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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大当家在卿绾语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还想留住她和她的信任。
隔着一道门缝,卿绾语看向门外的那个男人。
这时候,又开始下雪了,他站在雪里,任凭雪花落在他的衣袍上,消失无影无踪。那张面具还在,仍是看不见的脸,但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又在扑面而来,一点点瓦解她冰冷的心。
“让我看看你的脸,我便信你!”
卿绾语语气里带出几分耍赖的俏皮。
大当家静默地伫立在风雪里,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与她相望,直到灰色的袍子终于染上一层白,他才缓缓说道:“早点休息,明天我去送你。”
卿绾语望着他在风雪里毅然转身,渐行渐远的背影,淡然一笑,旋身关上房门。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得,是不值得,而是给出的筹码不够诱人。
第二日清晨,来送卿绾语的只有顺妈。
“夫人这一路往北更是冷了,还得多注意身子才是。”
“知道。”
…………
顺妈一路走着,一路嘱咐着,像足了送儿远行的母亲,一句句叮咛落在卿绾语心上,犹如一道道暖流滑过心房。
慢慢走着的她们,转眼就到了山脚。顺妈望了望前路,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是拉起卿绾语的手,将一个小坛子放在她的手心里。
“带着路上吃!”
卿绾语双手将坛子握在手心里,犹如握着个千斤重的手笼,沉甸甸的温暖着她冰冷许久的心。
“顺妈,谢谢您!”
“行啦,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了赶路。”
卿绾语提绳上马,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一如来时,空旷的山林,寂静的山路,只有风声在传。
她们离开的马蹄穿过山林小道,眼看着就要离开这片让卿绾语爱恨交加的大安山,突然从树林间传来一阵低柔温婉的笛声,是那首《兰亭晚》。
卿绾语勒马驻足,抬头远远看去,在高高的树梢上站着那个穿着灰色袍子的男人,手持玉笛,长身玉立,丰神朗朗,脸上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的清俊风雅。
一曲闭,大当家将玉笛收起别在身后,神情慵懒地俯视着树下的女人。
还未等卿绾语开口,有东西不偏不倚,不轻不重的正好落在她怀里。她拿在手里看清楚,是块令牌,上面大大铸着个霸气的“苍”字。她认得,这便是传说中苍芎寨的令牌!江湖传闻,此令牌一出能调集苍芎寨所有兵马,能媲美半个大洲朝的兵力。
“谨以此曲为夫人送行。别后珍重!”
只是这样一句,他轻功一踏,眨眼间离开得无影无踪。
卿绾语珍之重之地将令牌收进怀里。
她们快马加鞭地赶了一天的路,终于赶在城门关山的最后那刻来到这座荒芜的幽州城。
夜色格外深浓,幽州城里好冷清,没有热闹的酒坊,没有华丽的教坊,甚至连民户的大门上连灯笼都没有挂上,北风呼啸,鹅毛大雪劈头盖脸的下着,仿佛将整座城市都融在这片白色里,这座昏暗无光的城池更是多了几分凄凉的感觉。
城池的最深处就是督军府,这座城市里唯一有光亮的地方,门口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把周遭的一切晃得影影绰绰,如同幻景。
到了,她终于到了,好像走了几世那么远,披荆斩棘,风尘仆仆而来。
督军府门口没有重兵把守,只有两名守卫,但很尽职。张嬷嬷才靠近,被刀枪毫不留情地拦下来。
只听张嬷嬷淡定地说道:“去回王爷,就说绾夫人回来了。”
被好几名家仆簇拥下,卿绾语踏进这座督军府,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将这里看清楚。一如来时所想那般朴实,久未粉饰修缮而显得十分粗陋。幸好府内树木森森,平添了几许生气。
卿绾语的房间并不比大安山上的好多少,没有火笼,紧闭的门窗隔不断屋外的寒风,格外的冷。
张嬷嬷看着冷得微微发颤的卿绾语,说道:“夫人,老身去给你寻个火笼。”
“不用了。”卿绾语拦下张嬷嬷,微微笑道:“这里不比岳城,也没那麽讲究,洗个热水澡,捂上被子就不冷了。”
在这老百姓穷得连烛火都点不起的地方,炭火更是值钱,卿绾语可不想当招人唾骂的祸害。
子夜,卿绾语有点后悔了,明明捂着三床厚厚的被子睡了一个时辰,手脚却还是冷的,不论她怎么掖紧被子,冷风好像都能钻进来,冷得她牙齿都开始打颤。
她哆哆嗦嗦地骂了自己一句:“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红颜祸水什么不好,总好过在这被冷死!”
“现在知道后悔了?”胥子琰说话间已经脱了外衣,扯了好久才掀开被子上床,碰到那副冰凉的身躯,好笑地说道:“果然冷得像具尸体。”
“难不成王爷曾经这样抱过尸体?”
卿绾语嘴上不让别人占便宜,实际上她早就忍不住寒冻,循着他温暖就使劲儿地往上靠,往里钻,舒服地喘着气,有他在,比火笼还管用。
“以前没有,你是第一个。”胥子琰好脾气地任由着她在自己怀里使劲儿折腾,长臂默默地将她圈得很紧。
“嗯,我要是死的时候能这么暖和,于愿足矣,总好过冷死。”
卿绾语因为太舒服忘形的无心一语,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臂紧得让她难受,才想起他们之间刚刚经历过的种种,回想起来不是不怕的。
相拥的两个人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脸,只有气息和温暖最真实。
安静的空气,胥子琰没有说话,以为卿绾语已经睡了,过了好久,才又听到她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王爷,绾娘干干净净的回来了。”
“嗯!”
好一句简单的应答,这是信还是不信?如此冷清,如此冷静。
“王爷不信绾娘?”
以前不奢望他有多相信她,但是她拼尽了全力才保全的清白,若他都不信,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差点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