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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诚做梦也没想到冯保会把他带到东厂大狱里来。他跟着冯保一行黑灯瞎火的一直到了东厂大狱的门口,才猛然想起刚才在司礼监看着眼熟的那个高个子太监,原来是东厂大狱的掌刑千户李公公。
进到大狱里面张诚立刻觉得脚下跟灌了铅似的迈不动步,心也一个劲儿的往下沉。难怪张诚害怕,这东厂大狱是个提起来吓得小孩都不敢哭的地方。谁没事也不愿意上这来呀,张诚心里一边紧张的猜测着冯保领他到这来到底是要见谁,一边心中暗自盘算着见了不同的人该如何分别应对。就这样边走边想,心里不免越发是紧张的七上八下。
为了不让紧张的情绪显露出来。张诚心中连忙暗自给自己打气:‘用不着紧张,自己后面还有皇上呢,所以今天无论见谁也不用怕。实在不行,我就反咬一口,反正你冯保在我手里也有短处,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
张诚心里正合计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冯保已经停在了一个铁栅栏的门口前面,冯保冲着大狱的掌刑千户李公公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张诚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有两个狱卒扑上来一左一右的扭住张诚的臂膀,像抓小鸡一样把张诚拎起来就强行的往里面硬拖进去。
张诚使劲的想扭过头来挣脱,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张诚大声叫着冯保:“冯公公,冯公公!冯…”
可冯保早就不在了,只有李公公一直默不作声的快步跟在后面。
张诚被拖进了过道尽头的一个屋子里面,一进屋门,立刻有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李公公也不进屋,站在门口冲着里面说了一句:“好好招呼着。”然后转身也走了。
张诚抬头一看,昏暗的屋子里面好像又有案子又有凳子的,天棚上滴里嘟噜的吊着一堆铁链子绳子什么的,迎面的墙上好像也都挂满了说不出来名字的各种刑具。地中间的一个火盆里烧着炭火。张诚还没等完全看明白屋里都有些什么的时候,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吊在了天棚上垂下来的铁链子上了,双脚也被固定在了地上特质的石墩里。
张诚这时候才真正的吓坏了,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筛糠了,要不是被铁链子吊着,非瘫到地上不可。情急之下张诚张嘴喊了一声:‘皇上~’。
等到喊出来,张诚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了,完全是哆嗦的哭腔喊出来的。那种无助的感觉瞬间就从发麻的头皮一直凉到了脚底心儿。张诚感到彻底的绝望了。
“对不住了,公公!”,
后背传来的话音刚落地,张诚就听到“呜”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挂着一股阴风就过来了,还没等张诚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后背立刻就像被一根粗壮的闷棍打了一样,张诚马上感觉到这一下直接把后背的肋骨给打断了。
张诚现在才发现这种打法真够狠,痛的你连喊都不敢喊,因为明显的感觉到骨头带着内脏一起都剧痛难忍,好像一张嘴,就得有一口血要喷出去的感觉。逼着你只能咬紧牙关忍着。张诚小的时候没少挨乾清宫管事大太监曹公公的打,那时候觉得屁股都要被打烂了的感觉,可是跟今天这个比起来那简直就得算是挠痒痒了。
‘呜’‘呜’‘呜’张诚的后背不停的响起这个声音,可奇怪的是每次过来都是只有风声,而落到身上时并没有什么声响。但每一下都让你痛得好像骨头被敲折了一样,这个打法和曹公公的板子把屁股打的啪啪直响完全不同。
其实打在张诚身上的并不是棍子也不是板子,而是皮鞭,所以每次抡过来的时候都挂着呜呜的风声。在东厂大狱的刑房里面行刑那是个技术活,各种刑具使用起来都是很有讲究的。力道的掌握下手的轻重,外面人看着同样是一鞭子下去也没什么区别,可挨打的就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可是大不一样。像现在打在张诚身上的这种打法是比较阴的打法,他能把你内脏和骨头都打坏了,可外面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伤。
张诚正咬紧牙关挺着的时候,突然又一鞭子抽过来的时候张诚感觉跟刚才不一样了,这一鞭子过来时的风声明显比刚才小了很多,而且落到身上是带着响的,抽得后背啪的一声,声音虽然不是太大,但皮下和骨头之间的肉都有被抽烂了的感觉,像火烧火燎一样痛彻心扉,张诚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声‘啊’‘啊’的哀号了起来。
这是第二种打法了,这一鞭子下去,会让你后背立刻高高的肿起一道血鳞子。当张诚后背被一道道血鳞子排满的时候,第三种打法又光临了他的后背,这回鞭子过来时完全没有了呜呜的风声,但落到身上那是啪啪的爆响,但这回既不抽骨头也不抽肉,而是只抽皮,但张诚皮下的肉刚才已经被抽过了,所以现在每一鞭子下去,鞭子过去的皮肤立刻是皮开肉绽,血沫飞溅。按说平时人犯进来一种鞭法就差不多够用了,无论你是什么好汉一通鞭子基本也就招了,可张诚今天压根就没人问任何问题,就是一口气的干抽。而刑房里今天李公公有吩咐,让‘招呼好了’。所以今天张诚得到了格外的照顾,有幸一个人领略了大名鼎鼎的东厂大狱的三种鞭法。
这一切都是冯保安排好的,冯保要的就是这个劲儿,他并不急于让张诚说出什么来,他要先杀杀他的锐气,他要让他在这种无助的感觉中把他从**到精神上都先崩溃掉,然后再让他彻底的屈服告饶。
从过道里可以听到,张诚的哀号声从大到小,再逐渐的弱了下去,直至最后没有了任何声息。这时候冯保才不紧不慢的领着李公公来到刑房,小太监连忙给搬了椅子让冯保在张诚的对面坐了下来。
冯保看了看已经痛昏过去满身是血的张诚,回头冲着站在他身后的李公公抬了抬下巴,李公公冲着属下挥了挥手,一个狱卒过来拎起一桶凉水,冲着张诚迎面浇了过去。
血水和着凉水一起顺着全身从上到下的淌了下来,张诚被凉水一激,浑身激灵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当张诚看到坐在面前的冯保的时候,他吃力的想说点什么,可是刚一张嘴,一大口血水就咕咚一下从嘴里冒了出来。
冯保摆了摆手,所有的下属都退出了刑房,屋里只留下了冯保、李公公和吊在天棚上的张诚三个人。
冯保看了看张诚,然后面带微笑的说道:“张诚,知道今天为什么把你请到这来吗?”
张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分,要是放在刚才挨打的当口,问什么张诚都会说出来的。可是现在,挨过一顿暴打之后张诚的恐惧感反倒都消失了。脑袋里也恢复了理智,本能的求生的**在心底里告诉他自己,尽量避重就轻,实在不行就拼个鱼死网破。
张诚一边微弱地喘着粗气,一边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冲着冯保苦笑了一下。:“冯公公,小的知错了。不过也就是和皇上喝了点酒,喝多了闹了点事。公公今天对小的的责罚好像有点重了,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小的被公公带到了这里,如果不知道还得麻烦公公差人告诉皇上一声,说小的今天不能服侍皇上了。”
冯保听完,脸色一沉:“哼哼,小猴崽子,骨头还真硬哈。死到临头了还拿皇上压我呢!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非得让杂家说出来你才舒服是不是?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我会把你请到这来吗?我看你还是放聪明点。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刚才那只是个见面礼。别到时候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就不好玩了。”
张诚又舔了舔嘴角里不断流出来的血水,依旧笑着对冯保说:“您说的这些我越听越糊涂了,我张诚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东厂大名倒是早有耳闻,您冯大总管要硬给我强加罪名,我也没办法,到了您这里,我为鱼肉,您为刀俎。悉听尊便。冯总管,我知道您平时就不得意我张诚,今天这事儿不会是您官报私仇吧,我张诚就是真有点什么错误,可能跟您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吧。”
冯保一听,乐了:“行啊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尖牙利齿的还挺能对付,还威胁上我了,你说杂家有什么错能跟你的错一比,杂家自己还真都不知道呢,你倒说出来听听,杂家愿闻其详。”
张诚咽了一口腥咸的血水,眯起眼睛说道:“公公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那我就说点给您听听?咱就先说说永宁公主这段如何?”
冯保一听就乐了:“哈哈哈,小猴崽子,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看样这三通皮鞭抽的还不够劲儿呀。来人呀!给我换新活儿!”
说完冯保收起笑容,眼睛里冒出了恶狠狠的凶光。
张诚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刚说了一个‘梁’字,就被冲进来的狱卒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冯保亲自动手从地上的火盆里拎出来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然后把烙铁直接按到了张诚大腿根的内侧,只听得‘滋啦’一声,一股青烟立刻就从张诚的大腿上飘了上来,屋子里很快就弥漫了一股焦糊的烤肉的味道。
张诚因为有狱卒在后面勒住了脖子,所以并没有叫喊出来,只是身子使劲的向后面绷紧了,没一会儿整个人就都瘫软了下来。
冯保把烙铁扔回到火盆里,伸手扯过来张诚的头发,咬着牙,冲着张诚说道:“怎么样?接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给杂家听听吧。”张诚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已经痛的又一次昏死过去了。
冯保吩咐东厂总管李公公把又一次昏死过去的张诚先押入死牢,等着明天他再亲自过来提审他。冯保听张诚今天提到永宁公主,这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弄死张诚的决心,但是还不能马上让他死,这样就太便宜他了,他要慢慢的玩死他。
张诚提到的永宁公主是万历皇帝的亲妹妹,万历大婚不久,永宁公主也出嫁了。永宁公主嫁的这家人家姓梁,这驸马叫梁邦瑞,是京城一个富商梁国柱的儿子。
原来按明朝祖制,皇家的公主一般情况下不能跟官宦子弟婚配,要么作为政治工具,远嫁到域外番邦,或者作为赏品,嫁给功臣的后代。要么就只能下嫁给平民百姓或者芝麻豆子大的下级小吏,并且被选为驸马的这家人家比较近的亲属都不能出仕为官,已经在位的你也得退下位来。这么做的目的主要就是防止外戚仰仗皇家势力,飞扬跋扈干预朝政扰乱秩序。
所以这样一来,稍微想要有点出人头地意思的人家对跟皇家结亲那是避之不及,一旦被主事的官吏和太监选中,就只好暗中使上银子,就说两人生辰不符、八字不合,天不作美。而一些不思进取甚至心存不良之辈,就等着和皇家沾亲带故混个名声的也都偷偷的使上钱财,在主事的官吏和太监们的运作之下,和皇家结成姻亲。这就导致了明朝后期的这些个如花似玉的金枝玉叶们的命运大部分都不是太好。下嫁的人家不是长的歪瓜裂枣,就是人品极差。而永宁公主的命运在此制度下又成了悲剧中的悲剧。
因为梁家的公子粱邦瑞早就得上了不治之症——痨病。梁家一琢磨反正这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考取什么功名了。干脆就贿赂主婚官吏把他塞到皇家当个驸马爷,一是皇家资金雄厚、宫内的御医又都医术出众,保不齐这将死之人或许还可借此多活几年。二是最坏的打算,即使人没了,自家也落下了个皇亲的名分,对梁家日后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梁家通过贿赂内侍结识了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冯保,冯保在接受了梁家的几处房产和大量的金银财宝外加厚厚的银票之后,居然胆大包天的把这将死之人选为了永宁公主的驸马,这驸马爷只勉强参加完了大婚典礼就一病不起。宫里为他和公主准备行房用的敬事房连一次都没等进去过呢,就在婚后的一个多月,一命呜呼了。正值豆蔻年华的永宁公主,还是处女之身,就成了寡妇。当然这一切后果的产生,都缘于冯保的受贿。
冯保此时心想,既然张诚已经知道了他收了梁家钱财的事情,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走出东厂。好在张诚进来之前,先前抓进来的两个小太监中的一个已经招出了张诚犯下的惊天大案。这就给他杀掉张诚留下了最好的借口。但事情牵扯到了皇上,就只有先把事情禀报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压住皇上,然后自己再杀掉张诚灭口。但当前最紧要的是赶快把另外一个事主——乾清宫的太监余宁抓起来。
余宁抓起来的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冯保撇开了手头的所有事情,急匆匆的赶到了东厂大狱。冯保到东厂大狱并没有接着昨天的茬继续审讯张诚,他要赶快审讯余宁,只要余宁和先前小太监招的事情经过一样,那张诚的案子就是铁板一块了,到那时他再禀告给太后娘娘,就是皇上说情,也救不了张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