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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出这么长的路。毕竟她早上才刚刚学会走路。她紧紧拉着五月的手,一会儿跑到路的这边,一会儿跑到路的那边,五月也只能跟着她跑来跑去。她时而还在路的中央转着圈,引起了周围不少人驻足观看。每到那个时候,五月就用手蒙住她的眼睛,横抱着她走出人群,留给外人一个任人遐想的背影。
南区商业街的样子和五月记忆里的大不一样了。她回想起自己上一次来,还是席勒带她来这里的书店为她选购各种各样字典和颜料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五月,个子也才刚刚比柜台高那么一丁点儿,恰好可以看见柜台底下藏着的两个小服务生说悄悄话。真的是十分令人怀念的时候啊……
正这样回想着,白夜忽然松开了她的手,拐进了路边一家招牌鲜艳的酒馆里面。
五月感觉不妙,立刻追上去,一把抓住了白夜的手腕:
“这里不行!”
白夜有点惊慌地回过头。酒馆里的几个酒客都笑了。
一个说:“怎么不行?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另一个认出了五月的身份:“没想到您是禁酒主义者啊,那我可不能继续支持您了……”
五月只好松开了白夜的手,向周围的人说:
“我并不反对饮酒,你们请随意喝吧,她不善饮酒。——酒保,”她转头道,“请给她拿点果汁,要甜一点的,她喜欢甜的。我就不必了。”
酒保微笑着点了点头。
沙发座已经坐满,五月在中央的长桌上找到两个面对面的位置,就和白夜坐下了。不一会儿,酒保就把一杯五色斑斓的果汁摆在了白夜的面前。白夜好奇地盯着看。当酒保把一根吸管插进杯中的时候,白夜还惊讶了一下。
周围的酒客都笑了。
“美女,是第一次来吧?”之前起哄最起劲的一个酒客说。
白夜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里的饮料还不算最好,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白夜有点不知所措。
五月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了一声:“白夜,喝完饮料,我们就走了。”
“教授,”那个人端了一杯酒在手中,连人带椅朝五月靠近了,把酒送到五月的面前,“行行好,帮我和这个大美女介绍一下?下次我让全家都投您的票……”
他说话的时候,五月一直在笑。刚一说完,五月立刻就换上了一张极为冰冷的脸。
“这是不可能的。”五月说着。然后,她抓起了一直在对面看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脸上满是迷惑的白夜的手,“她是我的家人。”五月说。
此言一出,酒馆中所有人都惊呆了,就好像他们同时看见了两只大眼龙一样。
紧接着,就是满室哀鸣——
“好不容易来了个美女,居然是有家人的人了!呜呜……”
“你这算什么!五月教授是我的女神啊!女神居然有家人了呜呜呜……”
“连五月教授这样的工作狂都能有家人……为什么我还是一个人……呜呜……”
虽然嘴上这样说,大多数都是在起哄。五月并没放在心上。倒是白夜看着周围人夸张的反应,越发糊涂了——明明刚才都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变得哭的哭,笑的笑?
不过白夜很清楚地听见了,就在刚才,五月称自己为“家人”……白夜想起那本画册上卡尔纳普与金发少女亲吻的插画,心里就变得暖暖的。
“是的,”白夜微笑着说,“白夜是五月的家人!”
结果这句话对酒馆里的人造成了二次伤害。好多人敲着空杯子说要再来一杯借酒浇愁。酒保笑得很开心,因为看样子今天可以多卖掉几杯了。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说:“五月教授,您好啊。”
是一个男子,正拿着一个小口袋,微笑着朝五月挪了过来。此前他一直在她们旁边不远的角落里喝酒。
五月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这可是个风云人物。他的本职是个商人,因为经常利用自己的花言巧语向人兜售假货而在索绪尔学院恶名昭彰。现在他走来,多半又是想卖什么东西给自己吧。五月决定不理睬此人。
商人也注意到了五月的态度。不过他并没因此感到挫折。他把手伸进了口袋,轻轻一掏,摸出了两枚闪闪发亮的玫瑰色戒指来。
“教授,您有这样一位高贵又可爱的家人,怎么能不为了她戴上这爱的证明呢?”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却并没有把戒指拿给五月看的意思。他的眼睛一直在往白夜的脸上瞟,而白夜确实对他手中这对发亮的东西产生了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他立刻绽开了笑容,将戒指往白夜的面前凑。
“尊贵的小姐,您看,这是现今在索绪尔非常流行的首饰,很漂亮吧?和您白皙的手指非常相称呢。更神奇的是它上面附着的的魔力——只要戴上它的家人们,就算生命逝去了,在来生也会相见,再次结为家人的。带有这样功效的戒指是很稀有的喔,别的商人那里都没有,在我这里也是最后一对了。只要五十枚银币,很公道吧?”
“‘逝去’?那是什么意思?”
白夜迷茫地看着商人的脸。
商人以为白夜会像一般女人一样习惯性地讲价,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只好尴尬笑道:“哎呀……要说这个的意思嘛……真是伤脑筋了呢……”
他正在搜肠刮肚,五月却已经站了起来。
“白夜,我们走,”五月说,“不要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白夜的表情有所犹豫。
“五十枚太贵的话,四十也行!三十?”
五月根本不理睬他。店里其他的顾客纷纷嗤嗤地笑了起来。
“……二十五!最低了!已经是亏本的价钱了!”商人急了眼。
这时,五月终于把钱袋拿了出来。商人看见钱袋,眼睛都直了。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因为五月只是不耐烦地将用来支付白夜那杯果汁价钱的数枚钱币随手在桌上摊成一行,接着就拉住了白夜的手腕,走出了酒馆,扔下羞赧的商人和一室的哄堂大笑。
五月大步流星地往北面走着,手里紧紧握着白夜的手。白夜望望她,又回头望望酒馆,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步伐没有五月大,但是还是拼命追赶着她的速度,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五月这才意识到问题,停下了脚步。再看看周围,已经不再是商店街的景象了。
“抱歉,我刚才好像走太快了……”
白夜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但是表情还是有一些失落。
五月猜测她大概是喜欢那对闪亮的戒指,心中忽然有点愧疚。其实五十枚银币对五月来说并不算多,只是那个商人的作为让她讨厌。“那人是个有名的奸商。那只是普通的戒指而已,转世只是一个传说。起码一百年前我从来没听说过。如果你喜欢,给我十天时间,我用工匠语给你做一对。”
白夜听不懂“奸商”,也听不懂“工匠语”,但是她听懂了五月是要送东西给自己,立刻露出了笑容,但是随后又失落起来。
“他说到‘逝去’……什么是‘逝去’?”白夜问。
五月的表情稍稍释然了——原来白夜是在烦恼这个问题。
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即使使用词典上的定义,亦很难让白夜理解它的含义。五月思索片刻,说:“一起去森林吧。那里有一个地方。”
她的计划是带白夜去看索绪尔学院的“墓地”。
上一次小莫妮卡带她去森林,那条道路的其中一条岔路就通向墓地。当时她就向小莫妮卡问起过这件事,但因为当时另有要事要办,又是夜禁时间,所以就把拜谒墓地的事情暂且放下了。现在还是下午,离夜禁还很早,是森林可以自由出入的时间。禁林深潭一般人不能闯入,若要解释什么是生死,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场合。
白夜并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她听见要去森林,就受到了很大的鼓舞,虽然她刚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双腿此时已经非常酸痛了,但还是跟着五月努力前行。五月看出她的疲倦,就拉着她在道路边停下来休息。等到有使魔拉着守墓人的车子经过,就走上前去,请求守墓人载她们两个一程。守墓人表示愿意帮忙。她们就愉快地上了车。
三头牛头马身的使魔拉着车子在密林中疾奔。白夜靠在五月的肩上,时而看着她的侧脸发呆,时而有点调皮地亲吻着她的脸颊。过了一会儿,就望着两边飞速后退的树木,欢快地哼起了一支从来没有人听过,也没有歌词的小调。
守墓人看见了白夜的样子,不禁就有些好奇:“去墓地还这么开心?”
白夜不解地看着守墓人。
五月拍了拍白夜的肩头,对守墓人解释说:“要扫墓的人是我。她什么都不知道。”
守墓人依然觉得白夜的反应有点难以理解,不过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个有点特殊的乘客。
车子很快在一大片空地边上停下了。放眼过去是鳞次栉比的墓碑,每一个都很小很小。仔细看过去,上面只写着很简单的几个文字,大多数只有名字,额外带有生卒年的就很少很少,更不要说铭文这种在索绪尔以外的地方很常见的东西了。
守墓人说:“如果是五月教授的朋友的话,应该是百年以前的人吧?您得靠东边、草比较高的那一片地方找找。”
五月向他道了谢,他便离开了。
“这些石头是什么?这些名字的主人呢?”白夜问。
“他们都不在了,这些石头是他们的纪念物。学院设立了这样一个场所,让大家用来回忆过去”五月说。
“他们不在了……是去哪里了?”白夜又问。
“在我们来的那个地方。”五月说。
白夜回头望了望商业街的方向。
“不是商业街,是禁林深潭。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溪水吗?那条溪水通往一个很深的水潭。我们都在那里诞生,等到我们不会说话、不会呼吸也不会动了,就会被重新投入那里。”
“……就是‘逝去’,吗。”
白夜说毕,无声地流下了泪水。守墓人的使魔看见了她流泪的样子,也跟着低下头来,发出了沉沉的哀鸣。。
五月轻轻把白夜抱住了。
“传说,被重新投入那里的人,还会有机会再次被那些闪光的小鱼送上岸的。”五月微笑着说,“就算逝去了,也不是没有重新见面的机会。”
“真的吗?”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穆赫兰道》,很好看,不过也把我虐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