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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惊天将搭在脑门上湿答答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月光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白雪一样。
“下手可真不留情!”伸手摸了摸有些刺痛的嘴角,他觉得,明天这里肯定青了。
从水里站起身,清冷的月色下,隐约可以看见一行水迹从河里一只延伸到黑漆漆的森林中。
“跑得倒快!”他似笑非笑的低哼了一句,白色的长袍在水中宛若一朵浮云,划过潺潺的溪水。
他并没有去找那个被吓到的猫儿,而是直接回了帐篷——反正来日方长。
而那边,福喜浑身*的躲在森林里,从树隙间漏下的白光落在他一半的侧脸上,是绯红的颜色。
他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唇,仿佛另一个人的温度还残留在上边一样,让他的脸更红了。
“唔,不想了!”他使劲的甩甩头,用内力将身上的衣服烘干,平静了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跳,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营地。
第二天继续赶路,楚惊天看见福喜远远的坠在后边,摸了摸自己青乌的嘴角,心里哼了哼。
到了午时,一行人终于是到了上京。这次楚惊天出去是为了解决私盐问题,江淮之地私盐问题屡禁不止,这次更是有大量私盐涌入上京引得景熙帝震怒,特派了楚惊天作为钦差大臣去两淮之地调查此事。
两淮当地由几大望族把持着两淮的盐田,势力盘踞,就算楚惊天是一国太子,也难以撼动,做事也是小心又谨慎。不过,好歹还是有所收获的。
想着临走时两淮的王家和虞家主动奉上的大半家产,楚惊天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可以想象,这两家肯定是大伤元气,没个几年是恢复不了的。不过,这也是聪明人的做法,以免日后不仅脱了层皮,还引得一身骚。
既然已经到了皇宫,那么那些侍卫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楚惊天叫住了福喜,让他跟着自己。
进了皇宫,马车直接到了东宫,楚惊天搭着习坤的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东宫得了消息的女眷早就此伺候着,乌泱泱一大堆人。
“殿下!”一个身穿明黄绣凤宫装的女子迎了上来,她模样端庄可亲,头发挽了一个高髻,插了一支凤凰吐珠金步摇,满头珠翠,仪容华贵,气度不凡,正是一年前楚惊天迎娶的太子妃。
福喜在人群里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精明的黄良悌,玲珑心的赵承徽,翠喜、珠喜两个丫头,还有很多不认识的面孔。这时候,他才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原来已经离开了两年的真实感。
楚惊天挥退了一堆的莺莺燕燕,携着太子妃往着正房而去,独留碎了一地的芳心。
福喜心里惴惴的被人带了下去,不知道太子殿下要怎么安排他?心里又是不安,又是欣喜。时隔两年,他终于又回来了。
他被人带到了楚惊天卧室边上一间熟悉的耳房里,在两年前他还在这暂住过几日。
几个粗使太监抬了水进来,又给他备上了干净的衣服,对他的态度颇为客气。
福喜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圆木桌上摆着几碟清粥小菜,用内力将头发烘干,他坐下端起碗吃了起来。
“哥哥可是吃好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太监走了进来,面上含笑,还带着一股久经熏染的书卷气。
福喜还记得他,是楚惊天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太监含书。
福喜点点头:“吃好了!”
含书笑道:“那便跟我走吧,殿下可是等着的。”
福喜满头雾水的跟着他去了书房,楚惊天换了一身明黄蟒服,双眼紧闭靠在椅子上,头发披在身后,还带着湿气,习坤正拿着干净的绸布给他擦着,也是洗漱过了的。
听着脚步声,他睁开眼,目光平静,道:“过来!”
福喜一时拿捏不准他是在叫谁,不过看含书没有动静,自己便上前去了。
楚惊天吩咐习坤,道:“把帕子给他!”
习坤微微一愣,退开一旁,把帕子递到了福喜身前。
福喜有些不安,觉得太子殿下的态度有些怪异,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帕子,走到楚惊天身后用帕子包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细致地擦着。
“以后你多教教他规矩,在本宫身边伺候,可容不得那等没有规矩的人。”这话,楚惊天是对着习坤说的。
习坤心里有些愕然,太子这话竟是要这人贴身伺候?可是……
“殿下,福公子尚未净身,这……”他低低的道,欲言又止,这宫里除了这几位尊贵的,可是容不得男人的。
楚惊天微微一笑,感觉身后的人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笑问:“习坤,你可是不识得他了?”
什么?
不仅是习坤,就连福喜都吓了一跳。
“殿,殿下……您……您还记得我?”福喜有些艰难的问,语气带着丝丝兴奋。
楚惊天笑道:“你可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又怎么会忘记?”
楚惊天这么说,习坤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看着福喜陌生的脸,他逐渐就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被太子殿下特殊对待的小太监,原本已经模糊的脸逐渐与这模样平凡的少年重合起来。
原来是他!他心里恍然。
已经有两年没见到这人了,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还记得。习坤觉得,对福喜的重量,他要重新掂量一下。
宫里多出一个太监并不打人眼,但如果是贴身伺候太子殿下的,那就引人注目了,尤其是东宫后院里的女人。
“那个福公公是什么来历?”太子妃端坐在圆凳上,穿着绸缎绣有紫荆花的袍子,看着镜子里那张端庄青春的脸,轻声的问。
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家世背景干净的,这突突然然的冒出一个人来,她这做太子妃的又怎么能不过问。
身后的贴身宫女诗韵拿着一把桃花木梳慢慢的给她将繁复的发髻解开,把钗环卸下。
诗意静静站立在一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道:“奴婢说了,怕污了您的耳!”
“无妨!”
“这福喜,是三年前进的宫,原先是赵承徽身边伺候的人,因犯了事,被打发了出去,然后,被遣到了夜香局!”
太子妃秀眉一蹙,有些不悦,声音平静的道:“这等腌臜东西,怎么就近了太子殿下的眼?”
诗意道:“您说不是嘛,也是他运气好。两年前太子殿下不是落了水吗?那个把殿下救起来的人,就是这个福公公。”
太子妃神色微缓:“这人既是救了殿下,的确是个有福气的。诗意,你选些物件给福公公送去,也是我的一番恩典!”
诗意矮身说了声是。
沉香院,赵承徽一身红色薄纱蔽体,隐约可见里边如凝脂的雪肤,刚刚沐浴后还带着水汽,胸大腰细腿长,身材玲珑有致,撩人至极。
“这福喜,未料竟有这般际遇!”对这个也许是害了自己孩子的人,赵薇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感的,可是她也不是那等冲动的小女孩,自是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珠喜,我记得你以前与福喜很是交好,如今好友高升,你怎能不为他庆贺?这样好了,明日我放你一天假,也让你们俩聚聚!”
珠喜闻言勉强笑道:“奴婢谢承徽恩典!”她不能说自己与福喜没什么交情,如今赵薇身边有四个大宫女,而她明明跟在赵薇身边最久,却是最不受重用的一个,这是她的一个机会。
边上翠喜嘴角含笑,微垂眼睑,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未然居,黄舒澜看了一眼睡着的将近两岁的大皇孙,让奶娘好生伺候着,回到了屋里。
“殿下身边的贴身太监,那可是马虎不得,说不定日后还要仰仗一二!淮玺,你开了我的库房,挑几件精细物件送过去,就说是我的一番心意!”她这人,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太监宫女,就是这等低贱之人,说不定日后会起大作用。
东宫三个最有权利的女人都是如此反应,其他的女人自是不会毫无反应。
若是讨好了这福公公,说不定日后就能多见殿下几面。
抱着这样的心态,福喜在当了楚惊天贴身太监当天晚上,就得了无数赏赐,如流水一样陆陆续续进了他的屋子,都是东宫的女人给的。
什么羊脂玉佩,八宝琉璃碗,双耳缠枝瓶……不过,即使是赏赐,各人的态度也不同。太子妃的侍女高高在上,一副赏赐你是你的福气的模样,当然,事实也是如此。而黄良悌的侍女却是和颜悦色,对他亲近有余,这一看就知道会偏向谁。
这些好东西福喜得了立刻就摆在了屋子里,整得他整个屋子活像个暴发户似的。这也不怪他,要知道在经历身上的银钱最多也不超过五两之后,他对于钱财可是热衷得很。他选择性的遗忘了,当他还是年家小少爷的时候,屋子里同样是金光闪闪的。
习坤进了他的屋子,眼前一片亮闪闪,摆在桌子上那个金镶玛瑙水果盘上边摆的不是水果,而是金银珠宝,闪瞎人眼。
习坤顿时就默了。
“习公公,你怎么来了?”福喜已经脱了外衣,正在用热水泡脚了。
他的脚很漂亮,泡在水里一片盈盈的白,习坤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便不敢再看。
“殿下说了,今夜让你值夜!”
福喜有些愣:“哦!”
他用帕子把脚擦干,又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全部穿上,匆匆的就进了太子殿下的卧室。
楚惊天正捧着一本书靠在软榻上,头发用了一根木簪束着,白衣暗纹锦袍,倒不像一国太子,反而像是一位翩翩书生。
“殿下!”他老老实实地走上前去。
楚惊天没有抬头,问:“规矩,习坤可是跟你说了?”
“是的!”
“那就好!”楚惊天放下书,站起身来,道:“那便安歇吧!”
福喜利落的将他的衣服脱了,等楚惊天躺到床上,提起灯罩把蜡烛吹灭了。
黑暗里,只听得见他窸窸窣窣的动静。
楚惊天睁着眼看着帐顶,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变得安稳起来。
他发现,只要福喜在身边,他就能很好的安睡,不再受失眠的困扰。
以前他每次入睡,都需要吃一颗黄太医给他做的安眠药丸,可惜吃多了也没什么用了,最近他感觉越来越难以睡着了。
可是现在,也许他不会需要了!
想着,楚惊天慢慢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