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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最好的选择,也许就是听从万方成的劝告,安心在这里养伤。武功恢复之后再出去想办法找到朱玲,然后考虑下一步怎么走。至于是否与万方成合作,救人救己,到时主动权在我。
他如果想用这个地下迷宫逼迫我就范,我就宁死不屈,杀他个片甲不留。我相信,万方成这个精明的生意人,不会使用这么粗暴而不理智的手段对付我。
那么,他也许真有什么办法,能解除我的困境,否则,他与我就只会两败俱伤,无法解救他自己。
所以,接下来,我就姑且听听他的故事。
万方成问我:“关于聚鹰帮的事,王兄弟你知道多少?”
我答:“一点皮毛,只知道这是近几年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帮派,做事横行霸道,令江湖人物侧目。”
万方成说:“这只是表象,也是所有江湖人物对聚鹰帮的印象。聚鹰帮近几年在江湖上声势极盛,实际上,它创立于二十年前。这点江湖上很多人不知道。上官飞鹰纵横江湖三十年,可他二十年前创立的聚鹰帮却默默无闻,这并不是它力量不够强大,而是整个帮派上下刻意低调。”
我问:“上官飞鹰并不是个低调的人,这点不太正常。”
万方成说:“说得对。上官飞鹰为人心高气傲,在江湖上目中无人,以一人之力创立聚鹰帮,本来也是扬眉吐气的事,可为何他让这个帮派显得如此隐密?十几年里,江湖上只知道有个武功卓绝的上官飞鹰,却不知道他背后还有一个势力庞大的聚鹰帮。这就是说,上官飞鹰暗中创立聚鹰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强自己在江湖上的声望,而是另有更大的企图。”
我说:“你的意思是说,他想一统江湖?”
万方成叹了口气说:“上官飞鹰的野心,还不仅仅如此。”
我大为惊讶,问:“不仅如此?江湖上还有比‘一统江湖’更大的事业吗?”
万方成说:“十几年里,聚鹰帮主要干两件事:一是招揽人才,二是聚敛钱财。当然,任何一个帮会都需要人才和钱财,但是,一般的江湖帮派,招揽的基本都是会武功的江湖人物,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主要是为了在江湖上劫掠别人或抵抗别人的劫掠,一句话,就是为了在残酷的江湖上生存下去。而聚鹰帮则完全不同,除了江湖人物,他们招揽的对象主要是落第的士子和失败的商人,甚至,还有活不下去的流民。”
万方成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顿了顿,我没有插话。
他继续说下去:“再说聚敛钱财。江湖其实是一个混乱黑暗的世界,一般的帮派,取得钱财的方式主要是偷盗和抢劫,用途也主要是吃喝玩乐,不仅仅是帮派,大多数江湖人物都是这么干的。可是聚鹰帮,在这一点上也与众不同,或许他们赚取第一桶金的时候,曾经干过一些黑暗的勾当,不过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此后他们敛财,却主要靠的是商业经营。聚鹰帮依靠招揽的士子和商人,在各地经营着各种各样的生意,无孔不入,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其财力在江湖上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可比。然后,他们把赚来的钱,用于三个方面,一是继续招揽各类人物,二是维持生意运作,三是在各地建立秘密金库。”
我喝了口水,沉吟道:“上官飞鹰招揽这些人,做生意,又建秘密金库,到底意欲何为?这不像一个江湖豪雄所干的事啊。”
万方成微微一笑:“王兄弟是个聪明人,却也无法想象上官飞鹰所干的事有何意义。”
我说:“何止无法想象,我觉得他就是没事找罪受。他干这些事得花去多少精力?可他不但武功没有荒废,维持自己的江湖声望不倒,还能暗中操作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你说,他得需要多大的原始动力?”
万方成叹了口气说:“原始动力有多大,就要看他的目标有多高、多远。”
我问:“那你说,上官飞鹰到底想要什么?”
万方成严然说:“他想要的不是‘一统江湖’,而是‘一统天下’。”
我大吃一惊:“你是说,他想起事夺取天下,最终做皇帝?”
万方成淡淡地说:“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了。”
我说:“聚鹰帮诚然在江湖上人数众多,势力庞大,但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法与正规军队相敌。上官飞鹰想要带着他的帮众夺取天下,基本上是痴人说梦。就算他真有开战的条件,名不正言不顺,有多少人会真正跟随他去拼命?更别说他会引起天下大乱,导致人们流离失所,犯下滔天罪恶了。”
万方成笑说:“上官飞鹰何等人,王兄弟,你能想到的,他当然也心知肚明,甚至比你了分析得更深入。你想想,他为何要招募落第士子和流民?他又不是慈善家,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养着这些人干什么呢?惟一的解释就是:他在组建军队。当然此事必须秘密地进行。聚鹰帮在各地军队编制人员并不多,少则几百人,最多也是几千人。这些人从来不在江湖上走动,也极少公开露面,所以江湖上基本上无人知晓。”
我插话:“我还是无法想象,几百人或数千人集合起来训练,无论多隐密,怎么可能瞒得过官府的耳目?”
万方成说:“王兄弟你太单纯了。官府的耳目瞒不过,就把它蒙住或塞住。”
我问:“怎么蒙、怎么塞?”
他说:“用钱。聚鹰帮通过各种手段积累了巨额财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用来打点各处的地方官员。”
我叹了口气:“原来如此。那么,他处心积虑策划了十几二十年,力量也积聚得差不多了,可为何又迟迟不动手?”
万方成笑说:“王兄弟忘了?你自己也说过,他上官飞鹰真要起事,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并不欢迎。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极好的时机。他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成功。”
我笑说:“看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还有两点疑问:第一,你万老板在聚鹰帮内部身份低微,又三心二意,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第二,聚鹰帮这些事就算是真的,跟我要找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万方成叹道:“我是怎么知道的,王兄弟现在不必关心,也不重要。至于聚鹰帮的这些事,与你要找的东西有何关系,就是我下面要讲的重点。”
我皱眉道:“万老板,你的故事太长了,何时才能说完?坦白说,我并不喜欢与你共处一室,一点人生趣味都没有,还不如让我坐在这里发呆,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万方成笑道:“王兄弟何必太性急?有些事必须有所铺垫,否则你听上去云山雾罩,我说了等于没说。在下确实不讨人喜欢,但对王兄弟并无恶意。”
我仍然表达不满:“从进来到现在,你只请我喝茶,全然不管我肚子饿不饿,就算没有恶意,也不是这么个待客之道吧?”
我一直对万方成没什么好感,不喜欢与他共处一室是实话,但真要让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发呆,估计也会疯掉。我之所以向此人表达不满,一是心中仍然负气,二是心情烦躁,三是肚子真饿了。但无论如何,他的故事我还得听下去,我必须知道那件东西的来拢去脉。
事实上,我内心深处也想知道,万方成是否真有办法找到那件东西,从而解救我。我固然讨厌他,但他确实是我见过的人物中,最高深莫测的一个。
万方成站起身,在墙上按了一下,我发现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灰色按钮。不一会,通往外侧的门无声地打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她走到桌边,放下盘子,从中摆出几样精致小菜,颜人,香气扑鼻,还有几个雪白的大馒头,以及一小壶酒。我毫不客气,抓起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我边吃边问万方成:“你不是说,这间屋子只有你一个人能自由出入吗?难道这个小女孩不是人?”
万方成说:“我知道王兄弟不喜欢与我共处一室,所以特地找了个姑娘来服侍你这几天的饮食起居。她是我精心挑选的人,任何事都不会违逆你。”
我试探着说:“如果我要她带我走出万方客栈呢?”
万方成面无表情地说:“她不会带你出去的,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我心里又有一股气腾上来,粗声粗气地说:“这么说,外面有很多道门卡,每一道门卡上的人都只熟悉一小段路,他们互相不通声息。你他妈的还是把我当囚犯嘛。你想跟我合作,最起码要建立信任感,这样把我重重困住,就算我在这里养好了伤,又有什么心情跟你合作呢?”
万方成苦笑:“王兄弟还是年少气盛。我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怕的不是你从这里出去,而是外面的人攻进来。在你伤势复原之前,我们的合作无从谈起,康复之后,我会亲自带你出去的。”
虽然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我仍然无法释怀,总感觉不明不白被人软禁,心情为之郁闷、烦躁。
我不再说话,气呼呼地只顾自己吃东西,三下五除二,就把五个馒头和所有小菜一扫而光。酒也喝干了,感觉全身热乎乎,头也有点晕。要不是全身无力,这个时候很想把万方成痛揍一顿。
我恶毒地想,面前这个女孩子,他自称是精心挑选的人,是不是意味着也把她给睡了?这又让我想到阿红在他床一丝不挂的样子,心中更气愤,大骂老家伙真不是东西,要我伤好后跟你合作,门都没有,不杀你就算你祖宗烧过高香了。
房间在地底下,通风毕竟不如地上,总感觉一股闷热,再加上现在我身上酒劲涌动,而且满腔愤怒,一时无法冷静下来。
我站起身,在房间内烦躁地来回走动,越走越快,直至满头大汗,丹田还有另外一股奇怪的热气涌上来。我无法控制这股热流涌动,窜到腹部,猛然转变成剧烈的疼痛。
我暗叫一声不好,又中计了。
我与朱玲清晨从阿红的住处出发到万方客栈,其间并未停留,然后朱玲突然失踪,又眼见店小二被杀,再遇上万方成带人将我围住,最终,我坠入这个地下陷阱。尔后万方成现身,对我讲聚鹰帮的故事,故事没讲完,我感觉饥饿便招来了饮食。虽然在地下看不见太阳,无法计算时间,但我凭感觉知道,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半时辰。
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中饭时间。
吴智在我身上所下的毒,都是每天下午发作,离中饭时间大概间隔一个半时辰。那么,我现在的腹痛,显然不是旧毒发作,而是又中了新毒。这两个半时辰里,我没吃没喝,新毒的惟一来源就是刚才的饮食。下毒者,当然就是万方成。
万方成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杀掉我,他让我活到现在,应该说我对他可能真有用。秀水镇上一夜之间出现许多股或明或暗的江湖势力,每一股都足以把万方成消灭。他早就感受到了威胁,为了保存自己,除了依赖万方客栈的机关,还需要一些武功高强的人为他所用。于是,他选中了我。以万方成的老奸巨滑,不可能看不出我对他心存厌恶,要我为他卖力,可能性几乎为零。我自己也一再地在内心告诫自己,千万别与这个老家伙同流合污。特别是想到阿红,我连杀他的心都有。
那么,万方成想要利用我的惟一办法,就是下毒,像吴智一样将我牢牢控制住。
这一切推论合情合理,怪只怪我事前完全没有想到。
这时我反倒冷静下来,强忍腹内的疼痛,回头看了一眼万方成,他也正以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我。而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则一脸茫然,似乎还夹有一丝难以言表的恐惧。
我不动声色,慢慢走回桌边,抓起铁剑猛然使出全身仅有的力气,向万方成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