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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少年彻底的废了,他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便疼得晕了过去,而他的下/半/身则变得血肉模糊。
等车子停下的时候,孟词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样,看着眼前的情况心脏狂跳,慌乱得手足无措,连眼睛都冲了血。她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半晌,才忍住想上前将黄毛少年弄死的冲动,强自镇定飞快地把车里自己的衣物纤维、头发、指纹等等一切和她有关的痕迹都快速地清理了,才下车用公用电话给急救中心打电话:“你好,是120吗?这里好像出了车祸,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还在流血。”
声音中带着路人看到车祸有人受伤的情绪是符合的,她说完,又详细地报上地址,等确定一切都妥当了,她才趁着没人谨慎地在夜色中离去。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孟词心头一阵后怕。她可以确定的是,在刺眼的车灯之下,少年不可能看清楚她的容貌。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她会开车,在这个年代,街上也还没有监控探头,这里的罪恶,都是可以被掩盖的。
她浑浑噩噩地洗漱过后,随便炒了碗饭吃完,第二天起床打开电视,就有南城县的地方电视台播出新闻。报道说,黄毛少年被救回了一命,但还没有醒过来。孟词松了一口气,又过了几天,新闻报道上说醒过来的黄毛少年心智已经彻底不正常了,整个人都变得呆呆傻傻的,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但在放心之后,孟词心中却漫过一阵惶恐,她突然讨厌起现在的自己来。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这种巨大的改变让她茫然而无措,就算以后她去了地狱,岑昱大约也不会认识她了吧?
她心中无比挣扎,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在开车撞过去的那一瞬间,她想得很简单——那个黄毛少年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这里的法/律这里的规则惩罚不了他,那她就自己来。
孟词在家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好几天,每一天都生活在噩梦里,她知道自己已经出现了ptsd症状,她会不断地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不断地做噩梦,每一次做噩梦,她都好像回到了那一天的恐惧和绝望。
而她每过一天,就感觉好像是最后一天,这种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日子,她真的很想结束。但阿公和沈信,他们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她知道,不为自己,为那两条命,她就得继续活着。
这样孤独、悲伤、绝望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
因为那件事并没有完。
黄毛少年的车祸成为了无法侦破的悬案,警察怀疑过孟词,但孟词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生,她不可能会开车,也没有钱买凶。况且,那天欺负孟词的人太多,他们普遍认为,孟词在那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情绪是不稳定的,她不可能记得每一个欺负过她的人。
还有车子的主人,车主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而且还是当地有名的富户。
然而,黄毛少年的事并没有给未被沈信伤得过重的其他人以警醒。
这天,孟词在家中浑浑噩噩地看着父亲留下的书籍时,突然听到了楼下砸门的声音。随后,她又听到了有人叫她。
“孟词!开门!”
孟词从窗外探出头去,就看到三四个穿着骷髅头衬衫的少年和一两个衣着暴露的少女猛拍着门,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
孟词几乎是浑身一抖,她想了想,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楼下的人持续拍着们,口里骂骂咧咧的,孟词感觉自己好像又出现了幻觉,她好像又回到了被欺负的那天。恐惧、绝望、害怕、悲伤、愤怒、痛恨,这些感觉依然还深深地盘踞在她心里。
脑海中那根绷紧的弦被狠狠地拉扯,只需一点外力的刺激便会断裂。她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失去沈信的痛苦在这一刻越发地在她的心湖里泛滥起来,好像要将她淹没。但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她必须要坚强,因为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还要带着沈信的那一份,过得很好。
所以,她拿出了她爸爸留下的编程相关的书籍以及各种经典对战看了起来。但由于爸爸妈妈在带着她出逃的时候为掩饰身份没有带走电脑,所以她只能自己在纸上写着代码。
而她最喜欢的,是汇编。
她专注地尽量让自己忽视楼下的声音,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楼梯,想直接砸窗。
孟词看到一个长得很抽象的长发少年在窗前敲窗的时候,真想拿过家里的棍棒将人打下去时。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了警笛声传来。长发少年吓了一跳,自己掉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响。
来找麻烦的几个人都被带走。
但这事儿,依然没完。
孟词不可能待在家里不出去。家里除了米和一些腊肉,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所以隔了一天她就要出去,到阿公的地里弄几棵菜回家。谁知她刚出门,没走多远,前天在她楼下敲门试图闯进她家的少年少女们就围了上来,甚至还推了她一把:“哟!果然是重点中学的第一名啊,还知道报警啊。”
少年们满脸戾气。
一个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恶狼盯着一块儿肥肉:“胆儿挺肥的,他/妈/的敢报警弄老子!那天让你逃了,还没尝到啥味儿呢。”
一个叼着一根烟讥诮地看着她:“我劝你别耍什么小聪明,不然老子弄死你。”
一个则斜起嘴角坏笑:“大腿儿挺细挺白的,老子还没摸够呢。”
孟词浑身都颤了颤,他们离她越来越近:“怎么?怕了?”
他们谑笑起来:“哟,你看,她害怕了。”
“嘿嘿,这小肩膀一颤颤的,让人看着就想蹂/躏一番。”
“是啊,长得这么漂亮,年龄也小,下面肯定紧。”
“你看,她好像要哭了。”
“哟呵,哭了好,我最喜欢看美女哭了,哭了好。”
“要是一边哭一边求饶就更好了,像片子里的女人一边叫一边哭才好呢。”
他们看着她,看着这一件玩具,他们享受着她的恐惧,好像已经笃定她逃不出去。孟词抬头,双眼瞪向他们,水润的眸子冷冷的,愣是没掉一滴眼泪。即使眼前的场景和多天以前重合,她的思绪又陷入了和那天一样的恐惧无助,但就像那天她怎么挣扎反抗都反抗不了时依然不放弃一样,她今天也不可能放弃。
只要她活着,她就会抗争,她不可能任由人欺负。
她冷冷地看着她们,可即便是她勉力镇定,依然忍不住生理上的害怕。她依然在抖。
其中一个少年把烟扔在地上,伸脚碾了碾,就直接伸手探了过来:“哟,还挺倔,哭啊!你怎么不哭?”
他伸手,想拍拍她的侧脸,像拍狗一样。
但孟词的身子一矮,飞快地躲了过去。
少年少女们登时就怒了。
“快,你们摁着她,把她衣服扒了。”
“就是就是,把她衣服扒了,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他们一行五个人,三男两女,一起动了手。孟词双眼一厉,两手迅速地抽出藏着菜篮里的镰刀,近乎于孤勇地开始了被欺辱后的暴发和反抗。她一边一脚把一个少女踢倒在地,一边用镰刀果断地向其他的人割去。
她用的,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同时使用移花接木的方法,一边拉过一个人推向另一个人挡住她的攻势,一边用镰刀割少年少女们裸/露在外的部位。
很快地,几个少年的手腕儿、脸上、脖子上都负了伤,鲜血涌了出来。在他们受伤之后,她剩余的气力也不多,只足够她后退几步,在离五个人足够远的地方清清冷冷地站着,脸上染着几点血,强撑着孱弱的身躯,用死寂的眼神盯着他们说:“你们再敢来,我割的,就不是你们的手臂,而是你们脖子的大动脉。我不介意直接送你们去见马克思!”
她目光阴冷,看得几个少年少女都心生惧意,也不敢再口出嘲讽之言。他们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地狠盯着她吐了一口唾沫,说:“孟词,你给我们记住,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
孟词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他们走远,才瘫软在地上。刚□□的菜,因为刚刚的一场打斗被毁得稀烂。她猛地吸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重新去地了割了几棵菜,晃悠悠地走到回家那条路的附近时,就看到挨打的那些人又带了一伙人,手里拿着棍棒西瓜刀等武器在她家楼下堵着。
她登时就抖了一抖,没敢过去,只绕到了她家的后面,从后面悄悄地走进了自己的家。在这一刻,她才知道,这事儿是真的没完。如果她不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她的本就暗无天日的生活会变得更加难过。
她看着自己写下的那一堆代码,突然就崩溃了。她不知道她的人生特么的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呆呆地看着被自己弄乱的那一堆纸,她坐了很久,涣散的目光渐趋坚定,等到紊乱的呼吸变得平定,她镇定地找出她妈妈曾经留下的一些东西,又鼓捣着拿出一些药倒出来,用化学实验提取其中的某些可用物质。
她抿着唇,双眼紧紧地盯着试管里的那些东西,手上的动作干净而利落。她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冷静理智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一部分则为自己、为阿公、为沈信悲伤着。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诞。她原本经过内心的挣扎,终于打定了主意要一心向善,而他们却得寸进尺。
解决他们,她生活中的大患才会解决。
她满心悲壮地看着自己走向冷漠、走向仇恨,走向人生最消极最低谷的地方,看着自己慢慢地要成为一个刽子手。
但她做出的东西还没派上用场,事情便又生出一场变故。这场变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在她做出能让她自保的东西后,在她模拟过数十个怎么弄死那些少年少女而不被抓到把柄的方法后,不管是东西还是方法,一个都没能派上用场。
那一天晚上,她战战兢兢地睁眼到天明。那些人见她没回来,在下面骂骂咧咧了一场,就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第二天,他们没有再来。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还是没有。
第五天,她才得知,那些人被抓进了劳教所进行劳动教育。
第六天,她毁掉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第七天,她待在家里。
第八天,她待在家里。
第九天,她待在家里。
第十天,她依然待在家里。
她对吃的已经没有要求。饿了,就煮点米饭就咸菜吃,要没饿,就不吃。她整个人都成为了行尸走肉,好像活着的,仅仅是她的躯体,再没有灵魂。
她每一天每一夜都在经历那一天傍晚的绝望和痛苦,每一天都在经历她在医院听到沈信已死的噩耗时的悲恸,她的整个世界,渐渐地从明亮变得灰暗,从灰暗变得漆黑,渐渐地,成为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死寂。
而在那漆黑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确然是还活着的,却又是死了的。
在离开学前的第十天,她的心情开始变得好转,她依然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但每次梦到她即将被那些人侵犯的时候便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每每一想,头就像是有针在扎一样。
她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那天之后,沈信就不见了?
她心里很慌,很悲伤,很彷徨,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阿公都不在了,她最亲近的就是沈信和王临,王临早被他爸接走了,她就剩下了沈信一个人。
可沈信,他到底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