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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好吃的鸡蛋饼果然还不够塞牙缝的,李苦儿挎着篮子走在大街上,肚子里依旧空落落。说来苏青镯那枚珍珠倒是真值钱,个头大小虽算不得稀有,却胜在其圆润的形状和华美的光彩,做件高级的珠钗或是戒指都绰绰有余。李苦儿很有心,先跑了几家当铺,又跑了几家银楼,最后卖了三十两银的好价钱,倒是让人喜出望外。得了这许多银钱,自然要尽量多买一些,大小零散食材买了许许多多,来回两趟都快累得不成了,看样子百来个粽子是包得出的。
苏青镯收了食材,立即就按书上写的处理起来,银钱还剩下许多,够用好些时日,只不知这样的用心能否等来食粽的神仙。李苦儿见她虽是忙碌,面上却一扫之前的幽怨,尽是前所未有的满足。爱情实在是奇妙,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做任何事。
做完家务,又干完农活,待回了王府已是午时过半。大家都吃完饭收拾起来了,李苦儿一口也吃不着,肚子饿得咕咕叫。小曲见她来,抓着她去门口聊天,没完没了说着关于自己和方翰采的种种,还叫她也赶紧找个喜欢的人,体会体会爱情的滋味。
李苦儿看着面前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小曲,深觉这一个月里她变得太多,曾经满嘴跑的是明争暗斗的内幕,如今俨然一个沉浸在爱情之中无法自拔的青春少女,一见钟情,两情相悦,面见家长,定下亲事,一个月的时间,迅速得叫人咋舌。
“小曲,你说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李苦儿问。
“一见钟情啊……”小曲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那会儿在一群歪瓜裂枣里见到翰采,就觉得这许多人中数他是最好的,如果能和他在一起,于我而言必定是最对的选择,最美的结局。”
“你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最好的人,能给你最美的结局了?”李苦儿暗想,她这辈子遇上的人虽算不得多,却也不算少,从没一眼就觉得哪个人是最好的,就算是对最最喜欢的何未染,也是日久相处之后才觉察出来,况且还是个女子,跟爱情什么的没多少关系。
小曲被这一噎,面露不喜,撅着嘴道:“反正我当时脑子里就是这么认定的,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哎,我哪里说不信你了?只不过照你的说法,一见钟情这事儿就好像突然间脑子一热似的。”
“这哪里是脑子一热?”小曲辩驳:“分明是灵光一闪,上天给的启示。哎,跟你聊天真累!”小曲站起身,掸掸屁股上的灰愤愤地走了。
李苦儿瞧她离去的背影也是无奈,这丫头完全已经容不得别人质疑她和方翰采的“旷世奇缘”了。
“爱情让人盲目啊,哎。”
“呵呵呵,苦儿你哪来的感慨?”
“何姐姐……”李苦儿转头看向出现在背后的何未染,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
“饭吃了么?”
“没有……”
“光顾着给人买东西,也不管管自己的肚子。”何未染笑着责怪:“快起来吧,先进去,我给你留了饭。”
李苦儿顺杆子就爬,一边叫着“太好了太好了”,一边跟着何未染进门。后厨还剩阿缭和阿竹在洗碗,一元和二筒在搬柴火,一会儿还得全部劈好。其余人都被何未染打发回去午休了。
李苦儿和他们打招呼,顺便聊两句,何未染从灶房里端了一餐盘出来,在桌上一一摆开。一只碗和两个盘子,都倒扣了碗盘保温。
“快来把饭吃了,凉了。”
李苦儿过去坐下,掀开碗盘,一碗米饭,一盘咸菜炒豇豆,一盘红烧萝卜,虽然不太热了,但是十分下饭,尤其是饿的时候。她吃得津津有味,阿缭在井边涮着碗说:“哎呀呀,苦儿真是好福气,来晚了还有人留饭呢。”
李苦儿知她这话只是单纯的调侃,嘴里嚼着饭笑得也特别得意,待全部咽下去了才不疾不徐道:“你要是晚了我也准给你藏饭。”
阿缭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满。“哎呀我太可怜了,苦儿晚了有何姐姐留饭,我晚了只有苦儿给我藏饭。”
“好了好了,你这意思是叫我给你留饭么?”何未染站在桌边无奈地说。
“嘿嘿,那就最好了。”
阿竹毫不留情地嘲笑她:“阿缭也会蹬鼻子上脸了。”
收拾柴堆的一元和二筒也老凑热闹:“哈哈哈,我俩也想有人留饭。”
“去去去!”李苦儿虎着脸瞪他们:“你们每天在后厨哪会赶不上吃饭,别瞎起劲儿。”
阿竹闻言又反过来数落李苦儿:“啧啧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苦儿,只许何姐姐对你一个好么?”
“什么话呀真讨厌。”李苦儿心虚地把眼神儿瞟回来,继续埋头扒饭。
几人笑闹完了,手上的活也做得差不多了。李苦儿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自动自觉地将碗盘洗净放回橱柜。何未染叫几人各自找个地方休息,开始为晚上的菜色做准备。李苦儿帮忙生火,正呼呼地吹火筒,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喂喂喂,你们叫我来是什么事?”
“啊!”李苦儿吓得火筒都掉了,这不是河神阿宴的声音么?她还不及起身去看,对方又说起来了:“晚上收到消息就动身回来了,到地方都这个时辰了,我想着你们肯定在府里干活,就直接来这儿找了,真是聪明得不得了。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来呢何姑娘。”
合着都没回过李苦儿家,就更别提见到苏青镯了。李苦儿心脏咚咚乱跳,这下真不知道怎么好了。她站起来,偏头看向何未染,见她也一脸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她会怎么应对。
阿宴进屋来,手上提了一个竹篓,丢给何未染:“快看看吧。”
何未染伸手接住飞来的竹篓一看,里面是活蹦乱跳的大对虾,不禁笑道:“不错不错,阿宴姑娘真是有心。”
李苦儿更是捏了把汗,这东西都收了,回头苏青镯的事情就更不好开口了。
“那是自然。说吧,到底什么事找我来的?”河神大人看向李苦儿。
“这……呃……”
李苦儿吞吞吐吐,河神阿宴皱了眉头,索性何未染答了话:“有个女鬼来找你,你若不出现,她就赖在苦儿家不走了。我们只好叫你回来。”
竟然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了。
阿宴乍听之下十分震惊,继而又觉得生气:“你们……你们出卖我?!”
何未染揪着眉毛无奈又诚恳:“她当时都把刀架苦儿脖子上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哎,这种事情,难道你还打算躲一辈子么?”
阿宴无言以对,看看李苦儿那张苦巴巴的小脸,只得妥协,寻了张椅子坐下道:“这下我惨了,哎,好烦。”
何未染见阿宴已然不再责怪她们,放下心来,开解道:“其实我看那姑娘要得也不多,她要嫁你,你不娶她,只需把她带在身边,不远不近地处着,她安慰了,你亦不必逃来逃去,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那实在太别扭了!我独自逍遥自在惯了,身边突然多带一个,还总用那种……那种情意绵长的眼神看我……呃……反正我不想要。”
“倒也能够理解。不过话说回来,那姑娘对你是真有情,我可看得出来。”
阿宴听了一脸丧气,抱怨起来:“哎你说我冤不冤哪,她怎么会看上我呢?我当了这么久这么久的河神,祭河的姑娘也碰见成百上千了,哪个不是巴望着早早去投胎的,就她当真以为是跟我成了亲了,硬要和我在一起。”
“呵呵呵,你这话说可算没心没肺了。人家那也是相当有气节一姑娘,要不是你玩忽职守,放任河妖为祸多年,她能为了百姓主动献身么?”
“那个河妖,咳咳……是它太狡猾了,况且我后来听说之后不是赶去拿它了么,还受了重伤呢。”
“可不是么,重伤后还多亏了那姑娘照顾你。”
“何未染你站哪边的!”
河神阿宴拍案而起,称呼都变了。何未染赶紧叫她消气,又吩咐李苦儿给她泡杯茶,才继续道:“我们是好友,当然站你这边。只不过那是个好姑娘,无论你有怎样的决定,都得给她个交代。或者断了她的念想,或者承了她的心愿,放任着她一缕孤魂徘徊世间年年月月地寻你找你,可不是什么君子的行径,也违了你当神仙的品德不是么?”
“那你这意思是,叫我去跟她说清楚,劝她去投胎?”
何未染点头,眯着眼笑道:“接受现实,面对今晚,待这儿收工了就跟我去趟苦儿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