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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若不是伯服个子太矮,早去提周重璧的衣领了,“路芬芳还关在谢乙乙的耳坠子里呢!现在岂非和谢乙乙一起掉下悬崖了?”
周重璧与伯服急忙奔到悬崖边查看,但见湍急水流中尽是落花火焰,哪里还有谢乙乙的身影?两个人御空沿着下游找了二里路,终于找到已经挣扎上岸人事不省的谢乙乙。
那谢乙乙喝多了河水昏过去了,飘带、罩纱都不知掉落何处,头簪也掉了,一头乌发*乱糟糟搭在肩上。伯服向她两只耳朵看去,心登时凉了大半截——谢乙乙的两只琉璃耳坠都不见了,八成是掉进河里去了!
“把她弄醒。”伯服对周重璧说道。他尝试着在河滩上寻找琉璃耳坠的踪影,却仍旧一无所获。
“喂,醒醒醒醒。”周重璧不耐烦得拍了拍谢乙乙的脸,看她依旧昏迷,便提着谢乙乙胳膊坐起来,接着在她背上重重一拍。谢乙乙“哇”得吐出一大口水来,双肘撑地咳了好一会儿,方慢慢平复过来。
“路芬芳呢?”伯服蹲下身来,耐着性子问那落汤鸡一般的谢乙乙。谢乙乙见伯服只是个白发小孩,穿着怪里怪气,不像时下的打扮,便不把他放在眼里,没好气得啐道:“我怎么知道!”
伯服微微皱眉,周重璧会意,一脚将谢乙乙踩倒。谢乙乙娇嫩的脸蛋埋在碎石污泥中,她又疼又气,骂道:“姓周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别以为你拉个帮手来我们就怕了你,有种你等我师哥来!你跟他一对一单挑啊!”
“我们只问你路芬芳在何处,哪来那么多废话!”
谢乙乙知道自己打不过周重璧,挣扎几下,沮丧道:“好了好了,路芬芳在我琉璃宝坠中,你们先放开我,我捏个法诀,这就放她出来。”
“你的琉璃宝坠已经不在你耳朵上了。”伯服问道,“你可有法子,把那琉璃宝坠召回此处?”
谢乙乙愣了一下,继而嗤笑道:“琉璃宝坠早不知冲到哪里去了!那是法宝又不是灵宠,岂有我叫它回来它就回来的道理!”
“你一定有办法,快想办法。”周重璧拔了刀往地上一插,若不是谢乙乙缩了脖子,稳稳会把她半张脸皮削下来。谢乙乙看见这刀,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她颤声问道:“这、这是……上血刀?”
谢乙乙被激流冲刷了许久,仿佛这一刻才感觉到河水冰凉,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上血刀问世不过五六年,却是修仙界有名的凶刀,喝血越多刃越锋利,持刀者修为精进也就越快。
此刀第一任主人顺帝刘准便是将刀插在盛满鲜血的大缸中保存。后来宋国衰亡,刘准无心养刀,上血刀闲置剑房饥/渴/难/耐,便飞出剑匣杀了刘准吸干了他的血,另觅新主去了。
正因为上血刀有如此特性,历任刀主都是嗜杀成性,基本都是能杀就不留活口。谢乙乙丧气得想道,今天遇到上血刀,她是凶多吉少,多半撑不到梁容来救她了。
“女子有点见识。”周重璧说道,“现在你有办法了吗?”
“我……”谢乙乙咬牙道,“我的乾坤袋里有‘东海神针’,此宝是太上老君制定海神针时剩下余料所作,专能吸附细小法宝,别说是掉进这小河谷,就是掉进了丛极深渊也能吸回来!”
“好。”周重璧解了谢乙乙腰间乾坤袋,从中摸出一根针鼻里穿着红线的银针来,将乾坤袋扔给伯服。他松了脚叫谢乙乙起来:“你来作法吧!”
谢乙乙被伯服和周重璧两双眼睛盯着,乾坤袋又被他们收了,暂时也耍不出什么花样,老老实实捏诀催动那东海神针。神针发光颤动了大约一盏茶工夫,还不见琉璃宝坠飞来。伯服问道:“怎么回事?”
谢乙乙为难道:“这……看来琉璃宝坠已经不在这条河谷里了。莫不是被哪条大鱼吞进了肚子?那大鱼又被哪个渔夫钓走了,蒸熟端上桌了?”
周重璧冷冷横了谢乙乙一眼,吓得她不敢说话了。伯服见谢乙乙不中用,拿起传音珠络再次尝试传话给路芬芳,依然没有回应。
周重璧冷静得对伯服道:“这婆娘肯定有办法,无需着急。”伯服点点头,先将谢乙乙的乾坤袋翻了一遍,她倒真有不少好宝贝,可惜尽是飘带舞衣之类,抢去路芬芳也用不上。
伯服继续往下翻,找出一面明晃晃的手柄铜镜,连眼睛一向朝天看的周重璧都吸引了过来。周重璧说道:“这物事莫不是照海镜?”
此圆镜围长二尺有余,外圈绀色,质地似玉非玉,中间为一白石突起,透底空明,似晶非晶,灵气濯燿流清,令人心生敬畏。伯服点头道:“正是,传闻持此镜可以透过海水照见海底一切怪鱼礁石,咱们照照这条河谷,没准能发现琉璃宝坠的所在。”
周重璧于是接了镜子,御刀飞至河谷上空,照着那河水慢慢寻找起来。这宝贝虽然好用,但依然是大海捞针。谢乙乙看到那周重璧走远了,只剩下伯服这个小孩模样的人看着自己,心下不由疑惑:难道伯服的修为竟会比周重璧还高么?
谢乙乙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伯服有何特异之处。她决定险中求生,现在不逃,等周重璧抄着上血刀回来可就绝对没机会了。
“别看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伯服朝谢乙乙扔了个大白眼,“找不到路芬芳,你就等着祭刀吧!”
谢乙乙心内轻笑,到了这会儿伯服只会用上血刀来吓唬人,看来他自己并没什么真本事。周重璧留下伯服看着她,并非什么精妙安排,恐怕是因为伯服这小个子细胳膊连照海镜都端不动吧!
“嘻嘻,路姑娘不过区区凡女,却有通天的本事,不论修仙正宗还是野路子都对她十分庇护,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小弟弟,你就放宽了心吧!”
谢乙乙说这般话语本是松懈伯服戒心之意,前半截倒还好,后半截那“小弟弟”的称呼却着实点燃了伯服的怒火。伯服生平最讨厌被人家如此称呼,当下不动声色,只捏了谢乙乙后颈,像拖小猫小狗似的直将她往河边曳去。
“喂喂你干什么!”谢乙乙奋力挣扎,却未想到伯服手劲如此大,她竟像整个人被他吸在手心里,根本挣脱不得。伯服将谢乙乙头朝下按进水里道:“给我找!找不到就不准上来!”
伯服说着一记冰刀射来,吓得谢乙乙连忙扎进水中。她身上幸有一个药囊还未被伯服搜去,急忙找了辟水丹按在嘴里。她向下游潜游了大约二十多丈,估摸着伯服应该不会追来了,放在一芦苇丛后缓缓探出头来。
谢乙乙一口气还没喘完,头皮一凉,头顶的芦苇“唰”得被齐齐割下来散落在水面上。她惊魂未定,却见岸上一双冰瞳如鳄鱼般炯炯盯着她,正是伯服!
谢乙乙忙又潜入水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再潜游十丈,期间经过几个岔道,她心想伯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了,唰得一下冒出水面来。她正抹着脸上的水,却听岸上喝道:“谁许你上来了!没找到就给我接着找!”
如此反复二三次,谢乙乙在水里泡得浑身一点热乎气都没了,四肢更是酸沉无力,这会儿就算伯服一冰刀削了她的脑袋,她也不愿再下水了。她浮在水面喊道:“前辈,我实在是不行了!求您大发慈悲,饶我这一命吧!”
伯服白了谢乙乙一眼,不为所动。他如此反应,谢乙乙也不敢上岸。谢乙乙继续连声讨饶,说尽了没尊严的话,伯服听得烦了,摆摆手道:“既找不到她,要你也没用了!”
伯服说着便要将手中冰刀掷向谢乙乙。正在这时,伯服一直捏在手中的东海神针却发出“叮叮”脆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东西。谢乙乙趁机大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东海神针已经感应到琉璃宝坠,一定就在附近!”
伯服捏着东海神针跳将过来,拎起谢乙乙后颈,直飞上十丈高空。伯服腾云而走,一面摇晃谢乙乙道:“在哪里,你给我指来!”
谢乙乙万没料到伯服这般模样竟会腾云之术,他不是仙身也是得道之灵。她回想自己方才种种放肆轻浮言行,不由吓得魂飞天外。但从高处俯瞰,云烟漫漫苍翠掩映,哪能看到耳坠子的形迹?
谢乙乙只恐伯服一使劲便将自己脖子掐碎了,双手乱挥乱指道:“就在那儿!”
伯服顺着谢乙乙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那金山茶树林里,隐隐蹲着个蓝色的身影。他降下高度观察去,那穿蓝衣的是个女子,容貌被一团乱发挡住,脖子后一小块皮肤甚为白皙。她那耳朵上挂着的,分明就是谢乙乙的琉璃宝坠!
伯服拎着谢乙乙一头扎到金山茶树林里,晶莹油润的山茶花被风扫下,飘然如雨。蓝衣女没被吓道,反而瞪着眼睛瞧着漫天花雨,乐得蹦了起来,拍手笑道:“下雨喽!大花花下大雨喽!大花雨漂亮!”
谢乙乙看清了这蓝衣疯女的脸,皱眉道:“这不是陈家那个疯媳妇吗,她怎么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