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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还没有仙神存在的虚无境里。下界而来的乐声经久不散,闻乐之人面带欣喜。
“要是日子天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多好,没有那么多烦心事,生死死生,万物轮回有序……”
天司命懒洋洋的抻着懒腰,黑色的外袍铺散在地像是蔓延的墨,侵染着她脚下的云白。天上的罡风对于她的而言就如同飞花拂面,丝毫不惧威胁性,发丝飞扬纷纷而起,看起来十分诗意……如果她不抱着红色的画着‘KFC’的纸筒的话。
“哼。要日子真是那样,恐怕你最多能忍千年就要大喊无聊。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云层间一双金色的可怖眼瞳看着天司命,话语间熟稔如同知己好友。
“反正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纷争,我也就是说一说而已。”天司命极其不雅的吐出一根鸡骨头,望着云霞,“嘿,你看着吧,伏羲马上就要邀众神登天梯入神界了,魔界那边也忙得紧,啧,我可有得玩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还有什么可猜的。”金色眼瞳的主人哼笑,语气间颇为不屑。“你这次打算玩多久?”
“啥?”天司命不解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什么玩多久?”
“那条蛟,你所谓的哥哥。你这个游戏还打算玩多久?”声音的主人有些嘲讽,金瞳中也是一片冰冷,不复方才的温和。
天司命沉默了许久。
“我没玩。”她低下头长长的叹息,“我没有一次在玩,是他们把我扔下了。但是这次不一样,烛。”
“哦?”金瞳动了动,语气仍是不屑。
“他不是我拉来的,是天道强行将他拉过来的。而且,我真当他是我哥哥。烛,我很高兴能有他这个哥哥,哪怕有一天真的又要一个人,我也不会对他有半点遗恨。”天司命双眼完全睁开,眼瞳红得剔透,倒映出所有的天光云影。“烛,我有人的心。”
“……自寻烦恼。”被称做‘烛’的人语气缓和了许多。“她还好吗?”
“老样子,还在睡。你别指望了,除非我也去死一死,不然她没法醒的。”天司命看着金瞳中沉淀如琥珀琼浆的爱恋,感慨万千。“嘛~说不定这次我真有机会去彻彻底底的死一把呢!你可以期待一下~”
“哼,我不抱期待的等着。”烛的视线也投注到下界。
“诶~真恶劣。”天司命从齿缝中抽出一根骨头,挑眉看了眼不周山,不周山万里之内都是一片荒原,除了嶙峋怪石和精怪再无活物。“说起来,再过一个月,你那个不孝子又要打开不周山结界了吧?”
什么不孝子?!烛气恼的瞪了天司命一眼。“钟鼓他只是性子太急,你莫要这么说他。”
“好好~”天司命没什么诚意的点着头,“你们父子情深,我不多说就是。”
哼,就算不是你亲生的,这么多次寂灭重生你还是像最初一样将他纳入羽翼,看他成长,成熟,惹出滔天大祸,最后在为他沉寂。这份情谊,早已胜过一切凡俗的亲情了啊!
“哼!算了,若是你那个哥哥有心修成应龙,我便照拂他一下就是。”烛,啊,应当说是烛龙不屑的用鼻孔出气,这丫头来这儿的理由,用他胡须想都知道,不如直接卖个人情,有这个鬼灵精看着,总不担心钟鼓再惹出什么大祸来。
果然天司命开心的跳起来拍拍衣服,准备走人。
“那就拜托了,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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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春来,这已是悭臾二人来到浮水的第四个年头了。两人,主要是太子长琴与师旷引为知己,二人市场讨论有关乐律的方方面面,可就苦了悭臾,当初不过是随兴所至要太子长琴教授琴艺,如今被两个老师押着教学,那大篇大篇的曲谱令悭臾背的苦不堪言,偏偏对这两人有无法生出半点火气来。
悭臾也问过,明明师旷是浮水的恩人,也有自己的后代,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固守着这个林间小屋?但师旷总是笑而不答。
但是他看向桌案上的焦尾琴时,悭臾在他的眼里看到一种光芒,悭臾觉得,自己似乎察觉到了对方深藏在心中的某种感情,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的……
再有一个月就又到了师旷去不周山为钟鼓奏乐的时候了,然而师旷却在几日前一病不起。这病来得匆忙,虽然只是普通的风寒,然而师旷年纪已近天命,这一病,恐怕是再难起来了。
师旷自己也清楚,于是,这小屋里原本三人交流、安眠的地方变得热闹起来。部落族长前来慰问,然而师旷最多的是要求族人和子孙一定要按照他与钟鼓定下的约定,每年为他弹琴,子孙不一定都要学琴,但一定要有一人学会。
每当师旷交代后事的时候,长琴都会带着悭臾出门登山看雪。今日也是。
“长琴。”
“嗯?”太子长琴淡淡的回应。
“我记得师旷说过,‘发端于情,自然感心动耳,神龙虽然暴戾,一样具备七情,只需凭藉本心自然能感动他。’司命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你听。”悭臾指着山下林间隐约可见的小屋,那里传来袅袅琴音,虽是悦耳,却失了洒脱。“师旷的后人虽向他学了琴艺,却没得琴心。我想,恐怕钟鼓以后也不会再让人进不周山了吧……”
“也许吧。”太子长琴仍是平淡的回应。
“长琴?”悭臾终于觉得有些不对的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嗯。”太子长琴深吸一口气,山上的融雪头拢着淡淡的芬芳。“我,要走了。”
“哦。”
哦?太子长琴低头,悭臾仍望着那栋小屋,并没有对自己的话表现出任何讶异。“你不问为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反倒是悭臾不解,“反正你我都不会像师旷这样死掉,而且,只要我修成了应龙,直上天界也不是难事,到时候找你也方便啊。数千年,对你我的一生而言都会是很短暂的时光吧?”
对,很短暂的,原本会是令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沧海桑田的时光,如今也不过是这样轻描淡写的的一句话而已。时间,才是他与原来的世界最大的隔阂。悭臾笑着对长琴说出离别。
“到那个时候,再见吧。”
“再见,悭臾。”
有谁说过,再见,是一句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