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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还有血海深仇要报吗?不是恨我欺骗了你吗?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
“你就不怕我以后杀了你吗?”
“本来就是我背叛你在先,你要杀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好,你我再见之日,就是我取你性命之时。”所以,你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吧。
过往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倒是叫她一时魔怔了。
宋毓欢是被一阵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唤醒,她眼中的迷茫之色在下一瞬便已警惕取代。
幽暗烛火下,她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书房里对着账本看到睡着了,半梦半醒间还想起了那个人。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呵,宋毓欢你果然还是忘不掉那个人。自嘲的笑了笑,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湿润。
宋毓欢还未拾掇好情绪,停了一会儿的敲门声又再度响起。
“何事?”波澜不惊的语气一如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是我,见你一直没有到前厅用饭,我便擅作主张给你带了些饭菜来。”殷碎止了敲门的动作,立在门外略带踌躇的回答。
里面许久没有声响,殷碎拎着饭盒尴尬的站在原地静静等待,手心里已隐隐渗出汗渍。
“进来吧。”那人凉薄至极的嗓音幽幽传来。
殷碎闻声推开房门,见宋毓欢正端坐案前不知疲倦的翻阅着册子,还时不时的做些记录。
幽暗的烛火映衬着她冷玉般的侧脸,明明灭灭叫人看不清晰。
她的视线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秒,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你。殷碎心下黯然,只将饭盒放在宋毓欢书桌的一侧,准备离开。
“会研墨吗?”宋毓欢并未抬头看向殷碎,出口的话却是对着她说的。
“有为先生研墨。”殷碎猜不透宋毓欢的心思,只得如实告知。能够留在她身边,已是极大的欣慰了,又如何敢再奢求她看自己一眼。
“墨水不够了。”宋毓欢抬手指了指几近干涸的砚台,言罢,继续旁若无人地翻阅账册。
“饭菜不宜久放,你还是先把饭吃了再看吧。”殷碎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饭盒,出声提醒道。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你只须做好我吩咐的事即可。”冰冷无情的拒绝。
殷碎捧着茶杯的手一抖,眼眸更是黯淡无光。她认命地挽起袖口,先是往砚台里加了点水,再开始研墨。
一旁坐着的宋毓欢却忽然搁下了笔,换来殷碎好奇的打量。
“笔尖已经干了。”宋毓欢淡淡说道,仿佛在说着今晚的月色不错一样。
在殷碎不解的目光中,她淡定自若地站起身拎着饭盒走到不远处的圆桌,坐下开始用饭。
殷碎见宋毓欢正在吃自己给她送来的饭菜,眼底多了一抹喜色,手下更是卖力的研墨。
如果我是她就好了。正在卖力研墨的殷碎看着墨汁中自己的倒影在心底暗叹一声。
如果你是她就好了。面对着一盒子自己喜爱的菜式,咀嚼着口中食物的宋毓欢黯然想到。
更漏无声,夜已沉。
迁越国皇宫内灯火通明,不时有禁卫四处巡逻,保持警戒。
“如今我军已经整装待发,只欠一声令下就可出师攻打凤屿国和西盛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迁越国皇帝站在铺着三国地图的桌案前,目光熠熠的凝视着地图上除本国以外的疆域。
“陛下仍需等待时机。”男子略一躬身,俊美的侧脸隐在光影里,恍若谪仙。
“国师所说的时机究竟何时才到?朕已经迫不及待了。”皇帝的眉头微皱,他按在桌上的手指曲起,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寂静的书房里,只剩下间断的敲击声以及细微的呼吸声。
“很快,陛下就可以如愿以偿了。”男子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高举双手,将那一抹讽刺的笑掩在宽大的袍袖下。
“崇光,希望你不会令朕失望。”皇帝收回了敲着桌案的手指,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伏小做低的男子。
侧榻之下岂容他人卧睡,若不是为了一统天下的宏远,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何必容忍这个来历不明之人对自己的决定指手画脚。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崇光自当全力以赴,为君效忠。”
“有国师相助,朕定当无往不利。”
崇光离开书房后,皇帝看着崇光原本站立的位置,眸光深沉几分,旋即招来几名心腹。
“你们给我盯紧了国师的一举一动,他若是有什么二心,你们就……”皇帝做了一个灭口的动作,几人领命退下了。
崇光一挥衣袖,书房里的画面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嘴角挂上一抹讽刺的笑意,冷笑道,“呵,飞鸟尽良弓藏吗?与虎谋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藏匿在迁越国皇宫内的翻天印已经到手,这里也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意义了。”
崇光摊开手掌,不多时掌心上方浮现一方散发着零星光晕的古印。再一抬手,古印已消失不见,崇光阖上眼,瞬息没了踪迹。
躲在暗地里监视崇光的暗卫们正在惊讶于崇光的瞬间消失,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躲在暗处的暗卫们纷纷哀嚎倒地,再无声息。
“哼,简直是自寻死路。你们这些背叛过我的人都给我等着,待我解开饕餮的封印,定将以这天下苍生献祭。届时,区区一个无念宗又算得了什么,纵是我想叫天地色变亦不在话下。”
“现在,只差阴阳紫阙还未到手了。”崇光若有似无的发出一声清浅叹息,径自往一处山庄飞去。
宋毓欢感受到了一丝灵力波动,眉心快速跳了几跳,她搁下手中笔杆,喝道,“敢问是何方高人夜闯我宋府?”
一阵疾风猛地袭向桌案旁的宋毓欢和殷碎,宋毓欢闪身避过,殷碎避之不及被那道疾风卷走出了书房。
宋毓欢暗道不妙,忙跟了出去。却见殷碎已被一名俊美的不似凡尘之人的男子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
“把阳紫阙交出来,我便放了她。”崇光冷冽地瞥向宋毓欢,毫无拒绝的余地。
“怕是要令阁下失望了,阳紫阙现下并不在我处。”宋毓欢不卑不亢的回答,面上看不出一丝惧意。
“这么说来,留着她也没用了。”崇光冷冷一笑,嗜血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的殷碎身上。
心知宋毓欢不会为了自己冒险的殷碎决绝的闭上眼眸,嘴角绽出一抹释然悲凉的笑。
眼看着崇光的手掌即将落到殷碎头顶,宋毓欢头一次为了安小碎以外的人感到了心慌的滋味,她甚至不忍心去看殷碎嘴角的笑。
“慢着!我虽说它现下不在我手里,却也并没有说我不知道它的去处。”话音刚落,宋毓欢心底也是茫然一片,她竟然为了救眼前的殷碎决定要出卖一直在自己内心深处占据很大位置的安小碎?!
也许是因为殷碎有着一张和小碎相似的脸,也许有那只名为蘅玫的狐妖在,小碎必定吃不了什么亏,又或许她只是太过想念小碎了,为了见她一面,甚至不惜将她拖入险境。
“在哪里?”崇光冷哼一声,挥手将殷碎推到宋毓欢面前。
宋毓欢上前接住刚解开束缚还未站稳的殷碎,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面不改色地回复道,“阳紫阙现在狐妖蘅玫手上。”
只有离宋毓欢最近的殷碎才能看到她接住自己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悦之情。
你竟也是会担心我的安危吗?殷碎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去,心里也不知是因窥探宋毓欢对自己的关怀而感到的喜悦多些,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多些。
“狐妖蘅玫吗?数十年前,本尊费尽心机夺来的阳紫阙被她的丈夫偷走一次,现在又落到了她手里。也好,新仇旧恨就一并算清好了。”崇光深邃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厉色,望着皎皎明月幽幽说道。
而宋毓欢却被崇光这一席话给惊的愣住了。面前的男子说阳紫阙是他数十年前费尽心机夺来的,而在数十年前,这阳紫阙一直是她宋家的传家之宝,无怪乎他会来宋府讨要阳紫阙。
怔愣间,有人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宋毓欢回神看去,原是殷碎正一脸担忧的盯着她瞧,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这才大了胆子伸手去扯她衣袖。
那厢两人正在“眉来眼去”,冷不防听到崇光说了句,“我崇光向来不喜欠人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来。”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呢。宋毓欢暗了眸子,掩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良久,她才启唇,笑着对崇光说,“实不相瞒,我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得以成全。”
“何事?但说无妨。”崇光满不在乎的看了宋毓欢一眼。
“还望先生此行带我同去。”宋毓欢俯首作揖,满是诚恳的开口道。
“哦?本尊为何要答应你的请求?”似乎是没有料到宋毓欢会提出这般要求,崇光不由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两眼,像是要看透她的心思。
“方才先生不是才说可以同意我的请求吗?”
“你这是在与我讨价还价吗?”
“若是我说,我与那狐妖有着血海深仇,先生可愿带上我同去?说不定,届时我还可以帮先生一把。”
“你在质疑本尊的实力吗?不过,本尊倒是不介意带你同去,这便走吧。”说罢,崇光便要抓走宋毓欢。
这时,一直窝在宋毓欢怀里的殷碎拽紧了宋毓欢的衣袖不愿松开,她眼神坚定的说道,“带我一起去。”
“听话,你乖乖留在府里等我回来便是。”宋毓欢皱起眉头,自己此行是跟着仇人一道去的,就算到时候自己技不如人没能手刃仇人,也不至于牵连无辜。
“我不!”
“别闹了……”
宋毓欢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崇光打断道,“既然她有心跟着你,我再捎上一人便是。”
宋毓欢只得作罢,两人一左一右任由崇光提着走。
谁也不知崇光看向两人的目光里隐着多少愤恨与杀意。
我的乖池儿,你跟我那逆徒现在又在哪里呢?本尊快要等不及来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