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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片牧草地的前方,大脑里听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脚步声。
它是某个生物走过露面时留下的回音,不受世俗喧嚣的干扰,不受时间的限制,假若你听得见,它就如同在静谧的黑暗中汩汩流淌的水声,源源不绝。
这种声音,在两年前,有一个叫邱子魄的巫师跟我提起过。
邱子魄的师傅知道自己仇家将要找上门,便远离亲人和朋友,一个人独自流浪在外,以免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并且,他知道自己已对天道有所领悟,自己的灵魂异于常人。当肉体死后,灵魂还会藏于骨头,直到化成骨灰。于是,他临走前,与邱子魄一人一把巫刀割破彼此的眉心,将两人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各喝了一口。
然后,师傅告诉邱子魄:“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我必死于荒野。我死后,你闭上眼,便可听到我走过的脚步声,你要寻着我的脚步声找到我的尸体,将我的头骨熬制成汤,喝下去。”“望你继承我生前法力,有所成就。”
不过,我与邱子魄只有数面之缘,他因为去寻找师傅而没有了音讯。不知道他师傅交给他的办法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他最后是否真的喝下了他师傅头骨熬制的汤。
按照邱子魄和他师傅的做法,我想听到这种奇怪的声音,必须与对方喝过血,还要对方死掉……现在,我所面对的是一只连续作案的,冷血无情的野兽,不满足这些条件。
那我为何能听到这种奇异的脚步声呢?
带着好奇心,我闭上双目……
非常奇怪……我闭上眼,大脑的景象首先是白茫茫的一片,接着黑暗从四面八方,如同随风的烟尘一样滚滚而来,将白色完全覆盖。然后,一行脚步出现在冥视(闭上眼后的视野)的黑暗中,它穿过牧草地,延伸至森林深处,愈渐模糊。
我确定了那行脚印的具体位置,睁开眼,去找现实里的脚印……
这是近似于人类赤脚走过地面的在土壤上印下的脚印,但是,它远比人的脚印要可怕。
人踩过的地方,就算是颗小草也能活下来,但是这只脚印经过的地方,植物无一幸免,全部枯萎了,还变成了乌色。
用手去刨开土壤,发现,就是植物的根系也卷曲缩水,失去了生命力。
我在传言中听过,只有拥有强大黑暗力量的生物,才能致使生命瞬间枯竭,我想这一次我面对的生物或许是我平生最难对付的。
也隐约明白,我之所以看得见这些脚印是因为我的灵魂。
灵魂越是强大,它对暗物质的感应能力就越强。因为,灵魂与一切暗物质一样,本性属阴。阴性的超自然生物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它们只要相距的足够近,就会互相产生“超声波”现象,虽然还未亲眼看见对方,却能察觉到对方的方位,足迹,甚至身形……
我的能力有限,看不见前方那个生物的样子。
我抬头看向这行脚印延伸的方向,沉默了几分钟,平复了因为对未知恐惧而产生的心跳加速。
然后顺着脚印,穿过厚密的牧草地,走进树林。
林子里以枫树为主,秋末冬至,火红色的枫叶经风一吹,在空中翻滚飘落,一副寒风凛冽,万物凋零的景象。
我想隐秘前行,但脚下积累了数十年的枯枝,即使再小心,每一步还是避免不了踩断树枝发出崩断的声音。这让我不得不更加放慢脚步,尽量做到在自己发现野兽之前不要被野兽发现。
沿着脚印追踪了有二十分钟,我到了南面山峰的山脚下,脚印也走到一颗古树的树底下不见了。
而这颗庞大的古树背后正冒着薄薄的烟雾。
难道杀死牛羊的不是野兽,而是人?
他此刻正在烧火烤熟从牲畜身上取下的肉?
这棵树的树干比公交车的车身还粗,我看不见背后具体的情形,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想要绕到树的后方去。
我一边走一边注视着目标。
突然,树背后的生物探出一颗血淋淋的头正对着我。
这是一颗令人惊粟的人头,它似乎掉进了血水中,面目被染成了红色,稀薄的头发被凝固的血污胶着成块状黏在头皮上。似乎,它在猎食牲畜时,曾把自己的头钻进了牲畜的身体。
它的五官,只有那双没有瞳仁而死寂的眼睛是清晰的。
“这是一双瞎眼……”
那双眼睛其实没有看到我,只是它的主人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象征性的伸出头来。
我站在原地不动,以防打草惊蛇。
但是,这只生物是依靠敏锐的听力和嗅觉生存的。
我的存在对它来说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暂时还不确定我是什么东西?是否对它构成威胁。
“不……不是这样的。”
我突然发现,这个生物正在忙着其他的事,远比我的出现更令它分神。
好像,它是在刻意等待云层里的太阳出现。
当太阳从云层出现,阳光倾泻在它的头顶,它面部的表情发生了剧变。它一双干枯而长满利爪的黑手在脸上肆虐般狠狠的扣下去。然后,它的头快速缩回了树后。
我看到,那些黑色烟雾是那个生物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它已经不在乎我到底是什么了,而是痛苦的挣扎起来。整个身体从树的背后突然跳了出来,落在枯枝败叶的地面痛苦的打滚,并用利爪疯狂的抓破自己的身体的表皮。
“这是传言中的僵尸?”
我看清这个生物的整个模样,大脑立刻想到的便是鬼怪中的大明星-僵尸。
它有人一样的体型特征。不过,它有一副干枯的像是被吸干了水分开始龟裂的肉身,它的皮肤是紫黑色,并长着腋毛一样长的白毛。另外,手指上长着剃刀般锋利的指甲;嘴里长着尖利的獠牙。
它是裸.体的,身上本来披挂着的一些碎布已经在挣扎中被自己是撤掉了。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样一个来自黑暗的生物为什么要暴露在阳光下自寻死路。但看着看着,我便恍然大悟!
它是在进化,利用可以杀死自己的阳光进化……
在阳光的灼烧下,它身上那层龟裂的皮肤开始剥落。随之换上了一副更为饱满的身体……起初,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枯瘦如柴,只有八九岁的孩子,现在,它已经长大到十三四岁,不仅在身高上有所变化,皮肤也焕然一新。
当它背对着我从地上站起来,不仅是干枯的僵尸,而是由人变异的野兽。
“吼……”
突然,它从痛苦中醒来,张开大口,暴露着獠牙,转身向我愤怒的嘶吼。
那声音非常沙哑,尖锐,听着让人的耳朵感觉阵阵的刺痛。
“忽……”我不由得全身颤抖了一下。
不仅如此,僵尸那双起初白色没有瞳仁的眼睛,现在,已经有了,虽然只有黑豆般大小,但我确定,那已经足以令它看到我。
我曾说我不怕死,是得在有必要牺牲的时候,此刻,我还没有与它决一生死的准备和胜算,我必须了解他更多的信息,以免死的毫无价值。
我一边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一边缓缓后退……
但是,僵尸已经把我认定为猎物,即使在阳光下,它刚刚得来的肉身又被晒得溃烂,也要将我杀死。
它不像我想象中的僵尸那般行动缓慢,它虽不能像人一样一步一步的走,但它能爬,能跳,而且速度相当惊人。
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背靠着一棵树,做出防御的姿势。
僵尸在地上爬跃,以极快的速度向我扑来……我迅速蹲下,一个打滚,立即向来时的路狂奔,尽量处在有阳光的地方。
是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在没有好的对策之前,我得逃。
僵尸撞在树上,仍不死心,借着树干双腿一蹬,飞出四五米,下落时,一只利爪已经接触到了我的后衣领,差点撕破我的脖子。
说实话,在参与到恐怖事件当中,我最怕遇上的就是活在现实的怪物,我的强项是对付看不见的超自然物质,比如灵魂。
身后的这种怪物,我跟平常人一样担心被它咬,被它吃。
当僵尸又要接近我的时候,我一个转身躲在树后,瞧着树林中间一处空旷的草地跑。那里的阳光充足,没有树木遮挡,我希望,能令僵尸见此却步。
在跑进草地的最后那几步距离,我是扑过去的……
但在我还未起身观察身后的僵尸时,一声枪响,令我震惊。
开枪的人枪法非常精准,竟然一枪击中了僵尸的胸口。
子弹从僵尸干枯的身体穿过,一些黑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出。
这个时候,僵尸其实已经对阳光的灼烧忍耐到了极限,当被枪击中后,向树林的深处急忙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