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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欣杨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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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1-26

    千萦从家里回来后,就去找了欣杨。上周回来后,欣杨因为工作各种忙,还没来得及给千萦接风洗尘,今天下班后亲自下厨,大鱼大肉的款待千萦。

    “吃吧,我的菩萨。”欣杨一边往千萦碗里夹菜,一边说。

    “跟你我还客气?”千萦当仁不让,大口扒起饭来。

    两人又是抢肉又是抢菜,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光盘行动,碗碟干净的都可以不用洗了。吃饱先享受,两人并排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躺着,用慵懒的语气聊起天来。千萦突然提到了林深。

    “我最近碰到过一个人,她说她是林深的朋友。”

    “啊?谁呀?怎么认识啊?”

    “叫陆影。从成都回来的机场上认识的,巧吧?”

    “陆影?”欣杨若有所思,然后想起了什么,说道:“哦,是她啊!”

    “你认识?”

    “当然,你忘啦?她就是林深的那个发小啊。”欣杨说道,看千萦似乎还没想起,就继续说:“以前隔壁班的女生,时不时来找林深呢。”

    千萦还是想不起来。

    “啧,以前舞蹈课,记得吗?我们还跟她一起上过呢。”

    原来,是梦里的那个女孩。那个跟林深搭舞的女孩,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

    “想起来了吧?”

    “原来是她。”

    “你那个时候还很嫉妒她呢。”欣杨推了推千萦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

    “哪来的嫉妒?”

    “你一直说,林深喜欢的人不是你,是那个死党。我说,我还没见过林深对一个女孩子像对你这样的,可你就是死活不愿意信。”

    “哈哈!他那个时候,对我很好吗?”

    欣杨瞟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你最近有跟药吧?”

    “甭提了,不想吃,半个月前就停药了。”

    “为什么?”

    “偷偷停的。觉得现在没吃也没有什么症状。”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说停就停了?”欣杨用责怪的语气说,“回去给我乖乖吃药。”

    “不想吃药,吃多了会形成药物依赖的。”千萦说着,头靠在欣杨肩膀,“吃了,记忆就会越来越差。”

    欣杨没说什么,聊起了别的:“那个相亲男,今天打电话给我了。”

    千萦来了劲,问:“怎么样?约你出去了吗?”

    “约了。”

    “你怎么说?”

    “我第一句就问,是我爸让你约的吗?他说不是,然后我就把他拒了。”

    “哼,你现在,真是成大孝女了!”

    欣杨停顿了一会儿,问道:“千萦,你跟柏仁在一起,快乐吗?”

    “不快乐,怎么要在一起?”

    “我也想要有一段,快乐的感情。”

    “既然想要,就去追求啊。”

    欣杨苦笑了,把头倚在沙发背上。

    千萦想起了什么,挺直身板,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你不会,因为那个什么影子武士就把人家拒了吧?”

    “去,我李欣杨是这种人吗?”

    千萦半信半疑,又把身子躺了下去,然后说:“如果真想找他,就去网上搜。现在不是有很多寻人寻亲的网站跟论坛吗?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一下,发动点人力扩散扩散,也许会被他看到哦。”

    “那都是浮云,我才不相信这种大海捞针的极低概率事件。而且,就算真的找到了他,人家指不定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你要有这种心态,就给我好好面对未来。20年前的人了,上哪儿找去啊?”

    欣杨突然安静了,手慢慢的搭在千萦身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千萦,你晚上陪我睡吧。”

    千萦知道欣杨又开始想起那段黑暗的往事了,真后悔自己刚刚提起那些事。她是带着调侃的语气说的,但是,在欣杨的记忆里,那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单身公寓,虽然客厅有张沙发床,但两个人更愿意挤在一张床上。千萦睡在欣杨旁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安稳的入睡了。她可以忘记自己很多事,但是,她却忘不了,多年以前,一个女孩子眼里的恐惧。

    那是初三的那年,千萦一次在欣杨家里过夜,半夜听到她从梦里哭醒,哭声简直比自己哭的时候听起来还要难过。千萦打开台灯,看到欣杨把自己裹在被窝里,身子不停的颤抖。她开始很怕,但是欣杨不停的啜泣,不停的哭,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千萦慢慢的抱住了她,像现在这样拍打她的肩膀,直到她一点点恢复平息。

    欣杨让千萦把大灯打开,这样才不会害怕。千萦照做了,然后紧紧的搂住她。就在那一晚,她看到了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无助,最哀伤的眼睛。后来,欣杨爸爸告诉千萦,欣杨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回来很晚,妈妈去接她。回来的路上,遇到人贩子,他们把妈妈带进了一间阴暗的小屋,将她刺杀了,欣杨在窗外目睹了这一切。人贩子将欣杨带到荒郊野外,打算把她卖掉,但是好在,当时路边正好有个男孩子经过,目睹了欣杨被拐走。那男孩子也被人贩子逮住了,两人一同被带往陌生的地方。男孩子在路上借机把欣杨救了出来,两个人一路逃亡,翻了一个晚上的山,终于逃到了高速公路口,才遇到了警察。

    刚开始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千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从没想过,在新闻里看到的案件,会在自己好朋友身上发生过。

    对于一个7岁的小孩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创伤。目睹母亲的死亡,还有恶人的追逐。那种痛苦和恐惧,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欣杨一直到上初中的时候都很内向,很怕生,医生说,那是被害妄想症。欣杨认识千萦之后,性格才有了转变。欣杨爸爸为了让她克服恐惧,想让她读医学,希望能让她在生老病死中磨练心智。但是欣杨自从目睹母亲的死,就不敢见血,看到一片片的红色都会浑身发抖。所以,最后还是读了文科,在医院管理财务。

    这么多年过去了,欣杨没有跟千萦提及母亲被刺杀的场景,也很少说过那个逃亡的过程,千萦也问的少,怕勾起她对母亲的回忆。欣杨跟千萦说过的最多的,就是逃亡中的那个男孩子。欣杨讲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眼里就会闪出前所未有的光,那是一个少女,对心爱的人才会放出的光。那个7岁女孩的心里,早已播下了,那个救了她然后又默默离去的无名英雄的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小树苗非但没有枯萎,反而茁壮成长,占据了她整个心房。几乎没有一个男子,可以跟他媲美。

    千萦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讽刺。欣杨拒绝男人,是因为太相信一个男人。而千萦拒绝男人,是因为不相信一个男人。欣杨虽然成长的比别人慢,却成熟的比别人快,多少个夜晚,欣杨大半夜打电话给千萦,哭诉爸爸的事。在电话里头,她跟千萦说,爸爸心里肯定充满自责,内疚和悔恨,为什么,当年去接她的不是爸爸,而是妈妈?如果接欣杨的是爸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欣杨跟爸爸相依为命20年,她对爸爸百依百顺,所以,只要是爸爸安排的相亲,她都必定会去。但是,至今为止,欣杨没有对任何男人动过心。那个天使般的男子,已经是她这辈子的究极目标。

    万物都有极端,如果欣杨的爸爸是“男人”这种生物的一个极端,那么,千萦的爸爸就是另一个极端。爸爸的离弃,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事。她曾经一度想要避开男人,远离异性。等她长大了,上了大学,她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用最礼貌的姿态和最客气的笑容,跟他们保持距离,只为自我防护。

    欣杨也好,自己也好,最后都选择了抗拒他人,自我保护。也许,正是因为她们的殊途同归,才会让她们的感情异于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