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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拖着,看对方怎么办,咱们见招拆招,这也是无奈之举。”陈尧佐捋着胡须轻点着头道。
李策开始暗暗发愁,本以为此次找到老师,有他保自己就足够了,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复杂,最倒霉的就是自己了,正好处在那风暴眼上,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这时房门推开,陈夫人端着一壶茶给三人送来,她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就会吓唬孩子,你不是要去找邓国公吗,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再晚人家可就歇息了。”
“策儿今晚你就在这住下,明早再去大理寺。”陈尧佐端起茶漱了漱口,陈夫人一旁已经拿了衣服给他披上。
“跟我同行的两个兄弟还在客栈等我,我若是不回去,他们会着急的,还是回去吧。”李策也起身随着陈尧佐一同往外走。
“也好,我先去找邓国公商议一下,明日为师下了朝堂会和邓国公尽快赶去大理寺,你不要乱。”陈尧佐上了马车嘱咐李策道。
他嘴里所说的邓国公就是张士逊,此人现为六部尚书,如今已经六十八高寿了,真宗朝时还出任过宰相,在朝中很是德高望重,陈尧佐与他私交甚好。
现如今朝中共有三股势力,一是以宰相丁渭为首的宰执派,而是以陈尧佐、张士逊为首的保皇派,三是太后刘娥的派系,这其中还有小元王赵吉的势力。
“明日在大理寺审理?坏了,大理寺卿孟华荣、左少卿葛文敬都是宰相丁谓的得意门生,这一来岂不是要坏?”陈尧罡大急突然一拍脑袋说道。
李策听后心一沉,他哀怨地看着陈尧罡,心道:妈的怎么这么背?每次主审官都是他们的人……
第二日一早,三人早早就到了大理寺,李策反复叮嘱官震不可鲁莽,凡事看他眼色行事,官震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北宋大理寺主要负责审理重大案件,可以说是那个时代的最高法院了。大理寺最高长官为大理寺卿,为正三品;左右各置一名副手为大理寺少卿,正五品;但真正负责审案的官为寺正,是正七品,共有四名,遇疑难案件,可一同商议。
大理寺从外看来极为气派,门前两尊石狮子,加上底座足有二人高!屋檐下是四根朱红色的石柱,每根都有一人粗,然后往里就是大理寺外大门,两扇大门也是朱红色,各有一丈之高。
李策等人正在观赏之时,一阵车轱辘马蹄声传来,大理寺卿葛文敬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辆马车。
马车在门口停下,帘子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缓步下了车,看他身着五品绯红色官服,李策猜想这应该就是大理寺少卿葛文敬了。
此人正是大理寺左少卿葛文敬,他体态微胖,长期养尊处优使得他脸色有些发白,头发也有些稀疏。
他往门里走的时候瞥见三人,脚步一停,皱着眉头看了半响开口道:“谁是李策?”
李策早知他是丁渭的人,再瞧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漠然答道:“在下便是。”
“乱套什么近乎?”这时另一辆马车下来一个官员,正迈着官步走过来,他是大理寺寺丞傅永寿,官职是从六品,此人平生最大的本事就是谄媚和溜须拍马。
李策不屑地瞥了一眼傅永寿,从他穿着的暗红色官服看出他最多只是个六品官,哼,区区六品官,京城之地多如牛毛,竟也敢这么嚣张跋扈。记得前世一位大家从说过,最高的蔑视是无言,李策连话都不屑回他。
傅永寿见李策不卑不亢,尤其是他漠视自己存在的那种不屑之情,让他极为着恼,自己本想嘲讽一下他,没想到这小子根本不屑于搭理自己。
傅永寿瞥一眼三人,冷笑一声,虚扶着葛文敬谄笑道:“几个乡野陋夫,没见过世面,大人,咱们进去吧。”
“你又放屁了?这么臭!”李策突然夸张地蹦出很远,捏住了鼻子,使劲扇着风道。
官震脸一红,生气得大声辩解道:“谁放屁了?不是我!”
狄青也诧异地看着李策,大哥突然这是怎么了?
“你没放屁怎么突然一阵臭气熏来?”李策故意大声质问道。“噢,不是你,那会是谁?刚才谁过来了?”他自言自语答道。
傅永寿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这才明白过来,人家这是转圈在骂自己呢!这小子居然敢讥讽自己放屁!
“小子狂妄!胆敢辱骂本官。”傅永寿在上司面前被一个后生羞辱,脸上甚是无光。
“哟,这位大人?怎么您这是自告奋勇对号入座了?我没说是您啊,不过您这高风亮节,敢作敢当的精神着实令我佩服。”这厮故意继续火上浇油地讥讽道。
“你!掌嘴!”傅永寿气极,他上前挽起袖子就朝李策脸扇去。他没想到眼前这看似文弱的少年,竟敢一再羞辱自己,甚至一点情面也不留,但他却忘了是自己出口伤人在先,似他这种人早已习惯了糟践他人,却容不得他人有一丝的反击……
李策冷笑一声,往后一闪,轻松的避开了他的手掌,然后他慢悠悠道:“大人可是想动武?那在下可要提醒一下大人了,你比那何瑞年如何?”说完他眸子蓦地一冷,狠狠盯着傅永寿。
傅永寿脸色一变,这才想起,眼前这小子可是都敢拿刀逼迫何瑞年,万一惹急了他,保不齐他……再一看他阴冷的目光,傅永寿竟不由自主地接连后退了两步。
“哼,牙尖嘴利,徒逞口舌之快。”葛文敬一甩袍袖,冷冰冰说完,大步朝大理寺大门走去。
傅永寿一看葛文敬生气,没理自己就自顾自走了,慌忙也亦趋亦步得跟上。
隐约中葛文敬好像骂了句烂泥扶不上墙,傅永寿谄笑得连连称是……
“呸!什么东西!”两人刚走,官震就忍不住骂道。
“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大哥,你这嘴真是……不过你这样得罪他,一会这两人怕是会公报私仇。”狄青道。
“二弟没看出来吗?人家一上来就针对咱们,如今是得罪也是那样,不得罪也是那样,何必还要忍气吞声,倒让他以为咱们怕了他。”李策道。
狄青暗道李策看得透彻,他总在关键时刻善于决断,从不优柔寡断,这一点自己还需多向他学习。
这个时候陈尧罡骑着马也到了,他一个翻身下马,看见李策刚要打招呼,又见李策身后站着的官震和狄青,一惊问道:“这两位就是你昨天说的你那两位兄弟?”
李策忙介绍道:“这位是陈大人,乃是步军都虞侯,也是家师的兄弟。”
“这个是官震,我的同门师兄弟,师从官一奇,这个是狄青,我的结拜兄弟,真定城外率三百铁骑凿穿辽军五万大军的就是他。”李策也算是为二人做了引荐,希望陈尧罡能记住二人,日后也好谋个出身。
狄青、官震二人拱手道:“陈大人。”
陈尧罡一摆手,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错!老官的本事我昔年领教过,我陈老三甚少服人,老官算是一个,不知你小子学到了他几分武艺?”
官震一摸头,看看李策咧嘴笑道:“这个得试过才知道吧?”言下竟想与陈尧罡过过招。
李策知道陈尧罡不拘小节,并没有责怪官震不懂礼数。
陈尧罡哈哈大笑道:“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不过我可没工夫给你做陪练。”当年他与官一奇比武,官一奇也只是略胜他一筹而已,他怎会自降身份与官一奇的徒弟再比试呢。
“我问你,你是如何凭三百骑兵,冲破辽军五万大军的?”陈尧罡把目光转向狄青,从站立的姿势他就看得出,眼前这个叫狄青的少年是三人中武力最高的,而且这份沉稳就是李策也比他不上。
“当时辽军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正面的真定城上,我率兵从其侧翼突袭,辽军轻敌,只派了一部分兵马来阻挡,被我冲破后,先佯攻其中军,待其回援中军后,趁它周遭薄弱,再猛冲其后方,辽军顾此失彼,加上正面官震的深入,这才乱了阵势。”狄青一一答道。
陈尧罡半响不语,他在沉思若是换了自己,战场之上会作何选择,自己也敢带奇兵出击,去偷袭。可是如果自己冲破辽军阻截,显然会直接带兵直奔辽军主帅,而不出意外的话,仅凭三百人是打不到辽军中军指挥处的,这也就是大多数偷袭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原因所在。
战场之上形势瞬间万变,能否把握一纵即逝的战机,是考校一个将领是否称职的关键所在,电光火石间你必须作出做出最优选择!
陈尧罡安叹一口气,相信大多数将领和自己一样,一旦突破阻截,就会热血上涌,直奔对方指挥处,勇气固然可嘉,可就对策而言却落了下乘,等辽军合围过来,必是全军覆没的悲壮结果。这小子关键时刻果断放弃辽军主帅,而是利用辽军混乱之际,彻底打乱辽军阵型,从而浑水摸鱼,相比而言这才是最有效的战法!小小年纪就有这等眼光魄力,定有名师指点!
“小子你师承何人?”陈尧罡问道。
“不瞒陈大人,师尊有命,不得向透漏他的名讳,还望大人见谅。”狄青答道。
“呵呵,三叔就别问了,就连我们结拜之时,我问他也是不说。”李策说道。
“呵呵,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弟,想必你师父也是个军事大家。”陈尧罡有些惋惜道却并没有介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这个他知道。
“狄青,你在军中什么职位?”看得出陈尧罡对狄青极为欣赏。
“朝廷刚下的旨意,是指挥使,只是那时我们兄弟已被何大人下狱了。”狄青无奈道。
“哼,何瑞年那老儿自己贪生怕死,偏生还妒贤嫉能,仗着有宰相的支持,整日胡作非为,被从京城贬出去后,还不知收敛,幸亏朝廷旨意到的及时,否则你们仨的小命可就完了。”陈尧罡道。
几人谈话的时间,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大人,有的是今日的监审,也有是来旁听的,因为这涉及到两大势力的角逐,除了要上朝堂参加早朝的大人,其余的重要人物几乎全来了。
“时辰已到,开寺审案!”一名衙役亮嗓大声宣道。
陈尧罡带着三人进了大理寺大堂,这审案的大堂,摆设与一般的衙门一般无二,只是更为宽阔,更为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