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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提林的部众虽然大多数没有参加过正式的战斗,但罗马传统和帝国的尚武精神,他们都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他们一无所有的处境,让他们拥有同样的轻贱生死的勇敢精神。战斗意志上的坚定,以及人数众多,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们实战经验的不足。
对于军团大队来说,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一点点地失去了战场的控制权,从勇猛的突进到举步维艰,眼看就要陷入苦战当中。造成这样悲剧性的战场形势,除了他们不习惯使用佣兵的装备,也因为他们对于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缺乏心理准备。即使他们后来知道将要面临三千人的暴徒,他们也只是认为这是一场低强度的武装械斗,而不认为是一场战斗。
“我们没有预备队,即将失去对战斗进程的控制,再不拿主意,我们就不得不依kao苦战争取胜利,这不是我们准备接受的战斗,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战士们抱着帮你驱逐暴徒的念头来到这里,他们甚至没有准备趁手的武器!”贝利撒留劝说着拉频鲁斯,从帝**制来说,除非万不得已,是没有必要接受一场毫无准备的战斗的。
拉频鲁斯何尝不知道这场仗的激烈程度已经超过械斗,完全是一场大战了,不论以他的影响力,还是背后支持他的势力,都不足以支持一场这样的战斗。但是,战斗到这个地步,对他个人而言已经没有了退路,他面临的选择与其是撤军与否,不如说,是他自己的生存还是毁灭。就像他在酒馆中所说的,他与卡提林的斗争是争夺成为大贵族的棋子,这样的斗争,失败者的遭遇往往极为悲惨,那些大贵族不会希望有这样的失败者继续存在,以致对他们的声望构成威胁。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拉频鲁斯低声回答,这不仅是对这场战斗的感慨。
“我必须抓住任何的机会,哪怕——哪怕牺牲我的战友。”拉频鲁斯恼恨地对自己说。
卡提林的高个头和充沛的精力,让他在战斗的嫌隙仍然能关注到战场的发展,早在正式战斗前,他就从军团大队的行进中看出,这绝不是雇佣军,甚至不是辅助军,对于这场战斗,他并没有多少把握,这也是他摆出决死阵型以攻对攻的原因。
“如果我不能在胜利中活着,那么,就让我们都因为战败死去。”
战场形势对于卡提林同样不利,虽然他的部众很勇敢,逃离战场的人极少,但是,这三千人中,只有三分之二的人拥有武器,其他人都是用临时粗制滥造的铁枪战斗。更糟糕的是,尽管他安排了八十个百夫长,每个百夫长只负责指挥三四十人,但这些缺乏起码战术指挥能力的百夫长们仍然不能控制住攻击的节奏,不是方阵之间战线过于紧密,以致发挥不出战力,就是方阵相隔太远,防备松弛,以致不断被敌军突入,将战线切割的支离破碎。
“我们坚持不下去的!”卡提林身边都是最忠诚的追随者,也是最出色的战士,他们不能像卡提林那样分心观察战场,却不能妨碍他们感受到不断增强的压力,他们已经三面受敌,两翼的自己人毫无疑问都被击退了,他们正逐渐被孤立在战场上。
“我们没有退路,只要我们能坚持下去,我们的人也能支持下去。”卡提林退入卫兵后面歇气,全身浴血,看不出是否受伤。
艾特里克不在中线的军阵中,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在前线只会碍手碍脚,这时候,他站在农场的望楼上,看着激烈厮杀的战场,尽管天色暗淡了,他仍然能看出情况对卡提林不利,整个战场是在缓慢向着农场方向移动的,也就是说,卡提林的军队正被不断击退。
“快要败了!”艾特里克慌乱地想,“卡提林必死!”
艾特里克面临着重大的选择,要么留在农场陪卡提林去死,要么趁着战斗尚未结束逃离农场,他的姐姐是罗马有名的交际花,认识不少的贵族和元老,可以帮助他洗拖罪名。
“卡提林——”经过几番思量,英雄主义最终战胜了死亡的恐惧,艾特里克郑重地走下望楼,聚集农场中恐慌的奴隶和角斗士,甚至包括一些伺候卡提林武装的女奴,他对这些奴隶们说:出去战斗,只要这次胜利,他们就可以获得自由。
奴隶们听到自由的承诺,顿时激动起来,这些奴隶中有不少是阿布罗热人,林枫在羊角峡谷的胜利,让整个意大利的奴隶价格下降了三成,卡提林因此买了不少的奴隶,为他的追随者们提供各种服务,讨好那些一无所有的暴徒。经过羊角峡谷的战败,奴隶贩子的鞭笞,又见识了帝国的繁荣强盛,这些来自阿尔卑斯山的蛮族奴隶完全丧失了争取独立自由的勇气,主人的慷慨和承诺,在他们心里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他们原本信仰的神灵。
“是真的吗?”奴隶们议论纷纷,在卡提林武装中,有不少的自由民,想到自己也可以成为那些对他们颐指气使的自由民的一份子,他们激动了。
“在农场里挑选你们的武器,任何的能战斗的武器,跟着我杀出去!”
一百多人的小队伍对于四千人的大战不算什么,但艾特里克投入战斗的时机正是双方鏖战最关键时刻,这支力量的投入,让原本回落的双方士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卡提林武装三分之二的百人队被打散,实际上已经失去战斗的队形,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他们有机会重整旗鼓;对于军团大队来说,他们拼尽老命几乎胜利,却最终功败垂成,锐气尽失,完全丧失了继续突击的能力。
“我们被包围了。”拉频鲁斯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结圆阵!”
太阳下山,月亮升了起来,双方战斗最激烈的高峰已经过去,不论内圈中的拉频鲁斯,还是外圈的卡提林,都开始适当调整百人队的攻击序列,而不是像最初那样一股脑儿地压上去,企图用一次决死的进攻打垮对手。
“天亮以后,卡提林一定会再次发起强攻,明天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突围,我们将全军覆没。”军团百夫长们相聚在圆阵中央,此时,卡提林已经放弃了进攻,将军团大队的圆阵团团围住,不时派出小队袭扰。
“贝利撒留,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依然信服拉频鲁斯的百夫长质问道。
贝利撒留心里叹了口气,他是拉频鲁斯要好的朋友,地位相较其他百夫长高些,所以,他知道的情况也比其他百夫长多,他说出明天的顾虑,是希望拉频鲁斯翻出底牌:我们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能不能给我们派来援军?如果有援军的话,明天以圆阵坚守,如果没有援军,今晚就突围吧。
拉频鲁斯听出了贝利撒留的暗示,但他什么也没说,这次私自出兵,他的确得到过一些大人物的暗示,但是,那些大人物并不热衷于支持他,他们掩护他悄无声息地联络昔日战友,将一个军团大队的兵力带入乌布里亚,除此之外,并没有给予他更多帮助的意思。这只是一种沉默的承诺,战胜卡提林,那些大人物会支持他掌控乌布里亚;失败了,他私自向军团借兵的行为将受到严厉的处罚,那些大人物会毫无痕迹地切断与他的任何关联。
“我们没有援军,今晚必须突围,如果天亮我们不能离开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眼看支持他、信赖他的百夫长要与贝利撒留打起来,克鲁塞斯和塔斯提乌斯却在一边冷眼旁观,拉频鲁斯不得不说出实话。
争斗的百夫长们安静下来,马尔库斯盯着拉频鲁斯,仿佛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他们两个是同乡,正因为如此,他有更多的机会询问拉频鲁斯,迫使拉频鲁斯说出更多的“真相”,而拉频鲁斯这次说出来的话,毫无疑问把“那些真相”扯破了,被愚弄和欺骗的情绪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朋友们,对于卡提林武装和卡提林,我的认识不足,我原本以为,借用你们的力量,可以轻松地驱逐他们。我犯下了大错,战友们,是我的疏忽大意,让你们陷入如此处境。”拉频鲁斯装作没有看到马尔库斯的悲哀、羞辱、愤怒的眼神,向那些支持他的百夫长致歉。
“拉频鲁斯!”马尔库斯高叫道,“我想杀了你!”
“到时候,你可以用我的剑。”拉频鲁斯回答,“如果这样能平息你的愤恨。”
拉频鲁斯走后的第二天,整整一天时间,范尼亚躲在宅院中拒绝外出,一些认识不久的女伴过来邀请她,其中关系亲密的,都被她用各种借口挽留下来。她派人在佣兵聚集的酒馆招募护卫,高价收购城防器械,尽最大可能地加强宅院的守卫力量。
亚里米伦的人发现范尼亚的异常举止,消息灵通的人也察觉到了卡提林武装的不正常调动,也纷纷加强了各自宅院的力量,工匠街的人甚至将自己武装起来,将整片街区封锁了。至于城防军,在这个节骨眼上,反而没有人在乎城防了,他们都拿着额外补助,在贵族、富商们的宅院前巡逻。
凌晨时分,忐忑不安的亚里米伦人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忧,沉沉入睡,这时候,卡提林的大军也进入了城市。在卡提林的强制要求下,这些暴虐的部众不得不收起他们的放肆,严格执行卡提林的命令。
天亮时分,亚里米伦人顶着黑眼圈走出门外,或者很不道德地从二楼三楼往窗外倒马桶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街道上到处是武装人员,每一个出门的市民都被强制要求前往城市的中心广场。
卡提林没有选择消灭拉频鲁斯,在军团大队成功结成圆阵后,他就放弃了消灭这支部队,傍晚的战斗,让他损失了五六百人,他不想为此损失更多的人手。在留下少数兵力包围和迷惑拉频鲁斯后,他带着两千人连夜向亚里米伦进军,即使没有艾特里克提醒,他也知道,只要占领了这座城市,他就站在一个很高的基础之上,拉频鲁斯和他的军团大队,将不再对他构成威胁,他的对手是罗马城。V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