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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从那一日起,梁孟就被安王妃软禁了,每每至晚间都哀切悲愁的与他谈天,旁的还好,只是一说至绣锦,安王妃就变了个人似的暴躁,梁孟也只得迁就,虽不至于生不如死,却也甚是烦闷不堪。
隐约的,也只能利用侍女们的怜惜探取些许消息,至少,知道绣锦还活着,虽然处境不是太好。
又是一日,安王妃早早来了梁孟屋子,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娶妻生子,不谈解他禁足,也不说不知所踪的绣锦,更甚至,梁孟只是说了句绣锦的名字,本温声细语的安王妃就瞬间暴跳如雷,如同被踩中了雷点的母狮子。
“母妃可否听我说完再发怒。”梁孟的好脾气,也是日益被安王妃消耗,全靠不知所起的意志力支撑。
“你说。”
等安王妃呼哧猛吸了几口气,平息怒气,梁孟才再次开口,声音平缓,透着些失望无奈,“本只是个乐子,偏被母妃弄得这般无趣,孩儿真是失望。”
安王妃一脸迷茫,“我儿,你?”
“母妃不懂?”梁孟挑眉,低沉沙哑的嗓音配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整个人甚是邪魅,完全没有平日里淡雅出尘的气质,“绣锦本就只是打发时间的乐子,母妃不觉得,将本在红尘中竖了一身尖锐的红牌,□□成为爱付出一切的傻子,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么!”
梁孟瘫下一张脸,声音含泪,委屈得好似吃不到糖的孩子,“可惜,都被母妃破坏了,呜。”
听到自家幺儿的哭声,安王妃瞬间从懵逼状恢复到慈母状,“都是母妃的错。”
“母妃何错之有,不过是一番慈母心肠罢了,却是孩儿一直未挑明,累得母妃为我伤神。”
软下姿态的梁孟,实是很和安王妃的心,毕竟是她生养的孩子,又怎会为一小小贱侍,伤了她这做母妃的心,看,原来这不过是孩儿的一场游戏,亏得。
“哼,亏得那贱侍整日要死要活,似我是那罪无可恕的王母,生生拆散了织女和董永,织女?他也配?不过是一玩物,真当自个儿是仙子下凡。”一阵碎碎念,安王妃才宽慰许多,“我儿,既已破坏,不若就弃了吧,玩乐总是不少的,那贱侍实是不配让我儿费神。”
“是啊,那就弃了吧,不过是一场游戏。”梁孟呢喃,出口的话甚是意义不明。
这是自梁孟被王妃请去,绣锦第一次见到他,梁孟斜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羽扇轻轻摇着,颓然的样子在绣锦眼中,却美化得不似凡人。
他的先生依然是那副模样,飘飘然,若羽化飞仙,不,他的先生本就不是凡尘中人,本就不该被他牵累。
瘦弱到有些病态的绣锦,就这样痴痴的望着他的先生,似要望到天荒地老。
“还不过来?”贵妃榻上的梁孟,抬了抬眼帘,空明的眼睛看向绣锦处。
“呀!”
绣锦习惯的在里面的呼声中,走了过去,只一瞬,就被拉倒在梁孟的怀中。
梁孟抱着绣锦,有些陷入沉默,他怀里,本该是千娇百媚,受万千宠爱的红牌,纵使身不由己,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瘦若皮包。
“怎的这般瘦?母妃她。。。”
软下僵硬的身体,绣锦将自己蜷缩,更好的贴近梁孟,“不关王妃娘娘的事,除却有些不自由,饮食上,娘娘未从苛待,只是,绣锦实在是担心先生。”
梁孟重重叹息,怎会有这般痴傻的人儿,让人不由自主的怜惜他,疼爱他。
顺着头顶,抚摸绣锦顺滑的发丝,“我将你带回来,本意是想将你拉出苦海,却未曾想到,此处不过又是一片苦海,绣锦,你可曾后悔?后悔跟随我而来?”
“未曾,”绣锦娇笑,明媚的眸子满满只有满足,“就如先生所说,不过还是苦海罢了,有先生在此,纵使是苦海,也没那么苦了。”
先生,你又如何知,说是那苦海无边,在遇见您的时候,奴却已然登上岸了。
片刻沉默,梁孟从未像此时这般难以开口。
“绣锦,你的奴契在我为你赎身的时候就已消除,你一直是平常人了,我为你备了些盘缠,你,你离了汴安,去往小城生活吧,我予你的盘缠,在小城盘间小铺,总能让你衣食无忧的。”
绣锦,绣锦惊呆了,自遇上先生以来,他从未想过离去,妾也好,侍也罢,他只是想留在先生身边,直到,先生离开凡尘。
瞪着一双柔情美目,绣锦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先生为何这般说?先生是不要绣锦了吗?是王妃娘娘对不对?也是,绣锦不过一贱侍,而先生现在却是王府主子。”
绣锦紧紧拉着梁孟的衣袖,瘦弱却更显绝艳的脸庞惨白一片,哀求道,“先生,先生,奴不想离开先生,若王妃娘娘不想奴留下,先生将奴安置在外可好?就像在幽含楼一样,先生累了倦了,奴就陪着先生,品茗谈天可好?”
绣锦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自由难道不是最主要的东西吗?为何你却。。。
“不好。”
“先,生?”
“过些日子,我就要大婚了。”
“大婚?”绣锦傻傻重复。
“是太后娘娘做的保,圣上赐的婚,对方是太后娘娘娘家莫家的嫡小姐,我不过是一瞎子,承蒙太后娘娘和莫家看重,至少,在莫家小姐嫁来前,后院要干净。”
“所以,奴碍事了?”
梁孟垂眸,“自由不好吗?虽然生活也许不再富贵,但自由不好吗?”
“自由很好,”绣锦泣不成声,美目通红,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此时此刻却无人欣赏,“奴自进入幽含楼就一直渴求自由,但先生啊,对奴而言,先生在自由之上。”
看不见美人垂泪,但梁孟的耳朵很好,那哭声里的悲凉,一丝一丝涌入,隔绝不掉,屏蔽不了,“为了我可好?”
“先生?”
“为了我自由的活在世上可好?”
盛宠正眷的安王府小主子大婚,那是相当的热闹,尤其是在新娘子居然是太后娘家莫家的嫡小姐,虽然从定亲到迎嫁精简了许多,但毕竟是太后保媒,圣上赐婚,不可谓不盛大。
只是,如此热闹,人人喜笑颜开的时候,婚礼的主角之一却始终冷着一张清俊的面庞。
数些时日前,在绣锦点头答应梁孟的要求的同时,梁孟就得回了他的记忆,被蒙上一层薄纱的真相,终于展露真容,但也让梁孟彻底陷入癫狂,这一切,不过是场梦幻,是个虚假的任务。
本已决定一死以求得解脱的梁孟,却变了主意。
一身大红的长袍,金丝银线编制的腰封,衬着梁孟挺拔的姿态,鸦黑的发束在金冠中,丝丝缕缕散落在玉面上,真真是芝兰玉树,俊逸不凡。
在嬷嬷的指引下挑去新娘的盖头,在新娘露出真容的同时,梁孟也被看在了新娘眼中。
羞红了脸颊,莫家小姐本对这婚事充满了抗拒,她堂堂莫家嫡小姐,本该有更好的姻缘,若不是太后赐婚,即便梁孟是安王府小主子又如何,不过是瞎了眼的嫡次子。
“你们都下去吃些酒水吧,这里没有必要留人。”梁孟接过嬷嬷递来的酒杯,吩咐道。
“是,祝主子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夫人。”梁孟稽首,递过酒杯。
从此变为梁少夫人的莫小姐,羞羞答答的应道,“夫君。”
“为夫有些不便,还请夫人见谅。”
一杯交杯酒后,梁孟的耳朵微动,始终无甚表情的脸,缓缓勾出一抹笑意。
只是,转向梁少夫人时,又隐约含了一丝歉意,“抱歉,莫小姐,若有来世,请你平安一生。”
“夫君?”梁少夫人还懵懵懂懂,一双娇羞的眼睛不解的看向梁孟,后不雅的抚上腹部,“夫君,妾有些不适,可否。。。”
“乖。”手抚上梁少夫人的脸,摸索着遮住她的眼睛,“睡吧,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梁孟说着,嘴角渗出鲜血,他却无动于衷,反而露出解脱的笑容。
绣锦,好好活着。
[惩罚任务完成,宿主脱离任务世界。]
后记。
皇朝脚下从未有过的惨案,暴徒趁着安王府大婚的空档,丧心病狂的在其酒水、饮水等水源中下入剧毒,致使安王府阖府上下连到场宾客三百余口,死于非命。
圣上震怒,连夜纠察凶犯,却毫无影踪,有些许片面线索,却直指安王府小主子梁孟。
其险恶用心,令人发指。
圣人一怒,伏尸千里,虽不足,亦不远矣。
意图谋逆的前朝余孽并蛊惑人心的邪教教徒,在今上的怒火中消失殆尽。
至此,安王府事件宣告终结。残存在人们记忆中的,只余下一声叹息。
自那日应了先生的请求,绣锦只身一人离开了汴安,也未曾走远,只在离汴安不远处的县城落了脚。
绣锦如先生那般所言,盘了一间小铺,售卖些自制的香粉胭脂,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常常望着汴安方向发愣。
“掌柜的,听说了没?”
一日,店里的小厮面露同情之色,悄声询问绣锦。
“何事?”绣锦回神,疑惑,县城很小,虽靠邻国都,却无甚繁华,约摸哪户被盗,都能在一天内传遍,这几日却未曾听闻有何大事。
小厮贴近,鬼祟般的细语,“不就是汴安么?听我在汴安当差的舅姥爷说,前些日子,汴安发生了惨案,听说,那安王一家子,在大婚的时候,全被害死了,那叫一个惨哦。听说死了有好几百人呢,整个府邸血流成河的,也不知什么人,这么狠毒。”
“安王?”绣锦大惊,揪着小厮确定道,“你说的是安王?今上胞弟的那个安王?”
“当当然,不就是那个安王嘛。”小厮被吓了一跳,趁着绣锦放松时,赶忙逃到了另一边。
绣锦独自瘫坐在柜台后,一脸木然,似对此不敢置信,又好似有所预感。
“先生,这就是你说好好活着的意思吗?可是,这般没有期待的苟活着。”
绣锦一双葱白的手捂住脸,任由泪水汹涌而出。
他以为能离先生近些,再近一些,总有一天还能站在先生身边。
对绣锦而言,先生为何如此不重要,安王府如何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为何先生不愿意带着他。
“奴,不接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触发攻略目标绣锦,绣锦好感度100%,统计攻略值100%,可攻略,已攻略,恭喜宿主完成惩罚任务攻略。]
“所以,他死了?”空空荡荡的房间,传来漠然的声线,那是一种心若死灰的漠然,带着些许女气的男音很是优美,却让人发自内心的冷。
蜷缩在屋内角落的,是一只有着竹签似纤细四肢的杯子,杯子原本萌哒哒的五官纠结的扭曲着,写满了害怕不安。
“是,是的,攻略目标在笙笙死后不久,就,就自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他要自杀,已经离开的笙笙又没办法控制,而且,而且,这样得到的攻略值不是更高么。”
“呵,更高。”陈宫笙揪着心脏位置的衣服,从未想过自己居然陷得那么深,明明,按着他的性子,就算失忆也不该变得那么深情,“杯杯,合计攻略值,我要兑换忘尘水。”
“可是忘尘水。。。”
“我说,兑换。”
杯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未说完,就被陈宫笙粗暴的打断,顷刻间,杯杯变为了呆滞的机械音。
[是否兑换e级物品忘尘水?]
“确定。”
“兑换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