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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听到禀报时,正在批阅奏章。这次批阅的内容是各地方上报来的当地灾情以及恢复状况,康熙正看得心情抑郁,听到梁九功报过来的事,当即眉头微皱,手下却不停:“既然他们想打,就让他们打去吧。”反正有容若在,想来也闹不出什么来。他这么想着,手下不停,又换了一本奏折。
梁九功偷偷打量了一番康熙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火气很大的架势,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那句关键的话说了出来:“禀皇上,太子殿下与五阿哥正用真刀真剑在比划……”
康熙头也不抬,脸眼角都吝于给予,笔下继续行云流水般地写过:“随他们去。”
“……嗻。”
梁九功又偷偷打量了下康熙的面部神情,发现当真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于是只能将满肚子的话继续往里塞,完全没胆子往外吐……皇上啊,希望你待会儿还记得此刻说得这番话啊……梁九功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会遭殃的……错觉。
康熙继续提笔写着,似无所动。
梁九功安静地退下,低眉垂眼,房内只有纸笔接触的沙沙声。
大刀朝着胤礽的方向冲过去。
保清大急,惊呼一声“太子!”,只盼着胤礽能反应敏捷的躲过去。适才他手里一滑,也不知是太兴奋了还是动作了一番热气蒸腾,手心里满是汗水,握刀时一个不慎,刀竟脱手而出,直直朝着胤礽的方向去了。
虽然他看到他总觉得有那么几分不痛快,每回出行都带着一行的宫女太监并侍卫,个子比他矮,身形比他瘦,年龄比他小,却要他时不时要对着他打千问安,更是让他对他多添了那么几分抵触,可是……可是他当真没有要害他受伤的意思啊!
保清觉得胸口的心都快吓出来了!
眼看着那刀离胤礽越来越近,就快贴着他的头皮了,保清险些被吓得闭上眼,不敢看,就怕胤礽真的在他面前血溅三尺……他紧紧闭着眼,只听当啷一声,是刀掉到地上的声音,之后是整齐划一的吸气声。
他心里一紧,以为当真发生了,挣扎了一下,还是张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朝着胤礽的方向看过去。
先往地上看去——
没有血。
他顿时松了口气。再往上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那么惊恐了,很快往胤礽站立的地方看过去。那里已经没有人,只有一把刀掉落在那里,孤零零地,看起来倒有几分凄凉。
不过他此刻也顾不上地上那把刚刚到手没多久的刀了,急急往四周看去,寻找胤礽的身影。
“你找看哪里呢?”
胤礽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一惊,往旁让了两步,回头:“你怎么在我身后?!”
胤礽斜了他一眼:“要不是孤反应快,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呃……”保清语塞。虽然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再想想,就算他那把刀真击中了胤礽,也多半是刀背砸到他人,不会那么巧的被刀刃所伤……呃,应该不会吧?……不过怎么说也是他理亏。保清于是默默无语。
胤礽经过这么一惊、一吓,原先被他的语气和神态挑衅出来的火气倒是全部降下来了,重新冷静了下来之后,他终于想起,若是此事被皇父知晓,只怕难逃责罚……他心虚地冲着保清挥了挥手,将剑往地上一丢,活动了一下因为握剑太久而有些酸痛的手,转头看他:“今日不比了,待孤学好了再找你比过!”
他的头微微昂着,神情一如既往地骄傲,是保清最为熟悉的表情。若是平时,看到这样的胤礽,保清心里多半是不高兴的,不过在刚刚心里一紧又一松的现在,却觉得这样的胤礽……还是有那么几分可爱的……咳咳,只有那么几分而已!绝对没有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多!真的!
胤礽看他一脸的怪模怪样,轻哼一声,转身就向着纳兰走去,小小的脑袋仰起:“纳兰师傅,我们继续吧。”
纳兰此时也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见胤礽一脸的不以为意,心里有心教导,于是脸上也收起了一贯温和的笑容:“太子殿下,奴才看,太子殿下往后也不用奴才继续教下去了。”
胤礽一愣。
纳兰看了看他,又看看同样愣在一边的保清,脸上依旧严肃着:“五阿哥也一样,奴才会向皇上禀明,顺便转告五阿哥的武艺师傅,太子殿下与五阿哥武艺高强,完全不需要武艺师傅教导,而且无师自通,已经能够比试一二了,奴才惭愧,完全教不了太子殿下,想来五阿哥的武艺师傅若是知晓了,也定然同奴才一般羞愧。”
保清的脸上现出了尴尬之色,而胤礽脸上已经开始泛红。
纳兰神情更淡:“奴才这便去向皇上告罪。”说完,他不待二人有所反应,转身便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保清僵着脸,在追与不追的犹豫间看向胤礽,语气怪异:“太子,这人是谁?口吻怎么这么差?!”而且,还打算向汗阿玛告状!太过分了!
胤礽本来也同样僵着脸,听到他这话,忽而扯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嗯,不愧是一家人,和你差不多。”
“你!”保清跳脚,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姓纳兰……?!难、难道……”他的脸色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胤礽将康熙的似笑非笑学了个六七成,毫不客气地对着保清使了出来:“如你所想。”
保清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两分。
胤礽在回头看见纳兰渐行渐远地身影后,原本因小胜了保清一回而产生的得意转瞬即逝,苦下了脸:“……孤觉得,待会儿该怎么面对皇父的责罚,才是……”最关键的。
保清一听,脸色又难看了三分。
片刻之后,两人果真被传召。
御案前,康熙神色淡淡地将手边最后一份奏折放下,随后,重重搁下笔。
随着那声落笔声,让跪着的两个人心里一跳,脸往下低了两分。
“你们的事,朕已经听容若说过了。”康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周身的威严倾轧而来,直让下面跪着的两小身板颤了颤。
“朕也不罚你们别的,”他低着头,把玩了会儿指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语调平和地将惩罚道出,“就罚你二人禁足半月,抄书一卷罢。”
颇有几分狼狈的两人安静地低头跪着,闻言身子俱是一颤,将身子又伏低了两分,维持着低眉顺眼的姿势,用眼角偷偷去瞪对方,企图用眼神杀死对方,两双相似的眼里,透露出相同的信息——
“都是因为你!”
***
虽说是禁足,但是胤礽其实只是不能出乾清宫罢了,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想来保清那边应该也差不多?
他翻着手头的书册,视线一扫,正好看见那个害他禁足的纳兰正站在宫门前,看样子今日轮到他当值?
他纠结了片刻要不要报复一下,又转念想起之前的事自己也有错,于是轻哼了一声,又继续看书。
书看了没多久,他坐不住了。从原先坐着的榻上起来,绕到稍微远些、确保门口的纳兰看不到的地方开始回想前几天刚刚学了没多久的步法,一边回想,一边踩了起来。
踩了大约小半柱香,胤礽终于自觉练熟了些,只是手里空荡荡的,总有那么几分不痛快,于是他停下步法,转而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趁手武器。
他有模有样地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老学究的派头,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然后不知为何,越走越偏……
直到听到一阵喧哗声,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眉头一紧。
***
而与此同时,同样被禁足的保清就没这么悠闲了。他正耷拉着双肩跪在地上,听着额涅的训话。
“保清,你怎么又和太子殿下对上了?”惠嫔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保清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额涅不是告诉过你么,虽然你是长子,可是他是太子啊!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对上太子,吃亏的是你啊!”惠嫔眉宇深锁,一脸的无奈。
“……”保清默默垂眼,暗道:又来了……
“往后做事不能这么冲动了,就算你心里有什么不舒坦,也不能再这么表露出来,对方是太子,又有皇上护着,你明着来,是斗不过他的,你要隐忍,蓄势待发,这样才能……”
保清动了动跪地有些酸痛的腿,依旧不做声。
额涅……你始终没懂我心里的想法……
耳边是惠嫔一日复一日的念叨,保清默默的听着,心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