彻底摸不到头脑,张昀德顿了一下,“从前有一个个子高高皮肤白然而不知道叫什么的姑娘,后来钱老板你知道了一个名字叫陈月,有了第一个陈月就会有第二个,或者陈月的姐姐妹妹双胞胎表姐表妹堂姐堂妹,总之,只要有了今天这个事情,不管陈月被不被带走,你这个小地方就会跟种地一样长出无数个陈月,然后孙陵就跟上了天堂的教徒一样有七十二个后宫,枕头风吹得他昏昏欲睡说什么是什么,然后你钱老板这么会做人自然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有一个孙陵就会有一个梅森华或者一个张昀德,也许新长安改名叫钱来城也说不定。”
啪,张昀德把手往桌子上一拍,“钱老板,我讲的这个故事是不是好笑,挺励志的?”
“没有,绝对没有!”钱老板差点被张昀德逼疯在这里。
张昀德收回手,“老钱啊,你做的许多事情我其实不怎么在乎。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和城外这些盗匪我没心情一锅端,因为留着你们有用,你是个聪明人,多半应该猜到我的念想吧?”
钱老板这时候只剩下了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