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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年修士实乃暹罗大陆中部“霈门宗”修者,这霈门宗宗主霈落蒙是暹罗众多诸侯之一,要说在此界的大家眼里就是个土财主,但与九州的南元朝相比就是万寿无疆的存在了。这中年修士唤作秋明宣,是宗门里分管拓荒生意的三掌柜,身边二人贺文、贺武两兄弟,是宗门年轻弟子里的好手。此次前来西北探查矿脉,无意间听闻沉船镇上无缘无故降下湖泊,是以赶来。
自古大战之地必有遗存,这西北大战虽已过了万年,但未经勘探之处想必仍有价值。报此想法,三人急火火飞掠而来,沿途之上一片荒芜,长路慢慢,竟然遇者寥寥。
秋明宣为人谨慎善察,行事一丝不苟,此次勘察西北之地,舍弃了传送阵的便利,沿途州郡除非必要也是悬停既走,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这种老派的作风可苦了身边的下属们。
西北本就荒凉,三千里的地域,这位老哥不顾风尘就差用脚来量,贺家两兄弟碍于顶头上司的威仪是敢怒不敢言。此时见他又犯了逢人就问的老病,正气不打一处来。殊不知,在秋明宣眼里,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对地域勘察来说何其重要。
面前这个踢一脚都嫌浪费灵力的流民,要让贺家兄弟来问,不过三言两语。可秋明宣却觉得,此地离那上古战场已然不远,此人背道而驰在烈日炎炎之下,一定不简单。
“哦?九州人士,此界可稀罕得很。小子,方才你说:‘千州之地,五行之境’,此一说从何得来。”仿佛对阿呆此前的回答颇感兴趣,秋明宣有意探究一番。
阿呆暂时还猜不出人家的意图,只好作答道:“此说得自宗门遗存所记,晚辈也是一知半解,让前辈笑话了。”
“笑话倒谈不上,不过觉得有趣罢了。自远古划境以来,各境虽叫法略有不同,称呼五行之境的可是颇为独特。风火境各大宗门之中也曾出过非常有名的九州人士,不过还是约定俗成,以太古玄黄篇中《划境之说》所记命名,你所说的千州之地应为混元境才是”。秋明宣略一思索,便将所知印证出来。
阿呆也觉两界之说大为不同,顿感新鲜,触动了那根书痴的神经。就暂时将一行人来意放开,虚心请教起来。也是这话题碰到两个有心人,一经说开,就渊博开来。那秋明宣连日来旅途寂寞,宗门弟子又颇多禁忌,难得这种无的放矢的攀谈。见阿呆态度谦和有礼,不似寻常流民粗鄙畏缩,应该读过很多书。如此,不知不觉就多说了几句。
“太古玄黄篇中记载:混沌初开,天地未分,五行之力不显,万物皆沉寂。其后亿万年,阴阳初定,始分天地玄黄,五行之力方显……..。”
见秋明宣娓娓道来,不急不缓颇为耐心。阿呆也将所知典籍中相关阴阳五行的内容涌颂出来。他曾经醉心于此,涉猎极广兼之记性又好,虽然只是引述典籍记载,调理却异常清晰。有些脉络听得秋明宣也是暗暗点头,对眼前这个少年生出几丝异样的感觉。
“按本界传承,混元境之下尚有九幽冥境,渊深不知深几许。‘风火境’之上乃‘云雷境’,其上曰:‘琉璃、涧蒂、清虚、明虚、司空、镰海、太虚幻境’。是为九霄。”接着他又补充道,“各境之人谈及他界,凭空臆测者多矣,因此著述之中多有偏颇不足为奇。但这划境之说却是太虚幻境的旷古大能一脉留存,应该确凿无疑”。
说道这里,秋明宣似有所感,眼望苍穹慨然道:“纵然这些记述是错的,也只有我等有朝一日修为圆满,到那时凭大神通遨游太虚、或可一窥全貌。就算若盘古开天、任意重划天地,又有何人敢问”。
阿呆今日偶遇秋明宣似乎是一场机缘。这番交谈应该是这两年中关于自己来自何处,又将何去何从的心结,当下也算是有了一丝明悟。眼中也从迷茫中迸发出一丝热切的光彩。怎奈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人家似乎也言尽于此,虽有不忍也只好作罢。
阿呆向秋明宣深深一礼,主动请辞道:“晚辈受教,铭感于心,还盼他日相见,再蒙前辈教诲。”那秋明宣也不客套,深望他一眼略点点头,转身便行。
阿呆伫立半晌,方才想起小蝶倒是难得安静,刚刚那一番言论也不知这位上古器灵有何高论。
两人连日来就没怎么正经说过话,就算想和好、一时也不知从哪开始。阿呆好歹寻个由头,讲了个与半条虫子有关的笑话,不料正是那小蝶最不想听的调调,败兴的倒霉虫儿闷哼一声,估计连鼻子都气歪了。
那边、贺文贺武两兄弟也正自郁闷。刚刚大日头底下,二人各掐法决打出一道清帐为这位上司遮蔽阳光,累得手都酸了。可这位三把头天南海北地、没完没了,沉船镇天降之湖一事却所问不过寥寥数语,实在令人费解。
那贺武是个直性子,隐忍不住,开口问道:“秋把头,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点拨一二。刚刚那小子鬼头鬼脑,说话又拽文嚼字令人生厌。您老问了半天,不是担心他知道些什么吧?要是不放心,不如在下将他抓来拷问一番,岂不省事?”
秋明宣此时正自出神,一听这话心底里就不顺,出口训诫道:“怎么?又想来你们那一套?撬不开的就先砸了再说?”见贺武一下怔住不言,秋把头语气缓了缓才道:“上次那个陈姓老者,我已经说动他将那块地出让,原本水到渠成就办了。你俩偏偏横生枝节,将人家折磨得半死不活,结了梁子不说、活儿又不作干净。那陈家有个儿子在邢门宗内门,他日知晓此事岂是好相与的?要不是我略施手段,你俩兄弟还想再外放做事?”
那贺武贺文二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躬身道谢。
“宗门交给我等的是生意,生意就是生意不错,可杀人越货就是另外一回事。”秋明宣接着说道。
“方才那赵姓小子,胸中包罗万象,所修功法又是不凡,进境虽尚浅却凝实内敛,更难得是体息双修,现在只不过机缘不到,他日难说就不会一飞冲天。由此向南三千里就只有两城,又都是本宗所辖,募修的布告张榜多日,宗门现在是求贤若渴。有了今日的相遇,十有八九他是会着落在本宗。”说到此处,这秋把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怅然道:“有些人会将秘密直言相告,却扒皮抽筋也问不出来,此乃攻心之术也。款且,上古遗存多不胜数,宗门典籍中所录就不下百数,可真正大兴土木的又有几处?与其劳师动众只挖出几副骸骨,多些活着的岂不更有用?”暮然回首,却见贺家兄弟眼中尽是迷惘,秋把头唯有苦笑:我这是怎么了?和他们说这些作甚。
赤地千里,想找个背阴之处颇为不易。阿呆这一路白日修行,夜晚向南赶路,不觉已有月余。左耳中,小蝶挺直上身,四只小手幻化法决,一丛绿波青翠欲滴似刚刚抽芽的菠菜。肥滚滚的褶皱下,气息鼓荡起伏,拟人的小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意,四条触须仿佛流苏低垂在额头,随上翘的小嘴吐纳而微微扬起。
由于沿途一直没有城镇,阿呆的晶石已然断货多日,只好将青莲秘境与斐耶老大所授的淬体术反复打磨,这些时日也算是小有所得。自从寂灭之城中炼化了那几块极品紫晶,仿佛一息间突破到凝气初阶三重境界,让阿呆欢喜了好一阵。如今一贫如洗之下,异常缓慢的修炼进境,又让这位爷有点焦虑,就连肝火也无奈地旺盛几分。
“我说,蝶衣姑娘,小蝶!醒醒!成天骂小爷是懒货,我看你也勤进不到哪里”。
“如果…..我在这荒原之中迷路,我是说如果啊。往坏处想、就这样一直没灵石修炼,真如此何解?”
“不会!修真一路就是迷途,所遇一切皆是虚妄。”
“我也就是说说,那么认真干嘛?你就不会像别人家器灵似的,满足我三个愿望什么的?”
“能啊!不过现在你只剩一个了!”阿呆再次由狂喜的巅峰跌落。
“你这是耍赖,刚刚那两个我只是随口问问,顶多算是问题,不能算成愿望。”这位爷已经有点挣扎的意味了。
“你们九州那个大贤不是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吗?求知、难道不是你这个穷秀才最大的愿望?”
“这个…….我又不贤…..。反正妳就是耍赖。还剩一个哈…….。这次小爷得想好了再说。”
“快点啊!趁本姑娘现在心情不错,待会儿兴许忘了也不一定。”
“等!等会儿……!我想到了!哈哈!”
“咦?我的手帕不见了,哪里去了呢?我得找找,你的事儿回头再说…..。咦!?就这么会儿功夫,还真是稀奇了…….”。
当暴起的这位爷,刚用小指做了一个常人习惯的掏耳动作,那幽深的耳洞里就如同毒蛇吐信般探出一张小盆大口,“哇!”地一声,迅捷无比地在指尖叨了一口。一股钻心的疼痛,让阿呆心里一阵恶寒。那平常看似连粒小米都吞不下去的虫喙,竟然可以张得如此巨大。指甲前端是两个白点,相对柔软的指肚上赫然是两个滴血的针眼,“天刹的,妳居然长牙了,妳有牙!”
“哼!要不是本姑娘机灵,就被你小子得手,还想摸人家那里,呸!”“下次再敢动邪念,看我不哇掉你的咸猪手。”
“天啊!她真的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