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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章 碧潭月落鹧鸪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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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殇殇浐河水,泠泠下弦月。

    长安城外,皎白月光映照在起伏不定的水面上,时远时近,飘飘荡荡。

    青青顺着浐河走了一会儿,总算是到了僻静的地方。她望一眼天上的星宿,闭眼长呼出一口气来,躬下身子,跪在河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和一个小瓷瓶和一只纤毫毛笔。

    沾着瓶里的朱砂,她在手上淡淡的描出一个佛家卐(wan)字标记。待最后一笔落成,卐字标记忽然红光大盛,转眼却又黯淡下来。

    这红光让青青浑身难受,她咬着牙,低声呻吟一声,打开书放在膝盖前面,正是香阁里的那本《地藏经》。

    地藏经正是佛家讲超度的经书,此刻她放在身前,却又忽然害怕。

    沉思一瞬,总算下定决心道:“学文,我定要照顾你到康复。”说完便翻开地藏经的扉页,瞧一眼经文,最终还是念出声来。

    “若男若女若龙神,报尽应当堕恶道。”

    青青刚刚低声念出这第一句,经书上便浮出淡淡的金光,照在她身上,隐隐觉得有些刺痛,她咽了口水,又继续道:

    “至心归依大士身,寿命转增除罪障。”

    一语说毕,经书的光芒逐渐变强,映的她脸上也金黄一片。

    “少失父母恩爱者,未知魂神在何趣。”

    话音未落,青青的身体已经颤抖起来,剧痛之下,她捂住右肩,弓起后背,让自己好受一些。

    “示其眷属所生界,纵堕恶趣寻出离。”

    又念一句,她牙齿开始颤栗,咬的噹噹直响,眼泪已经流出来。她用力咬牙,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害怕,继续念到:

    “有人发心念经典,欲度群迷超彼岸。”

    彼字还未出口,地藏经的金光猛的闪耀一瞬。青青的腹中剧痛,轰然以头磕地,双手抱着小腹,泪如泉涌,一丝黑烟从她背后飘出。

    这痛楚难以忍受,她瞥一眼经书之后,闭上眼睛,念的更快。

    “如是山林大海中,应是诸恶皆消灭。观音至心听吾说,地藏无尽不思议。”

    “恶神恶鬼并恶风,一切诸难诸苦恼。但当瞻礼及供养,地藏菩萨大士像。”

    四句念完,不仅经书上的金光大作,她手背上的卐符也生出红色的光芒。两光辉映,青青只觉口里的泪水咸哭,牙齿颤栗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背后飘出的黑烟越来越多,直飞如天上。

    “香华衣服饮食奉,供养百千受妙乐。若能以此回法界,毕竟成佛超生死。”

    一句说毕,青青只觉自己已经不能自控,魂魄即将脱离躯体飞升上天。这痛楚撕心裂肺,她实在忍不住,下意识的伸手去合上经书。可手刚一碰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封页传来,震的她后仰过去,呕出一口血来。

    青青停止诵经之后,那经书的光芒也渐渐淡了下来。她倒在草地上,久久不能站起身来,两眼的泪花不住的往外涌:“不行,还没有念完!”

    她尝试两次支起身子,都没能成功,便伸出已经颤栗的手,去够《地藏经》。她看一眼之后,把地藏经捂在胸前,使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尽此罪孽一报身,同生无上极乐国。”

    说罢,除去经书的光芒绽放,她手背上的卐字也蓦然飞出,浮在空中,逐渐变大之后,竟又落回她身上。

    两股巨大的力量笼罩在她身上,最后一丝一缕的黑气也渐渐飞出身体。她倒在地上,一点用动弹不得,只呆呆的望着月亮,两眼的泪水如丝线般垂落。

    “喝,若你早有此心,何必毁我金钵,让我费这许多功夫。”

    忽然青青身边传来这样一个声音。纵然金光已消,她还是无力起身,只听着草丛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人正是铁匠铺的那愣头和尚,他走到轻轻身边:“你自己超脱不得,那小僧来助你一臂之力,圆了这功德!”说罢,便用禅杖敲了金钵一下。

    “噌~!”他举起金钵,金光从里面照耀到青青身上。

    话说青青刚刚借尸还魂之后,便遇到这和尚,为求自保,争斗中便破了他的金钵,打出一道豁口来。

    此刻她倒在地上,原本也没有力气再抗拒金刚神力,只能眼睁睁望着那自己身体里一丝一缕的游魂慢慢漂浮上天。

    她轻叹一口气,便闭上眼睛:“学文,我终究还是不能如愿……”

    却看和尚口里正默诵经文,两道白符从天上飞来,正落在他面前,“轰”一声炸裂开来。

    和尚被这声响逼的后退一步,断了经文,金光也消失不见。

    他抬头望去,却听天空中传来话音:

    “呆秃驴,你好不懂事!”

    ****

    襄王府书房里,李秉带着安子在纸上写下“安庆方”三个字,又道:“这么说这书是松家兄妹的姑父给你的?”

    安子自己又练了几遍,手拿不稳笔,颤颤抖抖,字写得也不怎么规整,不过总算是可以辨认出来。

    “是啊。他说兵家的锻造技术太差,让我以后不要用了。其实我倒觉得,两家各有所长,兵家的重锻造手法,他的似乎更注重淬火的时机。说不上来谁好谁坏。”

    安子又写来两笔:“他说我解开了‘什么入门考试’的‘机关?’,临走的时候他又跟我讲了半天机关术,锻造术什么的,还给了我这本书,‘借我先看看’。我听的云里雾里,也不很懂,他就给了我这个让我回来看。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不认字啊,所以忙跑回来找你帮忙了。”

    李秉指了指纸上的“庆”字:“先写外面的广,后写里面的大,你怎么反过来?”说完又看他一眼:“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你要学这书,我念给你听不就好了么,干嘛这么费劲?”

    安子又照着李秉的话写了两遍,看着自己写的也不差,还挺满意:“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学这个。今天我问柔柔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她说希望那个人有事业。我就在想,我总不能一辈子什么也不会吧。所以也想学学这些,至少会点东西,才不会被别人瞧不起。”

    他说完又看着自己写的字,对照这李秉的字看了一下,连连点头:“嗯,还不错。幸好我的名字简单!”

    李秉叹了口气,看安子一眼,又提笔写来。

    “这四个字念做:浪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