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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灵的世界让李苦儿惊叹不已,认识何未染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了许多见识,游过田螺壳里的宫殿,知道烟笼湖的秘密,见证过河神与女鬼间情感的追逐,还与一只向日葵花灵成了家人。然而,这一切都是冰山一角,妖灵的世界奇妙得让人想象不到。
人们总是看不见它们,也因习惯了它们的存在而不易去发觉。就好像没有人见过烟女,却习惯了烟笼湖常年为烟雾笼罩而不去探求缘由。就好像没有人认出街头买粽的河神,却以为河流润泽两岸孕育生命本是天道自然。
何未染说,人的世界和妖灵的世界,本为相互不可见,却相互产生影响。在千千万万的凡人之中,总有天赋异禀抑或修炼有道之人能窥得妖灵界一二。而在千千万万的妖灵之中,又有多数能者可同时踏足两界,看见凡人是一,为凡人见则需修为更甚。
李苦儿问她:“那我现在算是什么?”
何未染想了想,答:“你呀,是得了高人引路。”
李苦儿又问:“那高人算是哪种?”
何未染却但笑不语。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齐三少的别院。从空中俯视,那棵黄梅树俨然成了黑夜中别院唯一的色彩。散发着银色冷光的枝干,闪烁着荧黄光亮的花朵,还有躺在树杈间小憩的黄衣女子。她肤白胜雪,乌发如云,面容艳而不媚,身姿秀而不妖,应是她们此番要寻的梅树精。树下,则躺了个穿棉袄的小不点,翘着二郎腿闭着眼哼小调。不用想了,那是阿葵。
俩妖精对天上的何未染和李苦儿似无所觉,又或者是平日里习惯了时不时有非人打头顶上飘过。
何未染带着李苦儿落到地上,就在黄梅树下,无声无息。上面的梅树精眼睛睁开一条缝,眸光流转间带了她们一眼,又闭上了,未发一言。
李苦儿见主人家没有要驱逐她们离去的意思,便走到阿葵面前:“嗯哼!”
阿葵一个激灵即刻跳起来,一看是李苦儿和何未染,连忙又抬头望了眼梅树精,对她们道:“哎呀,你们怎么来啦?”
李苦儿问她:“你每天都来这儿的么?”
阿葵嘟着嘴答:“是呀,上回见梅花姐姐不开心的模样,我就来陪她咯,这样她就不寂寞啦。”
也不等李苦儿接话,上面那梅树精开口了:“你们家的孩子?赶紧带回去,别再来了,好烦。”
李苦儿郁闷地看着眉毛下垂的阿葵:“你瞧,人家都嫌你烦了。”
阿葵心里过不去,呜呜地哭了起来:“哪有这种事啊呜呜呜~我好心好意地来呜呜呜~她明明没人陪很不开心嘛呜呜呜~我还见她总是瞧着那个屋子流眼泪呢呜呜呜。”
上面梅树精又说话了:“小妮子净是满口的胡言乱语,你们快带回去。”
李苦儿与何未染一同望向阿葵所指的屋子,那屋子只窗是对着这处的,窗子闭着,也不知里头有些什么。
何未染回头,拉了拉阿葵,道:“就算人家真瞧着那个屋子流眼泪,也不是让你留下来的理由对不对?”
李苦儿在一边帮腔:“就是啊,谁说人家哭,你就可以赖在她这儿不走的。”
梅树精不高兴地一再反驳:“我没哭,你们一个两个的……嗯?你是哪个?我看你,似有几分面熟。”她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何未染的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
何未染抬头与她对视:“的确见过,不久之前,姑娘好像对我没什么印象。”
“哦?”梅树精飞身下来,绕着何未染踱了一圈,才道:“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日院里搭戏台子,你还与枝儿聊得颇是欢实。”
“枝儿?”何未染笑着问她:“对了,我听说你就是枝儿姑娘带来的,想来也是受了不少罪吧。但凭你的本事,若想留在故土,应当不是难事,为何还任由那些工匠对你削枝剪叶,将你送来这不相熟的地界呢。”
梅树精抿了抿嘴,方道:“我看着枝儿长大,对她最是喜爱,如今她委屈自己来这儿做人外室,有我在,若她被人欺负,也好替她伸张。”
“你是不是不喜欢齐三少爷?”
“自然不喜。”梅树精答得理所当然:“不过一个无胆的花心萝卜,忌讳家中妻子,又觊觎好人家的姑娘,不敢明媒正娶,还抢得来金屋藏娇。”
“抢?”何未染看了眼那窗子,道:“但我看枝儿姑娘对此并无不喜啊。”
梅树精显得很是不屑:“她是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骗了,多单纯的孩子啊,我真恨不得杀了那小子。”
何未染吃惊地瞪大眼睛:“这念头可不能有,你好歹正正经经修炼百年,何必害人性命走上歪路?凡人的姻缘情感,是真是假,或痴或傻,那都是他们的选择,你若强行阻它断它,可不一定能落着好啊。”
“我也是顾虑这些,才一直没有动手。”
“为何不由她去?离开这里,总比一直在此旁观,心里受是与非的煎熬要自在。”
梅树精背过身,靠在树干边,低语道:“你不明白,当年我尚且是一株幼苗,全赖方家先祖养护。作为报答,我会永世庇护方家后代平安。枝儿是方家的血脉,她与她的先祖们都不一样,自小就能看见我,即使我从不曾有过现身的打算。我是她的秘密,她依赖我胜过依赖她的双亲,只是一晃眼,不知什么时候,枝儿长大了,在正好的年纪,遇上了不好的人。我也曾对她劝导,告诉她,那公子的海誓山盟里尽是虚伪,没有真心。她却似着了魔,如何都听不进去,只说真也好,假也罢,反正就是看上了人家,名分、名声,皆为过眼云。有一天,那小子又来了,备了厚礼,要将枝儿带走,枝儿的爹娘老实本分,见这翩翩佳公子,手上情谊重,欣然应允。呵呵,我只好让枝儿带上我。”
“你可真舍得对自己下狠心。”
“我相信,总有一天,那小子会露出真面目,枝儿也会重新需要我。”
何未染摇着头道:“若我是你,倒宁可他们一直这样,相安无事。”
梅树精则转过头看着何未染道:“若你是我,定也会如我这般,替她未雨绸缪。”
“若我是你……”
“若你是我……”
两人同时看向李苦儿,李苦儿摸不着头脑地缩了缩脖子。
“你们走吧……”梅树精收回视线,又回到了梅树上,安静地闭上了眼。
何未染仰着头望她片刻,最终道:“后会有期。”
何未染带着李苦儿和阿葵离开,阿葵挥着手对梅树精说:“梅花姐姐,我明天再来。”
李苦儿觉得阿葵简直没救了,人家明明那么那么嫌弃她的陪伴。正这么想着,眼前一暗,再醒来时,已经在何未染的床上。
阿葵趴在床边托着下巴看她,见她醒来,嘻嘻地笑。何未染站在窗边看着外头漆黑的夜,不知在想什么。
“何姐姐,今天我要跟苦儿姐姐一起睡你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何未染回头,眯着眼笑道:“我这床可不够你们俩闹腾,老实躺着,睡觉。”
三个人躺在床上,没一个想睡的。阿葵看看左边的何未染,又瞧瞧右边的李苦儿,道:“真的,我明天还要去梅花姐姐那儿。”
李苦儿翻了个白眼,何未染却说:“你想去就去吧,没准她见你比方枝儿乖巧可爱,就不去管人家小情人的闲事儿了。”
李苦儿苦下脸:“何姐姐,万一的确是方枝儿比较乖巧可爱,梅树精对阿葵永远喜欢不起来怎么办?”
阿葵一听这话,立刻噼里啪啦踢被子:“啊!!!什么呀!!!有谁能比得上我!!!苦儿姐姐,我信错你了!!!”
何未染眨眨眼:“你说得也有道理……其实我特别想开解她。”
“啊啊啊连何姐姐也这样!!!”
李苦儿不理阿葵,问何未染:“为什么想开解她了,之前分明也不想管这闲事的。”
何未染叹了口气:“因为我想知道,如果我是她,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的结局。又或许我和她,并不是一样的……”
“那是自然,你们哪里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