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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砍柴冲,攻打阎罗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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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经受住了考验,我很荣幸地知道,这一个月来,你们中没有偷跑成功的人!”罗岩召集士兵训话,是时候进军阎罗总的匪寨了,二十多个经过一个月训练的士兵,如果连三四十个土匪都打不过,训练还有什么意义?

    士兵中,几个一度偷跑的人面红耳赤。不是他们不想跑,只是罗岩任命的伍长太谨慎,他们的胆子不够大而已。好不容易从土匪升级到伍长,六个前匪徒不论在晚上站岗还是白天的监督训练,都非常卖力。其中佼佼者如癞上头和白毛犬,在罗岩带头和士兵们的刻苦训练下,都自觉地参与到训练当中,提升自己的战斗、指挥能力,他们也因此获得了罗岩的“赐名”:赖长兴和白世兴,被提拔为左右火长。

    “今天,我们下山,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跟家人见面。后天起,我们将离开家园,为了大碗吃肉、大称分金,为了父母兄弟不再忍饥挨饿,为了妻子儿女,我们要打下一片天,一片由我们做主的天!除了朝廷,什么地主、什么豪强、什么土匪、什么强盗,我们谁都不要怕!吼起来!!”

    “吼!”“哈!”“啊!”“啥!”“哇!”这群杀野猪杀出血性的汉子大叫大嚷起来,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完胜!”罗岩喊道,统一口号。

    “完胜!”前土匪、农夫大喊,他们都是士兵了,为自己而战的士兵。

    砍柴冲被拉走二十个青年,对于村子来说,是巨大的损失,更大的悲痛是王大户家泄露出去的信息:李、张两大家族不甘心王家遭受的劫难,通过黑白关系向阎罗总施压,查出王家的劫难跟阎罗总没有关系!王家托关系打探蓝山县城的帮派、盗匪,查无罗岩此人!

    “被骗了,那个罗岩串通黄三等六个土匪,冒阎罗总的名头,威逼利诱,从我们村拐走了二十个青壮!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村民们欲哭无泪,吵吵嚷嚷地要王家交人,王通哑巴吃黄莲,苦在嘴里,痛在心里,除了这样解释,他还能说什么?

    要不是误会罗岩背后有阎罗总撑腰,误以为这是宁溪所对他家的又一次打压,王通何苦如此委曲求全!不过,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太迟了,再说,罗岩这样的亡命之徒,当时若是不妥协屈服,说不定真敢烧了他家的房子,杀光他的家人。若是这样,就算李、张二家能帮他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通屈服于区区几个流匪,事迹传开以后,找上门来欺负的人多了起来。乡下人视土地如命,哪肯卖掉田土,王家的几百亩地,一半以上都是王通十几年来巧取豪夺得来的。以前,乡民忌惮王家的家丁和亲戚,这时候却是勇气倍增,圈占王家的地,偷取王家的瓜果庄稼,欠债不还……王大户从李、张二位亲家借来的家丁虽然能打,但耐不住一**的被挑起事端,四面楚歌下,王家开始有衰败的迹象了。

    王家和陈家是世仇,两家都是宁溪所的百户,世镇汉瑶边界。老话说,人和人之间相处时间长了,日积月累的矛盾和冲突,不成为朋友,必然成为仇敌,王、陈两家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两家冲突规模的不断升级,发展到现在,双方已经不死不休。

    王通是王氏旁门,世仇跟他没什么关系,陈家也不在乎王通这么一个小不点。但王通养了三个漂亮女儿,两个嫁给了当地大户,力量瞬间暴涨,再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俨然成为地方的又一个大户。王氏本家找上门来借力,王通在这个节骨眼却做了蠢事,他拒绝为王氏出力,把本家彻底得罪了。结果,王氏本家不认王通,陈氏趁机打压,两方压迫下,王通除了两个亲家可以借力,在地方上被孤立,外强中干。

    罗岩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欺压到王通的头上,完全是他的运气,否则,拥有数百亩良田的大户,哪是他这样的散兵游勇能得罪得起!黄三众匪没有什么见识,还真以为罗岩能震慑住地方豪强了!

    为了应付四面扑来的豺狼,王通不得不更加借重李、张两家,同时向王氏本家求援。但这个世界上向来都是雪中送炭少,李、张两家,怎么愿意为了保护老丈人家的财产四面树敌?王氏本家,更是趁火打劫,要挟王通贡献田产给宗族。

    “只能向麻田营的陈百户屈服了。”王通激愤之下做出决定,既然王氏对他不仁,别怪他不义!若不是因为承受陈氏的压力,以他家的财力,何至于混的如此艰难?

    “找人向陈氏说亲,我愿意拿出一百亩地做嫁妆,把三女嫁入他陈家!”

    罗岩下山,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王家小姐要嫁给陈家的嫡系长子做妾!这个消息由河边某村姑报告给他,据说是王家小姐特地吩咐她在河边守候,都守了五六天了!罗岩哭笑不得,黄三等人则恭喜他赢得了小姐的芳心。

    “这年头的女孩子真是好骗呢?相识一天就能让她芳心暗许。”罗岩忍不住想,莫非花前月下,小姐后花园赠金的桥段,真的不是文酸秀才的YY?

    罗岩等二十七人列队进村真是气势非凡,远远瞧见的村民们都以为这是哪个朝廷大官的排场,纷纷站在路边张望,待认出队伍里的自家子弟,纷纷惊叹起来,这该不是在外面升官发财了吧?!

    士兵们在围观的村民中认出父母兄弟姐妹、暗恋初恋情人,心里也是份外激动,仿佛一月不见,如隔百年。不过,罗岩每天强调的军纪,以及三十天整肃训练的潜移默化,士兵们虽然情不自禁,却还是按耐住了离开队伍的急切心理。

    罗岩略有些遗憾士兵的服装和武备,虽然练出了精气神,但没有绚丽的军装和锃亮的武器,震慑的效果大打了折扣。既然幸运地得到了王家三小姐的垂青,罗岩懒得矫情,直接领着队伍赶到王家的大门外。队伍在罗岩的手势下由两列行军纵队变化为两列纵队,藤牌和木枪架起来,伍长们前出一步,仿佛随时也带着他们冲锋。

    王通被村里的骚动吸引,在楼上看到一队士兵向着他家列队前进,欣喜地对家里人说:“这是陈家的人来迎亲了!虽是嫁为小妾,陈家却也摆出了排场,不算辱没了绽儿。”

    王三小姐被强制在闺房梳妆打扮,王通火急火燎地吩咐家丁、家仆、丫鬟们准备嫁妆和出行的行头。陈家约定的迎亲日期不是今日,但小妾的地位太低,陈家提前几天也不算什么,王通甚至隐隐有些期望:或许是陈家大公子听说了绽儿的美貌,迫不及待了?

    王通认出高个子的罗岩,整个人都傻掉了,这都是什么事儿?村民们被士兵的整肃队列迷惑,以为罗岩等人成了大人物;见过世面的王通第一眼就看出了士兵们的虚实:破烂的衣服,粗陋的藤牌,粗制滥造的木枪,简直就是一群乞丐!

    “王员外!下午好啊?!”罗岩热情地招呼,“承蒙你的关照,现在,我有士兵了!”

    王通发作不得,一个月前,罗岩七个人把他打的没脾气,现在可是二十七人!只好耐住性子问:“好汉爷,不知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事?”

    “我将征剿蛙冲顶的阎罗总匪寨,特地向你要些助饷!”罗岩直言不讳,“不需要你的银子,只是借你的地方做些盾牌、短枪矛,完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想夺得阎罗寨?”王通讥讽道,“就凭你这点人?两年前,宁溪守御千户所五百多人攻打了三天三夜,也没能他它打下来!黄头领当时也在吧?”

    黄三被点名,站出来说:“那些军户兵算得了什么,明明五百多人,每次敢冲的不到一百,冲不到半路就被石头砸下去一半,真正敢打敢拼的不到三十人,一番厮杀占不到便宜,就这么退走了。”

    “你们这些人就比当兵的强吗?”王通满腹的怨气化作尖酸刻薄,“恐怕连寨门都摸不着就被砸死大半了。”

    “能不能打下阎罗寨,这是我和我的士兵的事,你替我们准备好盾材和铁件,其它的事情你不要过问。我们为十里八乡平剿匪患,莫非王员外连一点微不足道的付出也不愿意?”罗岩将后一句说的很重,让尾随围观的村民都听到了,村民们不像以前畏惧王通,纷纷鼓噪起来,当然,也有些村民担心自家的孩子,选择了默不作声。

    王通自身力量不足,有心找李、张两家帮忙,又怕拖不住罗岩逃了,到时候,二十多个土匪的报复,不仅他家,两个亲家也要焦头烂额了……他甚至没有信心,亲家们发现土匪有二十多人,他们还敢不敢打过来。

    “你真是要打阎罗总的主意?”王通忽然郑重地问,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若是罗岩在他的支持下,打下了阎罗寨,这个名声传出去,地方上还有谁敢跟他作对?这比嫁女给陈家做妾可要稳靠的多!罗岩立足未稳,在相当一段时间也需要他这个支持者。

    “当然!而且,你可以放心,我这是惩善罚恶,绝不祸害百姓!更不会连累到你!”

    通匪的罪名可大可小,王通把女儿嫁入陈家,不用再怕这个罪名牵连到他。他心动了,毕竟,他只是个略有见识的土财主,哪知道罗岩的野心和计划?以为罗岩会满足于取代阎罗总的地位,王通开始计算有一个匪寨作为奥援的好处了。

    “好吧,我家里有百十来斤铁,送给你了,另外,我再送你五十两银子,希望你能早日达成心愿。”

    罗岩拱手:“大恩不言谢!”

    砍柴冲有一个补锅匠,在村头有一个打铁炉,手艺不怎么样,偶尔帮着村里修理锄头、犁头,更多的时候挑着补锅担子走街串巷。罗岩拿了铁和银子,直接找上这个手艺人,要求他打造三十支一尺长的三棱枪头。补锅匠拿着罗岩炭笔画从图纸看了半天,支吾着说他没这个本事。罗岩砸下十两银子,又用刀剑威胁,补锅匠才勉强答应下来。

    罗岩命令士兵在村头扎营,每个士兵分了一两银子士兵,每天照常队列和体能训练,中午允许他们两个小时看望亲友。每天的饭食,罗岩要求王大户供应,除了管饱的米饭,还得每天提供八斤肉。这么好的伙食吸引了不少村里人,开饭的时候,村民纷纷围观,小孩子更是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嘴角直流口水。罗岩不得不安排军官(六个前土匪)巡视,禁止士兵把饭食让给村里人。

    罗岩的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补锅匠的小作坊里,帮助他改进炉膛,指导他如何提高炉温、用石灰石清除杂质,还有铸铁/生铁炼钢的技巧。罗岩不懂技术,但他多少懂一点理论,跟补锅匠的经验结合起来,总算差强人意地作出了合格的八寸三棱枪头(一尺长难度高出很多)。

    盾牌的制作,罗岩参照了罗马盾的水煮法,村里有个箍桶匠,罗岩大致提点了几句,很快就把弧形大盾做出来了。弧形大木盾的防护效果未必比藤牌强,但看起来更威风。

    盔甲方面,罗岩想到了纸甲,村里没有造纸匠人,但造马粪纸不需要什么技巧,村民中有人见过如何造纸钱(其实就是马粪纸)。收购几百斤麦秆,蒸煮法脱胶,再找些村民切割、捶打成纸浆,纸甲的原材料就准备好了。邻村的某个雕花匠被请过来,匆匆雕琢出几个木模,一套套纸甲就等着压制、烘干了。

    翻砂法造头盔的技巧跟造铁锅差不多,补锅匠表示技术上无压力,但罗岩没有这么多铁挥霍,最后只好做了几十顶竹编头盔,外面包上猪皮。在村里篾匠和姑婆的精益求精下,头盔的样子看起来不赖。头盔的打造激发了罗岩的灵感,士兵的军靴被研制出来,军靴的原材料包括猪皮、篾片、碎布、马粪纸,虽然粗制滥造,但相较原来的草鞋、木屐、布鞋却要便利、结实许多。

    士兵的家属们紧巴紧巴地凑出土布,罗岩顺势设计了军装,也就是后来的内衣式样。反正穿在盔甲里面,怎么简便怎么来,不需要如何华丽。脱下盔甲,统一的内衣,也是不错的风景不是?

    罗岩最终算了一笔账,竹编猪皮头盔、弧形大盾、三棱枪刺、军装内衣,简易皮靴,全套装备成本不到一两银子!士兵装备如此低廉后,罗岩立刻改变主意,废弃进一步武装为鸳鸯阵,决定直接复制罗马军团。

    “怪不得罗马人动不动就能召集新的军团,太凶残了!装备便宜,制造简单,战术……战术更简单,以百人队为单位组成战斗方阵,方阵错落分布成棋盘格,进攻时轮番前进、碾压,撤退时交替掩护、后退!”

    “谁说罗马人依靠精兵征服欧洲?严酷的军纪、海量的爆兵,小狗RUSS才是真相!这才是传说中的军国主义!”(注)

    不得不说,价钱便宜量又足的山寨罗马军团,对付山贼、土豪、宗族势力的乌合之众,战斗力非常强。尝到甜头的罗岩不断强化这种战术,直到他碰到真正的对手,在遭遇惨烈的伤亡后,才意识到他的幸运: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更幸运的是,那时候的罗岩军势浩大,区区几千人的伤亡,已经动摇不了他的根本。

    注:中国战术思想中,统帅会掌握相当多的预备队,通过灵活调度,尽量避免前线士兵陷入孤军奋战;罗马的战术则极为死板,几乎没有多少指挥调度的空间,维持战线完全依靠百人队长的作战意志和士兵的勇敢,勇敢精神一旦丧失,这种战术一无是处。

    举例:中国战场上,左翼遭到优势敌人进攻,陷入孤立,统帅会立刻增派援兵,维持住这边的战线;罗马战场上,左翼遭到进攻,士兵只能咬牙死撑,拖住左面的优势敌人,期待右翼战友的反败为胜——这样或许可以理解,为什么罗马战术会失传,直到千年后西方高度集权的君主制时代,才重新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