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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发现宁小小这疲态的时候,萧念的心已像被细针戳了一下那般,隐隐的滴了血,后来她给他搓背的时候,明明已经很用力了,但那力度却比蚂蚁爬过还轻,萧念便更加确定,她一定是累坏了。
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他的事,不该让她担心费神的。
看着已然沉睡的宁小小,萧念给她拢紧被窝,而后继续低声喃喃,像是她根本没睡着一样对她说道:“我也本以为,熬过了弱冠便有了未来,岂料我的未来还是不能有你。我知道我既然给不得你幸福,就该放手,还你碧海蓝天,但……我舍不得你。对不起,请原谅我自私……”
当初所有知情的人都以为,熬过二十年,幽冥之毒便会自然而解。
但大家都不曾思考过,与生俱来便溶于血液之中的毒性,又怎会无缘无故不翼而飞呢?
所谓熬过二十年便不会发作,只是因为身体适应了这种毒,不再互相排斥和抗衡。
所以事实上,幽冥之毒并没有解,只是得到了控制。
但这得到控制却没能从根本上除去的毒,就像一头沉睡的猛禽,没人招惹的时候不会主动搞事,可一旦有人入侵,它便不会放着不管。
正如此时,自己的地盘被不属于同一流派的西域蛊毒入侵,作为本土生产的幽冥之毒自然是出尽了全力,要不驱逐对方,要不和平相处。
大约是因为两种毒都溶于血液,谁也无法驱逐谁,是以最终只能选择后者——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的下一步便是日久生情,于是,两种毒的结合,最终演变成新型剧毒。
萧念不知道该怎样对宁小小解释,这种毒不会死人的,她大可不必担心,但又觉得,要是他这样说,她定然不会相信,反而会将毒性想得更严重。
于是索性避开这个话题好了。
萧念突然又无奈的觉得,自己在宁小小的心目中,可信度怎么会越来越低呢?
宁小小睡了萧念的大床,萧念便命人在旁边准备了小床。
半夜,“砰”的一声惊醒了萧念。
他从小床翻身而下,便看见宁小小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滚出了个四脚朝天的结果。
她惊慌的爬起来,黑夜中也没看清周遭环境便又往大床那边扑过去。
伸手一摸床上,只有凌乱的被褥,以为萧念怎么不见了,却没清醒过来其实是自己刚刚掀乱的。
“萧念……萧念呢?”她一边胡乱的翻着被褥,一边颤抖着呢喃。
萧念从后环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我在的。”
宁小小扭头看见萧念安然无恙,一脸的惶恐之色才缓缓褪去。
她软软的笑了笑,闭上眼睛又进入了梦乡。
她睡着的模样有点苦也有点甜,眉毛微微拧着,嘴边却也带着浅浅的笑,萧念完全明白这一切的由来:因为担心久卧不起的他会有什么不测而难以安眠,也因为前一刻知悉他的安然而展露欢颜。
他问过豆公公,才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她都是睡在他床榻边的脚踏上。
想必她在那段时间,定然也是如方才那般,不断的因为噩梦而惊醒,并且第一时间扑到他身边,探查他的生死。
今晚他已经点过她的睡穴,虽然下手不重,但也足够让一般人沉睡一夜,然而,她依然抵不住内心的恐惧而惊醒。
这样的近乎机械的习惯,定然是长久以来守在不知生死的他的身边而养成的。
方才她一定是迷糊之中忘记了他已醒来,忘记了自己睡在了大床上,才会莽撞的从床上摔下,才会在依旧盲目而本能的再次扑到大床边。
他已经醒来,但她却还没有从漫长的恐惧中脱离。
这一夜,他再也没有回小床那儿睡,而是在寂静中抱着她,让她的耳朵紧贴他的胸怀,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她安心入眠,不再噩梦。
从那天开始,每天夜里萧念都睡小床,让宁小小睡大床。
起初宁小小自然是不愿意的,那可是太子的御用床榻,她区区一个宫女的头衔,占用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迟早会落人话柄,她一届江湖女子倒是没所谓,但萧念的声誉受损可就不好了。
但萧念坚持,还用硬的威胁她:“君无戏言,本太子说了要你睡哪儿你就得睡哪儿,要是不愿意,别怪本太子又用强的。”
他说的“用强”指的是点睡穴。
既然无论如何都拗不过萧念,宁小小唯有不情不愿的接受这一事实。
萧念昏迷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安危中,有个宫女为他天天守夜没什么奇怪,但如今萧念已经醒来,大家的注意力自然又会转移了,关于太子夜夜独宠小宫女的传言不胫而走。
而且,这传言包的内容在快速充实,除了夜夜宠幸外,还包括但不限于一同进膳伺候沐浴等成分。
于是,宁小小还多了一个她自己并不知道的身份——“太子宠姬”。
这样的传言,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帝后的耳中。
于是,为了探听虚实,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决定来个突袭,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来到了太子东宫。
豆公公本想扯高嗓音禀报帝后的到来,岂料明玉皇后一个制止的示意,豆公公刚张开的嘴只好立即闭上,心里开始担忧了,陛下和娘娘该不是听到流言蜚语后特意来抓……
一想到这个可能,豆公公就冒冷汗。
此时,宁小小刚扶了萧念到饭桌旁,正准备开餐。
萧念已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父皇和母后来了。”
“什么?”平日帝后到来都不会选用膳时间,而且又有豆公公那杀鸡抹脖子似的声音提醒,遂宁小小都会很正常的退到一旁,可今日情况不同,没有豆公公提醒,又有美食在眼前诱惑心神,她一时间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只要有吃的,她就不正常了。
当帝后二人踏进门槛的一刻,撞入眼帘的一幕便是宁小小站着倾身向前,手中玉筷正飞象过河,快狠准的戳在桌子另一头的鸡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