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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里平白又添了些沉闷。
沈星辰推门而入,穿过宫灯垂幔,看见越君行负手站在书案前,看着墙上的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霞红黯影里,那背影寂寥,就连那副山水图在月色中都像是带着满纸酸楚凄凉。
“是又在想意欢了吗?”沈星辰走近,与他并肩而立。
越君行凝眸,沐浴后的他难得地穿了一袭淡薄缥缈的雪色纱衣,整个人的眉目也就跟拢在了一层绵薄水雾中“除了她,朕已经没有亲人了!”
沈星辰一愣,恍然道“是为了白日晋王的事吗?”
越君行幽叹着走到桌前,递过一张纸给他“晚膳时,宫人们送来无双的信,她说就算朕不计较她的罪责,但她自觉也已无颜再见朕,也无颜在这宫里住着......”
“她要朕,允她出宫去大明寺出家修行!”
沈星辰与越无双曾在北越宫中夜宴之时,有过几面之缘。
印象中,那是个极为天真活泼好动的女子,甚至,那个时候她还不能称之为女子。
不过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女而已。
可如今
“你同意了吗?”沈星辰问。
越君行默了默“送信之人还随信送上了她自己绞断的长发!就算是朕不同意,只怕也拦不住了!”
“那就随她吧!”沈星辰道“即便你是皇上,可若是她心意已决,你也耐她不得!”
越君行缓缓道“你刚才的这句话,羽裳今日也说过!”
“他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纵然所有人都觉得不值,可那所有人却都不是我;纵然所有人都不许我随你死......可我却觉得,没了你,我便是失了命!”
“星辰......”他抬首,扬起一抹深至骨碎的心酸弧度。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从未有一刻如那般地念着意欢!”
“她,便如我的命!”
“倘若换作是我,我也会愿意为她,负尽天下人的!”
沈星辰顿然失语。
..
他默默地推开紧闭的木窗,风声徐徐掠过,吹起一室珠帘,叮当作响。
越君行却又抬手,把那木窗关上“意欢素爱珠帘,这满殿里的每一串都是她亲自选好悬的地方,带着人挂上的。”
窗阖风止,铃声也随即停了下来。
沈星辰重重叹道“人最有情,却又最无情!你如此,秦陌也是如此!”
“如今意欢与秦陌之间的事,已不是简单的靠两国征战就可了结之事,也许,这次是个转机也不一定。所以,这里交给我,你明日安心出征吧,解决纠缠在你们三人之间的事,然后把意欢带回来!”
“我知道是个转机......可我害怕,我觉得,就算我找到了她,也许她已经不愿意回来了!”越君行低低道。
“你在胡说什么?”沈星辰拧着眉斥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越君行缓缓摇头“没有,只是这几日心中总有些不宁!”
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苦笑道“也可能是这几日噩梦做的多了,再加上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所以我可能有些恍惚了......”
沈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我也走了,你早日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出征!”
“嗯!好!”越君行无力回道。
看着沈星辰出了房门,他才缓缓走回榻边,拉过一旁唯一的一床锦被,盖在身上。
自从俩人圆了房开始,他和南意欢就一直没有像别的王府里那样分院分房睡过,就算是进了宫,也都是只赖在一个宫里。
共用一条锦被!
如今这一个多月过去,锦被也重新洗晒过,但越君行仍然嗅到了浓浓的,独属于南意欢的味道。
“意欢。。。。。。”
十万分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此日,此时!
所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一分畅快。有的,只是,浓浓的悲哀!
身在皇家,独于穹天的孤单!
意欢,我想你了!
你何时归!
......
第二日一早,越君行终究还是抽空去了一趟XX宫,去看越无双。
当他站在芳草萋萋的院内,远远看着跪在正殿中的那个头发参差不齐,灰袍裹身的女子时。
唯有一声幽叹!
他没有再踏入殿门,但却让人遣来了一驾马车和一卷圣旨!
圣旨上,许她离宫入城外北越皇寺--大明寺带发修行!
但,只许是,带发!
他还让林奉孝留下一句话说的是:无双,把头发留回吧,若是意欢有一日归来,她也定会希望,你还是我们原来的皇妹无双!
......
城外,点兵校场。
旌旗展展!鼓声阵阵,敲击在所有的人心上!
高台之下,以周信等人为首的二十万大军,目光齐齐看向凌立高台之上,那个睥睨苍穹,冷傲逼人的男子。
越君行身着黑色战铠,猎猎朔风将他的紫色披风高高的吹起,狂舞在烈风之中。
“北越帝国的将士们,朕要你们踏平南秦的每一寸,一血北英山中败归之耻!接迎皇后回朝!”
清泉般的嗓音,清晰地响彻而起,撼人心魂。
“踏平南秦,接迎皇后回朝!”排山倒海的山呼声,直直冲向九霄云天
越君行漆黑的眼眸,眼瞳中没有一丝感情,充满了魔魅般的冰冷。
剑锋横指,扬眉一喝。
“出征--”
......
南秦
残阳如血,铺红了万里天涯!
今日,已是太医窦迦所说的第五日。
秦陌无言地看着被搁置在一旁木几上的那一碗黑褐色的药汁,伸手去端,却在摸到碗壁的那一刹那,又缩了回来。
眉头紧蹙“凉了,再下去熬一碗来。”
站侍在身后的初白紧咬着唇,忐忑地上前连托盘一起端起,轻着脚步往外走去。
这已是她今日即将要熬的第六碗药了!
殿内又安静了片刻后,初白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汁进来。
秦陌看着那一碗因为加了红花所以颜色有些泛着暗红色泽的药汁,还有那因着刚刚熬好,所以蒸腾着传来的浓腥味。
那味道传入每一个皮肤毛孔间,令人闻之欲呕。
秦陌看了又看,终是别过头,带着几分嘶哑的嗓音道“窦迦,你这个太医院院首到底是怎么当的?朕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当初瞎了眼才选了你进宫。”
“你说她尚有十日之机,怎地到了今日才第五日,你就逼着朕要下这个手!”
“皇上......”
窦迦俯身低垂着头,看向那因长期睡眠不佳忧虑不堪而容颜憔悴的秦陌,低低回道“臣有愧!臣才疏学浅,无力让公主醒来,也无力保住公主腹中之胎,致使皇上陷入此等两难之地......臣羞愧!”
说着,深深地跪伏下身去。
秦陌长长地叹了一声,起身下地,走到窦迦面前,弯腰拉住他的手臂,拉他起来“你若是才疏学浅,那么我南秦便再也没有可堪称医术精湛之人了!”
“这一切都是上天给朕的惩罚,是朕怎么逃也逃不开的命!”
“皇上......”窦迦动容地喊着。
“你之前是不是说这宫里太闷,若是带她出去走走,去些温适之地,是不是会于她醒来有利?”秦陌问道。
“是!公主如今身体脉象上已然无碍,却迟迟不愿醒来,实乃是当日伤了心脉,心结未开而已!再加上微臣事后查看,曾发现公主额上除了拖行的擦伤外,也有些微肿块,所以两相较之,才会迟迟未醒!”
“那朕就带她出宫!”
秦陌一拂衣袖,坐回南意欢身侧榻上,指着那碗药道“这药拿下去吧,反正你方才也只说是胎像有异,早做打算较好。”
“那么,朕如今告诉你,既然你之前说好的十日,那朕就要你十日。所以你随朕一起上路,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你都必须给朕保证这余下五日她母子平安,你可明白?”
窦迦走近,微豫了一会后,恭身应道“臣遵旨!”
..
秦陌出宫的吩咐一下,墨离当即就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几人当初悄悄进了宫,如今也依旧只是两辆马车,几骑随从地悄悄离开了。
就在秦陌出宫的那一日夜里,琅城城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南秦百年圣寺失火了。
那一夜,风狂火烈,烟雾弥漫。
无数人涌上街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场冲天大火!
无数人自发地拿起自家所有可以装水的木盆桶舀,狂吼着去拿起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去扑火救火,然后在第二日天际泛白时,对着那一片黑烟狼藉,断壁残垣失声痛哭!
断壁的一角,同样呆坐着几个发髻凌乱,披风之下衣衫沾染了水迹的女子。
在她们的身边如今围簇着一拨拨同样花容失色的女子。
叶绯淡看了看嫩白的五指上沾染的黑灰,走到一旁脸色苍白,闭目喘息不言的刘梦凝身边“淑妃姐姐,你没事吗?”
刘梦凝睁开眼,三千青丝垂落在脸颊,遮挡住了大半边容颜,只闻那语声戚戚“我没事。”
侧身迎着风,叶绯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看着那早已面目全非的一切,叹道“只是可怜了这百年圣寺,就这么毁了......毁了!”
刘梦凝也缓缓抬首,迎风而望。
那风吹拂开遮在她额面上的发,露出一双哀伤不已的眸子。
“不过是一个寺而已,毁了还可以重建,可若是毁了人,毁了人心......却又可上哪去寻?”
“淑妃姐姐,你怎么了?”叶绯疑问道“自从前日从寺外回来,你就有些不对,怎么了,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适吗?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天天这样养着,还能有哪里不适?”
“曾经,我也担心我会身体不适,可如今......”刘梦凝昂首,苦笑道“如今我才知道,它一直都是那么的好!”
叶绯像是已经见惯了刘梦凝这样时常伤感的样子,所以便也笑笑不语,走到旁边的一个掌事嬷嬷面前道“你,去收拾下东西,然后找辆马车来,我跟淑妃姐姐现在要回宫。”
“可是娘娘,皇上临走时留过旨意,说几位娘娘们奉旨为战事祈福,如今战事未结,皇上也没有旨意来......”
那掌事嬷嬷为难地还要继续往下说,就被叶绯不耐烦地冷声打断。
“嬷嬷,皇上是说要来仁安寺里祈福,可你看,如今这寺都没了,你还让我们上哪祈去,难不成,你们就要让淑妃娘娘和我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还继续待着吗?”
那边刘梦凝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嬷嬷就按照昭仪娘娘的话去办吧,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责怪下来,自有本宫担着。”
那掌事嬷嬷见状,知道照这架势今日定然是拦不住了!
于是弯腰恭声道“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唤车,请两位娘娘稍后!”
说完,行了礼退下,绕到另一隐蔽之处,招手唤来另一个黑衣墨卫,低语道“速传信给墨统领,就说仁安寺失火被毁,两位娘娘即将回宫。”
那人听着点点头,随后急匆而去。
不一会,那掌事嬷嬷远远回来,禀道“两位娘娘,马车已备好,就请娘娘启程回宫吧。”
“嗯!”叶绯应了一声,挽过刘梦凝的手“淑妃姐姐,我们走吧!”
俩人簇拥着往马车上走去,叶绯突然凑到刘梦凝耳边,咬着耳朵低声道“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场火烧的真是及时啊,我早就在这里呆烦了,要不是这场火,咱们俩想回还回不去呢?”
刘梦凝手臂僵了僵,随后另一只手拍了拍她“此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祈福圣寺被烧,此乃大凶之兆了!”
“哦,好吧!”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