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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梦当铺】
刑羿招架不住,一把扣住某人越发不老实的爪子,气息轻颤地低声道:“别闹了,把我撩拨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所以,刑先生现在愿意放手了?”黎焕笑得眼睛弯起来,即使手腕被对方扼紧,他依然不怀好意地勾起手指,在那个隆起的部位非常作死地刮来刮去。
刑羿被这公然耍流氓的家伙彻底吃死,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僵持几秒,只好依言松手。某人握住涨疼的手腕缓慢活动,眉心略微拧紧,乌亮的眼珠借着那股疼劲儿蒙上雾气,一转不转地盯着刑羿看,也不说话。
不远处,阿狸从爪缝间肆意偷窥,用毛尾巴戳戳身边的老鼠妖:“哎!”
拉格朗日捂得特别实在,闻言一脸茫然地朝向阿狸的方向,继续闭着眼睛道:“完事了?”
“哎呀没有!”阿狸把那对老鼠爪子拔下来,朝黎焕刑羿地方向努努鼻子,“喏,学着点,小少爷没的本事不大,撒娇装可怜的能力绝对一级棒,小时候只要他眼圈一红,我们九尾大人就得给这小妖孽买酸奶去。”
拉格朗日蠢萌地“嗷”了一声,不解道:“好厉害哦,不过我学来做什么?”
“泡妞泡汉子啊!”阿狸脸上一个大写的“鄙视”,啧啧摇头,“愚蠢如你,真是没救了。”
拉格朗日贼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扭着肥硕的身子凑过来:“对九尾也管用么?”
“那当然,要不小少爷怎么最受宠……哎!”话说一半,胖狐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即眼冒绿光,跳起脚就要暴打拉格这条刚抱上的大腿,怒道,“尼玛你胆子真不小啊,主意都打到我主人身上来了?!”
拉格原形体型虽胖,但身手敏捷,圆润一滚劈开狐灵刀片似的爪子,跐溜钻进刑羿脚下。狐灵这哪儿能轻易饶了他,后腿一蹬直接飞扑过来。
下一刻,淡蓝色引线割裂黑暗,从面八方缠绕过来,狐灵鼠妖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一下,顿时猝不及防地被捆作一团,然后被那引线的主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回角落,顺便在每一只的嘴上都打了个十分漂亮又确保无法挣开的死结。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降妖师先生把引线们收拢一束用单手控制,另一只手托起黎焕手腕,面无表情地揉了揉。
“你们来多久了?”黎焕道。
“我最先到的,大概有半小时了。”刑羿边说边撩开袖口查看,发现确实红得很严重,若不是凤血自愈能力强,换个寻常人来恐怕还会留下淤青——平时下狠手惯了,看来是得收敛一下,降妖师先生平生头一次不甚明显地体会到了一丝小小的心疼,不禁感慨果然是自己的人了,前段时间随便咬的时候还真不觉得有什么。
黎焕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心里却随着对方按揉的动作甜出了一颗糖。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这时候想这事干嘛?某人定了定神,心说真是动情误事啊,自己单独行动哪儿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连被傲因捅穿了都算不上什么。
想道这儿黎焕赶紧清空大脑,认真道:“这第二重梦境的结构调查过了?”
“不全,不过大概能知道是类似南锣鼓巷的一个地方。”刑羿顿了顿,大概是觉得没解释清楚,复又补充,“我不是说现实中的南锣鼓巷,而是零点过后,被阎漠打通阴阳两界隔阂的那条没有尽头的街巷。”
黎焕极为慎重地“嗯”了一声:“我明白。”
刑羿道:“这重梦境的街道结构以‘回’字形向中心收缩,期间有很多类似我们现在藏身的空房子,而且结构完全相同。我怀疑是魇魔按照同一个原形复刻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些房子中一定有一间是她的住所,那里也应该有她千百年来通过害人性命夺来的收集品。”
“那种怪物呢?”黎焕说,“交过手了么?”
刑羿摇了摇头,道:“因为你还没来,我们不能擅自接近梦境中央,所以不想过早暴露踪迹。那种怪物不会定时出现在街道的各个角落,巡视附近是否有外人侵入,它们对声音非常敏感,就连最细微的呼吸都能被察觉,但除此以外的其它感官却很迟钝。”
“这样啊,难怪阿狸说是眼线。”黎焕冷笑,“这胡同里黑灯瞎火,听觉确实比其它感官更加有用。”说完,他举步走到房间角落,把生生被引线捆成粽子的老鼠妖提起来。
刑羿知道黎焕这是有话要问,不需要他开口便自行解开缠住拉格尖嘴的引线。
“她在哪儿?”黎焕的眼睛眯起来,“我很好奇,你这只直接接触过魇魔的妖,究竟能比我们多感应到什么?”
一抹阴暗的红自那双漂亮的瞳底渗出,在黑暗中逸散出妖冶的血光。
拉格朗日被看得脊背一凉,弱弱开口道:“是气味。”
黎焕皱了皱眉:“什么气味?”
“我同事失踪那天,我跟他走到b通道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拉格朗日回忆说,“那股香味很浓,像是体味重的白种人会故意喷很多香水,我是妖嘛,鼻子比人类好用,所以我能闻出那只魔想要掩盖的到底什么。”
闻言,黎焕迅速与刑羿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淡淡道:“是尸体*的气味。”
拉格朗日正要开口,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不解道:“你怎么会知道?阿狸说你是半妖啊……”
“有人告诉我魔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收集者,”黎焕脑中记起那日在幻境中的地铁车厢内,附身于刑羿身上的重烨说过的话,继续道:“他说人血、人心、人骨,又或是三魂七魄,每一样都可能成为魇魔的收集品,而成为藏品的人不可能还活着,她需求量那么大,身上的死气一定很重。”
拉格朗日道:“对的,她用了大量熏香,也盖不住那股腐臭味。”
黎焕垂眸盯着手上的老鼠,冷冷勾起嘴角:“话说回来,你闻到过气味这点,怎么早不说出来?”
“怕惹上麻烦嘛,”拉格朗日动动身子,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小一点,十分娇羞地说,“我们啮齿类妖怪胆小是天性,老鼠还算是好的,你要是碰上龙猫啊、仓鼠啊,那种一紧张还会失禁呢,我就可爱多啦~”
黎焕:“……”
天哪!一个人形身高近两米的肌肉男用卖萌的口气说自己可爱多了……某人嘴角抽了抽,默默脑补了一番那种画面,登时感觉从小到大树立的审美被毫不留情地轰成了渣。
“所以——她在哪儿?”
拉格朗日动着鼻子嗅了嗅,道:“一般来说回字形结构的梦境中心会非常稳定,再加上气味,她的住处应该就在那里。”
黎焕点头,确实啊,之前在自己的梦里,越靠近边缘梦境的色彩便会越淡,最后归为纯白,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走吧,时间不多了。”黎焕把老鼠妖放在地上,示意刑羿给两人松绑。
随后,黎焕单独叫刑羿过来商量,两人合计过后,认为那种怪物不定时刷新在胡同里,若是按寻常方式过去无法保证不会碰见,如此一来反倒是房顶视野更好,也更安全些。
敲定注意,黎焕将拉格老鼠托上肩膀叮嘱它趴好别掉下来。蹲在地上的阿狸感觉自己失宠了,顿时危机意识爆棚,缩小身形后自觉跳上黎焕肩头,顺便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脸。
按黎焕的意思原本是让阿狸跟着刑羿,没想到这货领地意识这么强,眼下两侧肩膀一边一只体重超标的小妖兽,黎焕哭笑不得只觉得双肩沉甸甸,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一会儿上房啊。
刑羿抖开傀儡卷轴,释放出妖兽乘黄率先出去查看情况,自己则贴近房门听外面的动静。
小乘黄在引线的牵动下纵身跃上房檐,蹬蹬后腿将几块碎瓦片尽数踢下,二重梦境寂静德犹如一座死城,哪怕是最微小的响动也会被这份安静无限放大。游荡在隔壁胡同的怪物长耳一动,蒙着白膜的兽眼呆滞地朝声源处望了望,然后拖着血迹斑斑的巨斧,呼哧呼哧地紧跟上去。
刑羿伸手推开房门,回身给了黎焕一个眼神示意跟上,然后闪身进了胡同。
那男人伸手矫捷,形如夜色下的迅猛豹类,刹那穿过街巷同时起脚踏上对街的一处旧物,刑羿借力腾空而起,单手一攀顺势翻上房顶,紧接着俯身趴下。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而且没发出一声响动。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黎焕不禁眼前一亮,他紧随其后攀上同一面墙壁。刑羿看准时机伸出右手,两人掌心相抵五指各自扣上对方手腕,与此同时数根引线射出保护性地缠上黎焕腰部。刑羿手臂肌肉瞬时绷紧,发力一拉,直接把人带进怀里。
一面墙爬的不费吹灰之力,黎焕心跳微快,整个人啊啊啊啊直接被幸福塞满了。
“和我搭档的感觉怎么样?”刑羿道。
男人纯黑的眼眸沉静如水,目光清冷温柔,那股冰冷却强大的气场感染了黎焕的心脏,从始至终,他都能清晰感受到被对方悉心照顾的安全感,他忍不住在刑羿脸上亲了一下,说:“我真是……爱死你了!”
阿狸闻言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朝刑羿龇了龇牙。
两人起身,朝回字形街道中心方向望去,脱离开胡同的闭塞视野,黎焕这才发觉与整片建筑的暗色相反,中间的那栋建筑呈现出一种皎白的亚光色泽,因为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材质,只能隐约辨析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一层一层垒叠起来的。
“跟着我。”
刑羿说完,就着上身低伏的姿势踩上房屋斜顶,夜色之下,他如同一道模糊的虚影,在被雨水冲刷的无比湿滑的瓦片上,将每一步都走得又快又稳。黎焕不敢怠慢,带着两妖紧随其后,那束引线一直稳稳护在他腰侧,在每一次身体打晃的瞬间适时收紧,助他快速找准重心。
半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返回地面,隐匿在一处坍塌大半的院墙后。
此时他们距那座白色建筑不过数米距离,隔着满天飘落的雨丝,黎焕瞳孔微微失神,胸腔里一颗心脏极其不舒服地收紧,他终于看清了那材质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栋由人类头骨组成外墙的二层建筑,雪白的飞檐下悬着一块同样由骨骼拼接打磨而成的牌匾,上面以黑墨篆体书写着四个大字——噬梦当铺。
果真……是魔,却比阎漠更高调,也更残忍。
它用收集品建造了这座梦境之中的当铺,终日栖身于此,又怎么可能不染上那熏香都掩盖不掉的腐烂气息?
正当黎焕失神的时候,一只温厚的手掌伸过来覆盖住他手背,安抚性地握了握。
黎焕猝然回过头,只见刑羿英俊的眉眼看不出一丝情绪,疏冷的眸光落于远处,像是早就对尸骸习以为常了一般,男人眸底深处的那份冷漠无情令他心惊,像是又回到初次见面时,与那双残忍而绝情的眼睛对视的情形。
“不过是些死人,有我在,不用害怕。”
黎焕回握住那只手,低声说:“成为半妖前你也是人,看到这些不会觉得……”
“不会,”刑羿直接打断他,嗓音却很温和,“我见过了太多,不像你,被九尾保护得太好。”
黎焕点了点头,刑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轻轻拨开某人脸侧被雨水润湿的一缕发:“曾经有人告诉我降妖师不需要感情,因为妖魔无情,而降妖师正是弑妖弑魔的那个人,就必须比妖魔更冷更无情。”
“我理解,”黎焕道:“其实那些为老师做事的妖也是一样,维持秩序的猎手,却也是与同类相残的鬼。”
刑羿平平“嗯”了一声,静了半响,复又开口:“就好比我是协会的刀,而你是九尾的刀,太多需要顾及的七情六欲会让这把刀变钝,变得迟疑,不过幸好——”他抬头迎上黎焕的眼睛,“让我产生恻隐之心的人是你。”
黎焕豁然一惊:“有什么差别?”
“差别就是,我们原本就是同类,而同类可以代替彼此好好守住对方的弱点。刚才你对我产生了恐惧,但恰恰这世上最不应该怕我的人只有你。”
“我不会再伤害你,这一点你给我永远记在心里。”
——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