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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帮手,因是惯常要风得风的,从小便有些目中无人,这原也不奇怪……二哥,又是他同母兄弟,自小相亲,若不是个禀性太过温纯淡泊,从无争胜之心,以他的年纪,早该也成为阿玛的帮手才是。建州能有今日,全是阿玛拿性命拼搏回来的,建州没有无用的阿哥,无用的贝勒!”
“什……什么意思?”
“女真人向来是长子析居,幼子守户,阿玛正当盛年,新纳福晋又多,儿子一年年生,撇开庶出的那些,嫡出的幼子最终也不知道会落到谁身上。但是你也看到了,随着建州日益繁盛,土地、奴隶、牛羊、权势……阿玛有心称国,既是国,有些东西就似乎不是以家族利益就能分得清的。等阿玛年老时,身边的幼子届时能不能服众,能不能让那些将士继续追随?这些将来都会是叫人头疼的问题。旁的不说,只说那些已经成家分出栅内的成年兄长们,岂肯将自己打拼回来的利益轻易拱手让给幼弟?大哥二哥是同母兄弟,本该同心协力才对,如果互相先生分了心思,各自为利,倒也正合了阿玛的心思……”
我在水里瑟瑟发抖,这些事实不分析不知道,一被剖析出来顿时血淋淋的叫人不忍再听。什么继承人,什么家族利益,什么兄弟阋墙……我从来不去考虑这些东西,是因为我笃定那个结果。
我倏地仰起头来,盯着这张年轻的,略带稚嫩青涩的脸孔。
难道皇太极不是名正言顺的成为清太宗的吗?听他这样分析,那他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子,虽是嫡出,但他排行第八,在嫡出的几个阿哥里,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些年来,——孟古姐姐始终没有给他再添任何的弟弟妹妹加以援手,他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以这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他是如何击败其他兄弟的优势,在众多儿子中脱颖而出,最终得到阿玛青睐的?
难道历史有错?难道……难道……
历史?!我所了解的历史知识里有什么呢?努尔哈赤的儿子们,除了一个皇太极,我还知道将来应该会有个摄政王多尔衮……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许……因为我的介入,这个历史结果其实已经被彻底改变?
“他俩……可是亲兄弟……”我颤声,胸口郁闷得难以呼吸,“这是我的错吗?对!是我的错!我原本不属于这里,如果我没有、没有……”
如果我没有喜欢代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这和你没关系……”皇太极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错,我早该看透阿玛的心思才对,却……一时大意了。你不用自责,这真的和你没关系,反而是因为……让你受到了这样大的伤害……”
“水冷了……”我突然感觉很疲惫。
“还用换水吗?”他机敏的换了话题。
“不了。”
于是他扶我起来,我冻得全身发抖,他用一块大毛毯将我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可是我仍然觉得冷气逼人。
“要不要唤葛戴进来伺候?”
“不用,我想躺会……”
他把我扶上床,盖好被子,拿着那块毛毯细细的替我搓揉湿漉漉的长发。
“皇太极!”
“嗯,我在。”
“你……将来也会这样吗?”
“什么?”
“你将来会为了争夺这份权势,而不惜兄弟相争吗?”
他沉默。
“不必瞒我,我知道你不甘屈于人下……我想听真话。告诉我,你会吗?”
他叹了口气,终于回答了一个字:“会。”
“为什么?权势很重要吗?”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有时候……那东西的确很重要。”
我别过头去,虽然明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和答案,但是这样的皇太极太让我感觉陌生,仿佛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孩子,又将离我远去。这让我的心好痛,痛得只能眼泪潸然而下,却无法出声。
我本不该介入他们之中!
他们有他们的命运应该运行的特定轨道!每个人都是……
褚英,代善,皇太极……不管是谁,我都不应该去介入他们命定的轨道中去!
代善……以后,我该拿你怎么办?
黯然伤心中,皇太极从脚踏上缓缓站起,小声的喊着我的名字。我闭上眼调匀呼吸装睡,悉悉窣窣声中感觉他俯下身,轻手轻脚的替我掖好被子。
房间里寂静了好久,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开时,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吸声,一个柔软的声音轻轻的抚过我内心的疮痍。
“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不小心爱错了人。”
脚步声渐渐离去。
我咬着被角无声的流泪。
爱吗?不!在儿童福利院长大的我,从来不信世上会真有一份感情会像小说里写得那样,令我爱得痴迷沉醉,盲目得可以失去理智。
我不信那样的爱情!
但我喜欢代善!
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的温柔,喜欢和他在一起……
睁开眼,瞪着漆黑一片的虚空,我终于逼迫自己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34章 打击
睡至中夜,忽然从骨子里透出一阵阵的寒意,身体冷得不行。我蜷缩起身子,裹紧被褥,头脑昏沉沉的,直觉得四周静得可怕。
之后迷迷糊糊的又听到很多的嘈闹声,我想命令他们闭嘴,让我安静会儿,可是嘴巴根本出不了声。好容易撑了会儿,又似有什么东西橇开了我的嘴,把苦涩难吃的茶水倒灌进我嘴里,我下意识的抗拒,可结果那些水却呛进了气管,害我边咳边喷,苦不堪言。
再一恍惚,眼皮微微睁开一线,却发觉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不禁思忖,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头脑里凌乱的梦境而已。
再次阖眼,昏昏睡去。
浑浑噩噩间,意识陡然间被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吼醒:“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好霸道的声音!
好霸道的男人!
我暗自冷笑,他这是在威胁别人呢,还是又想以别人的性命来威胁我?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我又沉沉睡去。
当再次睁开眼时,总算见到了满室光亮。我轻轻吁了口气,真是一夜乱梦,好在天已大亮,我也总算从梦魇中醒来。
正想挺身起床,忽听床边有人紧张的说:“别动。要什么我拿给你,是不是要水?”
我眼珠转了两下,眼前突兀的现出一张憔悴的脸孔,满脸须茬,神情萎顿,眼眸中满是疲惫……
这是谁?这是我认识的努尔哈赤吗?
“爷怎么……在这?”我的声音居然出奇的沙哑。
他怔怔的瞅着我,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奇珍异宝,眼底是赤/裸裸的喜悦:“五天了……你终于醒了。”
“五天?”
“你发高烧。”他简略的说了这四个字,扶起我喂我喝水。
我困惑不已,难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我发高烧足足昏迷了五天?他之所以会这么憔悴不堪,是因为担心我?
“你十岁那年也是这般的发高烧,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小心的扶我重新躺下,宽大的手包裹住我的双手,搁在他唇边轻轻摩挲,“我还真怕你这次又会和那时一样呢。”
我不由轻笑,笑声扯动身上的肌肉,全身像是散了架般的酸痛。
“我若能再次失去所有记忆,岂非更好?”
他的瞳孔骤缩,神情冷峻:“若是想趁机忘了我,那永远也不可能!”
“忘了你的我,也许才有可能喜欢上你。否则……”
他忽然用唇堵住我的嘴,但随即松开,喘着气决然的说:“没有否则!”
他很霸道!
我模模糊糊的想,也许褚英就是这点很像他——同样的蛮不讲理。
“对了,爷的婚礼……”我依稀记得这几日栅内正在筹办他和阿巴亥的婚礼。
“婚礼延期。”他哑着声说,“布占泰那小子,一听说你病了,本来还想赖着不走,被我一脚踢回乌拉去了。你瞧瞧,你的魅力有多大。”
我些许有些吃惊,但面上却丝毫未露,只是抿嘴浅笑:“那是,谁让我是女真第一美女呢。爷不也正是看中我这一点么?”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眼:“果然是第一美女!”说完,沉下脸站起身,在房内背着手转了一圈,忽道,“褚英和代善为了你,大打出手!你是何想法?”
我心里一痛,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没什么想法。”
“是么?”他冷冷一笑,重新坐到床沿,嘴角弯弯上扬,露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容,“褚英有些脾气像我,诸事争强好胜,想要的东西必定会不择手段的弄到手;代善则不然,他性子像极了他的额涅,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生性淡泊,在我看来他似乎并不适合出生在爱新觉罗家……”
我凝起眉,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只有巴图鲁才配驰骋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做这片天地的英雄和主人!代善不行!他太软弱!我一向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丁酉年秋天我得疠疫,生死一线,适逢金台石悔婚,代善居然跑来床前尽孝,我突然觉得这孩子其实很有孝心,也很有担当,可我万万想不到当我病情好转时,问他要何赏赐,他居然恳求我把你许给他做大福晋。呵……敢当面索要阿玛的女人,他这小子比褚英还要任性狂妄!之后我留意了他两年,结果发现他还是个能征善战的勇士。带兵攻打哈达时他的那股狠劲,是我前所未见的!我的二阿哥,有勇有谋,竟是比大阿哥更深得将士们的信任与拥戴……”
我瞪圆了眼睛,渐渐有点领悟到他的意图,不禁感到一阵心寒无力。
“我竟不知道,我一直忽略掉的这个老二,武功谋略,竟是无所不能。常人马上开弓,能射几何?他却能三箭齐发,百发百中。啧……我真是看走了眼。”他连连摇头,“建州正是创业之期,我求才若渴,如何放着大好的可用臂膀而弃置不用?可那孩子死心眼,打从哈达回来后,又在人前摆出一副懦懦无为的蠢样来!我知道,要让他真心实意的站出来,再次燃起斗志,需得给他下一剂猛药!”
我牙齿咯咯打颤。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猜想的那样!这个世界,不会如此阴暗残酷!绝对,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而你……就是那一道最不可缺的药引!”
轰地声,我的头脑一阵天旋地转!
耳蜗嗡嗡作响,脑海里竟是不断的浮现出皇太极那句话:“……大哥二哥是同母兄弟,本该同心协力才对,如果互相先生分了心思,各自为利,倒也正合了阿玛的心思……”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一石二鸟!
真是好毒的算计!
努尔哈赤……好狠……好狠的人!
原来,我竟又一次沦为悲哀的棋子,被他算计了去。
“你以为你和代善每日里偷偷摸摸的行径我会一无所知?这建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在我的土地上发生的哪一件事又是我所不知道的?”他倏地捏住我的下巴,冷笑着凑近我,那双冰冷的眼眸闪着可怕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东哥!你自负聪明,其实还是很天真……你再如何折腾,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我说过的,这个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要得起你!”
心口剧痛,喉咙里似有一股腥气上涌,我憋着气,强压了下去,
我涩哑的开口,声音抖得不像是自己的:“你要……如何对付代善?他……可是你的儿子……”
“怕了?当真喜欢上那小子了?你放心,如你所说,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以后还要重用他呢。”冷意更浓,“我的两个最受器重最能干的儿子既然都那么喜欢叶赫女子,那我就替他们做主求娶叶赫的美女……至于代善,他既想要我的女人,我也成全他,等我百年之后,我的妻妾全部归他所有……但是,这并不包括你在内!”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我,“这辈子我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两眼一阵发黑,那股腥甜的气息终于从咽喉直冲而上,“咯”地声,我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