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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
原本就喝了酒,这会儿风一吹,原本觉得已然清醒的头有些昏昏沉沉。
方才,从大厅到后院,他原本是酒醉的状态,被人扶着过来,怎么穿过大厅,越过小径,记得并不清楚。
这会儿出了房间,他才赫然发现,这个醉香楼的后院,竟是一重接着一重,皆是笑语迷离,寻欢作乐。
微眯了眼,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竟没寻到出路,一个拐角再一个拐角后,赫然见到一处安静的院子,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他便走了进去。
果然,这处与其他地方分外不同,没有靡靡之声,没有放`浪的笑,更特别的是,他分明感觉到,这个院落的暗处,似乎还有武功不错的侍卫。
这种气息的存在,与王府暗卫极为相似。
他可记得这里是青楼啊,既是青楼,那么,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必然是某个身份特殊的嫖`客了!
只不知,这个时候的这个城邦,除了西凉佑王,轩国右相,还有哪个身份特`殊`的`人?
季舒玄虽好奇,但他同样也很清楚,自己这会儿的身体状况,绝不是打探这事的时机,摇摇晃晃的,转身便往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忽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季舒玄赶紧往池塘边走了几步,一个胃惊鸾,“哇”的一声,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只听“噗通噗通”,池塘里涟漪阵阵,酒味在空气中弥漫。
再往池塘里看去,眼前那一块儿,漂浮白色悬浮物,便是下午吃下去的各种点心菜肴了。
他笑了下,真狼狈。
在他印象中,这应该是生命中绝无仅有的一次醉酒,而且,是在盟国的青楼。
古人有云,酒色害人,果真至理名言。
季舒玄往旁靠了靠,一手撑在旁边巨大青石上,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有些可惜了,这么好座院落,这里过夜,该比这青楼其他地方都清净舒服很多。
想到这里,他抬头,又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月已升至中天,那么亮那么圆。
这么晚了,不知道佑王回去没有,是否还在轩国?昨天晚上才把王妃找到,怕是早丢下自己走了。
唉,重色轻友!典型的重色轻友!
季舒玄揉了揉太阳穴,脚步有些轻浮的,继续往院外走去。
“站住!”那声音冷,且冽。
季舒玄回头,醉眼懵懂的看着来人。
只见那人一袭墨黑薄袍,一双鹰眼锐利划破长空,落在季舒玄身上。
照理说,醉酒之人的五感都会弱于常人许多,偏偏这人的冰山气质实在太强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勿近的信息。季舒玄站在原地,只静静的打量着他。
敌不动,我不动。
没错,季舒玄是喝了酒,是醉了,是战斗力不如往常了,当战斗力下降不代表就没战斗力!
再说,多年来,他季舒玄能一直站在李天佑身边,任何人无法替代,靠的不是武功,而是脑子!
“阁下是谁?”季舒玄问。这里是醉香楼,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通常只有两种,小倌儿,或者嫖`客。
“你把我的鱼弄死了!”那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光朝池塘里一转,换了个话题……
他的鱼?!季舒玄向来善于抓住细节分析问题,瞬间抓住刚才那句话的关键。
既是他的鱼,说明不是这里的客人,也就是说——
“原来是小倌儿啊!”季舒玄低语。
话音刚落,对面那人眸光顿时一沉,一股子杀气凌冽迸射。然,醉酒的那人,经过模糊的五感,体会并不太深。
季舒玄缓缓抬头,目光朝那人打量而去,许是对面那人容貌气质各方面都不输于常人,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很好,果然是头牌气质!
大凡头牌,都应该有几分傲然的,就好像,这人从头冷到脚的气息。
再联想到这个院落里隐在暗处的侍卫,季舒玄更认定这位定是醉香楼头牌中的头牌。这种摇钱树,妓院是应该专门供着,雇人好好保护!万一,被人抢走,或者逃走,那可就不划算了!
想到这里,季舒玄又觉这样器宇轩昂的男人做小倌有些可惜,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月光下,季舒玄气质清贵,虽微微醉酒,却丝毫没有平日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的风流韵味。酒的浸染下,他的双颊有些酡红,如夕阳下天边的云彩。
瞧着他的模样,对面那男人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就好像,就好像误入莲花深处的茫然小鹿。
“你是谁?”那人问,饶有兴趣。
“我……”刚一个“我”字出口,季舒玄立即觉得有些不妥,好歹,他也是李天佑的左右手,在这种地方,万一有什么岔子……他笑了下,“自是客人。”
便是这句客人,彻底提醒了自己,他在欢场,只要有钱,这里的人就会围着他转。
季舒玄毫不顾忌的重新打量了这院子,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无不精美,亦没有外面喧嚣,很好,很适合睡觉。
“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了。”摇摇晃晃的,也不征求别人意见,他径直便朝着那人身后建筑物走去。
他是客人,只要小倌儿没其他客人,他便能住下。
季舒玄走在前面,并未看见身后那人微眯的眼睛,瞳孔里尽是危险的色泽。
“这里不接客。”那人开口。
“多少钱我都付。”季舒玄淡淡的说。
笑话!开青楼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赚钱,这些小倌儿的存在是为了什么,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他作为西凉佑王的左右手,最不缺的是什么,自然还是钱!
身后那人笑意更重,冰冷,泛着危险。敢情,他还真把自己当做小倌儿了!
“堡主!”后面一人上前一步,虽只小声喊了一句,却带着浓浓的请示的味道。
前面那个谁谁谁,竟敢不把他家主子放在眼里,活腻了不成?!只要堡主一点头,他立即把前面那个男人丢出去!
只见那位被唤做堡主的略一抬手,示意手下什么也不必说,目光中七分阴沉,三分饶有兴致的看着前面那人。
既然……
现头些楚。他硬要把自己当做小倌儿,那么,就让他尝尝好了!
便就在这时,院落门口,一个穿一袭绣翠竹的白袍的男人抱着把漆黑的木琴走了进来。
“堡主,施云来了。”有属下小声说。
那人侧首,朝来者看过一眼,先前看看着季舒玄的笑意多了几分高深莫测:“你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说罢,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季舒玄,只见前面那人已径直走到建筑物前,推开其中一扇门。
而那扇门,好巧不巧的,竟正是自己素来睡觉的房间!
旁边,施云听得不用自己伺候,心里闪过一丝落寞,朝着堡主略一行礼,目光划过不远处正在进门的季舒玄,转身往外走去。
难怪不要自己伺候呢,原来有其他人了。只是——
看着那人背影,他飞快在脑子里搜寻了一番,面生得紧,貌似,不是这醉香楼的人吧!
心里闪过瞬间犹豫,在提醒堡主与不提醒堡主之间,他几乎是飞快的选择了后者。
*
房间很大,布置却很是简约,从桌子到床,从笔墨到灯具,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几乎只一眼,就能将房间里所有东西记下来。便是在这一眼中,季舒玄也清晰的评估了这里所有物件的价值。
这个醉香楼老板,也就是钱鑫,可真舍得在头牌身上砸钱啊,这里每一样东西,皆有来头,价格不菲。
不过,再贵又怎么样,他这会儿累了,世上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他一顿好睡。
房间里侧,床很大,很宽。
足够五个人滚床单,据目测,看起来也很柔软。
季舒玄摇摇晃晃,走到床边,身体朝后,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果然,足够柔软,足够舒服。
他,很满意。
就算明天这人包夜费要收1万两,冲着这张床,他也觉得值了!
季舒玄伸手,扯了扯衣领,脖子处顿时舒服很多,他安心的闭上眼睛,身体所有警觉在酒精浸噬下全体罢工。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推开的时候,可怜的季舒玄并不知道。
那个墨黑薄袍的男人,一步一步,脚步沉稳的走到床边,立在床头,看着这位直挺挺毫无愧疚的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
身材欣长,方才已目测过一次,高矮和自己差不多,皮肤倒是比自己白希许多。
因得醉酒的缘故,他的双颊酡红,仿若玫瑰蜜般泛着迷人的色泽,很美,很容易让人心动。
他的眉很浓,剑眉。只不过,睡眠中的人,表情似乎比平日里更柔和几分。原本英气的剑眉,此刻在某人眼里,竟如上弦月一般柔和。
往下一点,是高蜓的鼻,绝美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再往下一点,便是刚才被季舒玄自己扯开的领口,性感美好的锁骨近在眼前。衣襟与衣襟之间,依稀能看见胸口处一抹雪光。
便是这抹雪光,欲露不露的,让他的喉咙猛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