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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园林怎么会有雪呢?
君长宁前一脚冰天雪地,后一脚便踏入了姹紫嫣红的四月天。
那几亩盛开着娇艳蔷薇的花圃曾让君长宁深深迷恋流连,今天她踩过去的时候连眼角都不曾施舍一个,碧绿摇曳,风情万种的竹林,往日看见,她总想着搭建一座精舍,今天她只觉得碍着脚让她没有办法跑得更快,还有那雕琢惊奇的假山、构思巧妙的亭榭阁楼、古朴幽深的回廊、翩翩飞舞自在徜徉的奇珍异兽、、、、、、
还是那条青石长廊,那袭刺绣着金梗绿叶的白衣身影,他的笑容依旧安详宁静,浅栗色眸子比夕阳更温暖。
君长宁的脚步微微一顿,她走到他面前,低头祈求说:“月真人,求求你救救我大师姐!”
没来到这里之前,她把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看见他的这一刻,她心底绝望的浮现出清晰的答案:他不会救人的!
月无眠看着她脸颊上那道细细的已结痂的血痕,淡色眉梢微微一挑:“她犯了错,应该受到惩罚。”
“可是什么样的错误需要一个人付出这样深重的代价?我们不是师尊的徒弟吗?在修真界,师徒不是比生身父母更亲近的关系吗?”君长宁望着他平静无波的神情,突然感觉特别绝望。
月无眠看着她急切无措的模样,心底生出一阵丝絮般的怜悯。他该怎么告诉她,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有不爱自己孩子的?那些标榜着正义的东西,更多的时候只存在于书本典籍之中?以心待人也并不一定能换来真心?
他叹了口气,沉吟道:“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君长宁茫然一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月无眠看着她不说话。
很多时候,不说话其实已经表达了很多东西,君长宁痛恨这种表达,她一点也不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脱口而出:“她可有祸及苍生?”
“没有。”
“可有伤人性命、毁人道基?”
“没有。”
“既然如此,师尊为什么不可以原谅她?谁都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为人师者,不正是教导我们在犯错后改正弥补和成长的吗?师尊就这么将才筑基修为的大师姐囚禁寒室,身死道消,这惩罚、师尊是并没有将我们当成他的弟子吗?”君长宁心急之下口不择言。
月无眠的神情陡然静了下来。
话音一落,君长宁就后悔了,她低下头不敢看月无眠面无表情的脸。
她知道自己这话简直诛心!咬着嘴唇,眼圈泛红,嗫嚅道:“我、我错了、、、、、、”
从入道峰进入问禅峰,君长宁的处境可说得上天壤之别,就算之前没有很清晰的认识,在禁忌海遇上那两群为了几块下品灵石拼命的修士之后,她也明白了自己到底走了多大的狗屎运。
丹房里成堆的灵药,书阁中码的整整齐齐的前辈大能们的修炼心得,被她当成洗澡水的药池,任凭哪一样不是修真界趋之若鹜的稀世珍宝!
大师姐的修为经师尊指点后纯粹凝练,二师姐更是被师尊着重巩固基础,三师姐剑道上的偏激戾气被师尊磨得一点不剩,她虽自创修炼法门,可没有师尊恰到好处的点拨,怕是一辈子都难以筑基,零零总总,师尊对她们恩重如山!
君长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揪住,缩成一团,挣扎着透不过气来。
月无眠看着她,这真的是个好孩子!不骄矜不盲目,怀着修真界少有的纯善坚持,不为别人的强大而自卑,也不为别人的吹捧而自大,仿若有着清晰而坚不可摧的底线,游离于众生之外,尽管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问禅峰属于禅熙一人,这里的一切人事物,包括我在内,听从于他的命令,我帮不了你们。”月无眠静静的说。
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洒在空中,被渐渐炙热的阳光一照,消散在空气里,湿润的水汽将他的长发濡湿愈发乌黑,显得潮湿而有分量。他脸白如玉,衣服上金绿色的暗纹散发着微光,整个人看上去冷漠又无情。
君长宁怔怔的,过了一会儿,她退而求其次:“至少,你可以告诉我寒室在哪里?”
“可以。”月无眠矜持的点了点头。
“谢谢!”君长宁真诚而礼貌的说,她扭头往外走。
忽然,她又回过头来:“月真人,我的朋友呢?”
月无眠一愣,浅栗色眸子瞬间蓄满温和友善的笑意:“你现在应该顾不上它,我帮你再照看几天吧!”那乌龟现在还活着吗?
“哦,好,麻烦你了!”君长宁感激的看他一眼。
月无眠领着她向寒室走去,速度不快不慢,君长宁纵使心急如焚也没开口求他快一点,非亲非故,能给她领个路已经不错了。她拿袖子抹了把脸,突觉脸颊微微刺痛,此时方才意识到脸上的伤口,却也没心思打理,这点小伤反正也不会留疤。
前殿和后殿分别在最南和最北的两座圆柱形峰顶,之间以一条甬道相连,人走在小道上仰头,真真见识到所谓的“一线天”之说,中间的这座圆柱形山峰其实更像是一把长矛竖在地上,矛尖被劈开一条裂缝。
月无眠走在前面,君长宁跟在后面。
“你恨我们吗?”月无眠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很复杂,似乎想确定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君长宁奇怪的看眼他的背影:“你们?”
“我和你师尊。”
“为什么要恨?只因为师尊惩罚大师姐而你不愿意求情?”君长宁的声音微微有些上扬,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做了什么才会让别人对她的人品产生这样的认知,一时间自我怀疑起来。
月无眠浅栗色的眸子仿若被暖风吹过,在这无人注意的一刻绽开姹紫嫣红,星光熠熠美不胜收。
他们停在一处没有半分异常的峭壁,月无眠说:“这里就是寒室!”
君长宁茫然片刻,不确定道:“阵法?”
月无眠回视,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