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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允的睡眠质量开始变差。
他睡眠时间越来越少，而且每次都会陷入同一个梦境中。梦中他被白色羽毛覆盖着，躺在红木制成的棺材里，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死。有人在唱哀歌，神父将十字架放在他的胸口，他被十字架的热度灼得胸口发疼。
“我要去森林里采些安神的花回来。”克伊把黑泥抹在陈允的脸上，让他披上了件棕色的斗篷挡住相貌后，说，“你和我一起去。”
说完后克伊专门盯了陈允的眼睛一会，发现对方眼中毫无笑意后，本来亮着的蓝色眼眸又暗了下去，“你并不开心。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我出去的代价很大。”
陈允低下头，避开克伊的视线。他的眼睛里没感情，他表达情感的方式都是用言语或是肢体动作，微表情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事实上，就算是他觉得应该高兴的时候，他的眼中也不会有半点笑意。
难过的时候他会控制泪腺适当的流泪，但表达高兴的时候他不会笑。
……因为他的笑容有毒。陈允想。
“笑一下。”克伊用手扯了扯陈允腮帮子上的肉，“你笑一下，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陈允思索了一会，抬起头认真地问：“那以后我可以随便摸你的头吗？”
“雄狮的头怎么可以被随便摸。”
“那学狗叫呢？”
克伊瞪着眼睛，想从陈允眼中看出开玩笑的意思，但陈允的神情非常认真。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头轻轻地搁在陈允的腿上，闭上眼揪住了对方的衣角。
少年带着凉意的指尖划过了克伊发烫的脸颊，动作温柔而又透露着炙热的爱意。克伊偷偷地注视着少年白得能看到青筋的皮肤和粗布衣下纤细的腰肢，脸上又浮上一阵热意。
这种情绪谈不上是爱，只是突然的温柔引起的羞怯和腼腆。脸红也不意味着喜欢。陈允垂下眼睑，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喉咙有些发干。
他的任务，就是诱导。
克伊的头发并不算软，乱糟糟的，摸起来是如同杂草一般的手感，有点刺手。陈允收回手，不知为何涌起一股失望的感觉。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手感。
陈允轻轻地叹了一声，对着克伊飞快地勾了勾嘴角，勾起的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克伊只觉得鼻子一痒，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慢慢地滑过了他的嘴唇，他伸手抹了抹，发现满手都是暗红色的鲜血。血很快就停了，克伊怔在原地，用舌头舔掉了留在嘴唇上的血。
克伊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没看清楚那个笑容的样子，他本来想叫陈允再笑一次，但动物的本能阻止了他这么做。
“我的笑会伤害别人，所以我不会在你面前笑了。”陈允把斗篷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用它遮住自己的眼睛，“我开心也不会笑，你不用担心。”
这个设定的坏处就是遇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情况下时，他不能和别人一样保持微笑。
【白鸟好感度+10】
【克伊好感度+5】
等等他明明没有刷白鸟的好感。陈允侧头听了听声音，确认白鸟并不在这里。
【因为神偏爱你。】
就算偏爱也不是强制加好感的理由。
【……他喜欢。】
陈允跟在克伊的身后，小心地走在森林里的小径上。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阳光，空气潮湿而阴凉。地上的落叶积了很厚的一层，走上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前面有食人花，我们要绕过它到另一边的湖泊那里。”克伊压低声音对陈允说，听到回应后，才放心继续往前面走。
陈允一边走一边想他的笑容是不是对植物也有作用，他有点担心食人花没有眼睛。
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出花朵艳丽的色彩，它咧着嘴，安静地在阴暗处吐着毒液，用香气蛊惑猎物的到来。陈允随意地瞄了它一眼，收回视线后觉得不对，又扭头仔细地看了眼食人花上方的树枝。
他的内心顿时刷过一片卧槽。
白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树枝上，一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陈允脸部肌肉轻微地抖了两下，想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往前走，但身子就像被定在原地一样，只能被迫对上白鸟的眼睛。
“……午后散步。”陈允朝白鸟点点头，试着找机会逃跑。
“我在浇花，这是我养的。”白鸟也点点头，用死鱼眼继续盯着陈允。
白鸟话里没有威胁的意思，但陈允莫名地感到一阵怯意，他似乎能看到白鸟脸上写着“你敢现在走我就敢让你死在这里”。
咦，他居然能感到恐惧。
“祭司，为什么会在这里？”克伊很快发现了白鸟的存在，他跑到陈允身前，挡住了白鸟看向陈允的视线。他咬着牙齿，眼神里有胆怯，但更多的是怒意。他像只被侵占领地的狮子，随时都准备扑上去和白鸟厮杀。
“我没有允许你带他出来。”白鸟展开身后的翅膀，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你们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待在那间屋子里。”
“当然不会永远待在那里。”白鸟走到克伊面前，说，“但这件事不需要你去在意。在你成年礼之前，我要保证他不会离开这里。”
“我不会离开。”陈允说。
白鸟沉默了一会，黑眸里有暗潮涌起，“因为你不知道神给你安排的命运，所以你才不会离开。你知道离开并不能带给你任何好处，甚至会带来死亡。”
陈允在心里嗤了一声，想他就算知道自己明天要被人烧死他都不会离开，更何况是未知的命运安排。再说，神也许偏爱他。
“太阳落下前回去。”白鸟抿着嘴，抖了抖自己的羽毛。
【白鸟好感度+5】
陈允对这个部落祭司是怎么加的好感已经丝毫不感兴趣了，这好感加的和他的举动似乎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不太相信是神授予白鸟旨意来喜欢他的。
而且这个喜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雌兽，走。”克伊走之前还瞪了白鸟一眼，脸上残留着怒意。他拉着陈允走出白鸟的视线范围后，猛地转身紧紧地抱住了陈允，嗅到怀中少年身上的花草香后，才放下心来。
他捧住少年的头，把脸埋在少年的发丝里，低喃着陈允听不懂的语言。
他在害怕，他已经习惯少年在他身边了，甚至习惯了每天晚上听少年的呼吸声入眠。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它会在心里埋下很深的根，而且很难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