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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嫁的。”君问天撩起袍摆,两腿叠着,慢悠悠地说。
碧儿肩一耷拉,软趴趴地低下头。他考虑得好象很周到哦,无语反驳。她是无所谓,可那个名义上的爹娘和绯儿怎么办呢?人不能过得太自私。
“为了让我们的婚事不让娘亲生疑,在君府中我们不分房。”君问天无奈地耸耸肩,好象都勉为其难似的。
“喔!”碧儿苦着脸,浑身的精神力气象全被抽走了,“你身子大,睡床吧,我睡卧榻。”
“床很大,一起睡也无所谓。相信我,我不会碰你。”
碧儿干笑着,“呵呵,多谢了,我睡卧榻舒服。”她相信他,但不相信自己,睡觉喜欢动个不停,若是不小心钻到他被中那算什么?以前夏令营时,多少同学睡一个帐蓬,她就曾不小心地钻进旁边同学的睡被中。
这世上,目前为止,她只想对韩江流投怀送抱,别的人免谈,委屈就委屈点,总比露营舒服。她如是想。
“那就敬谢不悔了。”君问天淡笑,抬身移坐到床沿,侧过身,欲展被。
“慢!”碧儿突地瞪大眼,“今夜,还是我睡床,你睡卧榻。”
“我只睡床。”君问天慢条斯理地说。
碧儿眼珠滴溜溜转了又转,手悄然伸进被内,摸到发环,“呵,床很大,那。。。。。。就两条被,都睡床,划个三八线,谁也不准过界。”她急急地和衣钻进被中,顺手把床前搁着的一个暖着的水壶放在床中央,“我睡外面,你睡里面,我保护你。”
君问天托着下巴,生怕它会突然掉下来。
二十一,对坐愁云屏(中)
二十一,对坐愁云屏(中)
这大概是君问天有生以来,睡得最惊险的一觉了。
蜡烛未熄,被与被之间放着一个装满水的暖壶,身边睡着一个穿着厚厚棉裙,两手紧护着心口,不时防备地瞪他一眼的妻子。
若谁这种时刻能安然入眠,真是堪为天神了。
他第一百次小心地翻下身,尽量不碰到那个暖壶,仰望着帐顶,他又一次失笑摇头。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妻子,每天都带给他不同的趣味。这协议婚姻比想像中来得有意思多了,因为这样,他才甘愿听她摆布,由着她胡闹,这般难受地睡在床里,就为能与她同床共枕,如果这也算同床共枕的话?
他轻轻扭过头,碧儿终于抵挡不住睡魔的诱惑,睫毛密密地遮着清眸,一只手伸出了被外,依在床背上,深深跌入了梦境。
衣服穿得太多,衣领堵着下巴,她睡得不舒适,不时地扭着脖子。君问天不由莞尔一笑,悄悄地探出手,想替她解开脖下的绊扣。
“方宛青女士,我发誓。。。。。。那不是我做的,是林仁兄他栽脏我。。。。。。。”碧儿突地一抬臂,转过身,嘴中嘟嘟哝哝。
君问天慌不迭地扶稳差点被她碰翻的暖壶,抬起眼,她原来在说梦话。这一转身,另一只手也伸出了被外,他看到她掌心紧紧握住一枚象牙发环,愣了。
这是她和衣接受和他同床的缘由吗?他记得和她讲话时,她手中并没有这东西。发环不是普通的发饰,很大,又是象牙,很难让人忽视。一定是她预先藏在被中,不然就是在身上。他伸手想从她手中抽过来细看,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她很在意这发环,睡着了都不松手。君问天俊脸一下阴云密布,是她梦中讲的那个林仁兄送的吗?还是韩江流?他很想摇醒她问个明白,但看看她酣睡的小脸,缩回了手。
她食言了,只是表面上守着堡主夫人的本份,心里却装着别人。她原来也会骗人!
他心寒地闭上眼,任一种孤绝的疼痛从心底缓缓蔓延,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和狰狞。
“少奶奶,少奶奶!”小丫头推推仍在梦中环游的碧儿。
“林仁兄,别闹!”碧儿不肯睁眼,耍赖地把被拉着盖住头,忽听到一阵吃吃的笑声,突地一怔,然后又闭上眼,她怎么还在蒙古?好想回到梦中,刚刚梦中有林书白先生和方宛青女士,还有讨厌的林仁兄,不醒、不醒。
“少奶奶,少爷让你快点起床,轿子已经备了多时。”一个小丫头忍着笑,说道。
碧儿猛地坐起,暖壶不在床上了,君问天也不在,发环在,她拍拍心口,吁了口气。
“今天要出门吗?”她跳下床,小丫环为她脱去皱成一团的棉裙,换了件珠式的锦缎夹裙,袖口衣角绣着绿色的小花,很柔雅。
“三王爷听说少爷回大都,特地请少爷和少奶奶到府上吃午膳。”
这窝阔台消息可真灵通,不会有人在君府外面盯哨吧!碧儿眨眨眼,任丫环抬臂、系扣,想想真惭愧,她现在堕落成没有行为能力的人,不是她要摆少奶奶的谱,若没有丫环服侍,她真穿不好这些复杂的衣衫,明明冷得要人命,装好看,穿什么裙,里面还不是穿着夹裤,一层又一层、好烦人。
君府丫头比飞天堡丫头能干,用发油抹了抹,硬是把她的卷发梳顺了,扎成一个发髻,插上一枝凤钗,又贴了几朵珠花,描眉、点唇,最后披上一件雪白的狐皮风褛,她是好象有点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的样子,就是神情不对,没那种婉约、恬静,碧儿偷偷对镜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好想把头发披下来,就佩个发环,那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她小心地把发环又塞进袖中,古代衣服唯一的好处,袖中有乾坤。
君问天已经在客厅品茶了,同样一身簇新的珠灰长袍,眼底有隐隐的黑圈,王夫人拉着个脸,面带不悦。
“婆婆大人,早啊,昨晚睡得好吗?”碧儿笑吟吟地问候,歉疚地瞟了眼君问天,他好象没睡好。
王夫人射来一纪凌厉的眼风,“作为娘子,怎么可以让夫君在自己前面先起床?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碧儿大眼眨呀眨的,“夫君疼我,让我多睡会儿,我怎么能拂了他的好意?婆婆大人,如果伤了你心爱儿子的心,我才觉着内疚呢!”她亲亲热热地坐在君问天身边,娇柔地靠过去,“对吗,夫君?”
君问天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
“天,婆婆大人,你看你让夫君急得这样。”碧儿小小声地埋怨,轻拍着君问天的后背,心疼不已。
王夫人气得鼻孔朝天,“既然夫君疼你,你怎么不知道体贴夫君呢?男人是天,是你倚着靠着的大树。”
“婆婆大人,不止是男人是天,女人一样也是天,象婆婆就是呀!公公大人走得早,可是婆婆大人就把自己站成了天,不仅把家业打理好,把夫君带大、教得如此优异,我认为婆婆你不比男人差呀!”碧儿很真诚地感叹,有一点拍马的意思,但也是事实呀!
君问天止住了咳声,深深地看着碧儿。
王夫人完全是瞠目结舌,积了一夜的火气忽然没了,眼眶突地一红,有珠光闪烁。撑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称赞,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我说错什么了吗?”碧儿茫然地看看王夫人,又看看君问天。
王夫人掩饰地低下眼帘,摆摆手,“你们早点出发,在王府不比家中,处处要有点规矩,讲话要三思而后行。”
“婆婆大人,那我们下午见喽!呵,今晚我们一起用晚膳可好?我也喜欢晚上吃清淡一点的,那样不容易变胖。肥胖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天敌,我们要努力到底,不然就穿不到好看的衣服了。”碧儿打量王夫人纤细适中的身材,好羡慕。
王夫人刚有的一点感动,又被碧儿这番话闹没了,啼笑皆非地转过身,看到儿子也是一脸哭笑不得,想必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遇到这样的媳妇,她都好象不会做婆婆了,在她有限的认知中,她理所当然认为应该遵循的规矩,媳妇轻轻巧巧就反驳得她哑口无言。
“夫君,我们要出发了吗?”毫不顾忌佣仆惊愕的眼神,碧儿大大方方地挽住君问天的手臂。
“问天,多照顾点媳妇。”修养让王夫人只能这样说,她其实想说让君问天看紧点碧儿。
君问天轻轻点头,听懂了。
三王府是离成吉思汗的皇宫最靠近的南街上的一座王府。王子只要一成家,就要搬出王府,只有储君例外。成吉思汗膝下四位王子,没立储君,四人现在分别居住在皇宫东南西北四条街的王府中。
君问天和碧儿的轿子一停下,王府的总管就跑上前来,亲自掀开轿帘,一位丰满的蒙古盛装女子含笑立在门外。
“问天见过三王妃。”君问天一惊,拉着碧儿忙施礼。三王子今天礼节太重了,王妃亲自出门迎接。
“很久不见,君堡主。这位就是堡主夫人吧!”三王妃仪态万方地走过来,温和地对碧儿一笑。
“是的!和你想像中不一样吧!”同是女子,碧儿没什么拘束感,打趣地俏问。
三王妃是个精明的女子,一下就瞧出碧儿不是怯生生地闺秀,“比想像中美、聪慧,不然君堡主也不会如此着急娶回来呀!走,外面天气冷,我们快进府,王爷在花厅等候多时了。”
君问天怔了怔,王妃这话听着有点不顺耳呀!
王妃含砂射影说君问天薄情吗?前妻刚逝,就娶了新妇,难不成为她美色诱惑?碧儿扁扁嘴,很想笑,偷瞄君问天冷寒的俊容,她好象没诱惑她的本事呀!
说是王府,并不比君府气派多少,除了有将士把守,也就是普通的一家大宅。
三人走进花厅,发觉除了窝阔台外,座中还有一位留着长胡须的头发花白老人。
窝阔台与拖雷相比,不似拖雷的倨傲和张狂,毫无王爷架子,一脸谦和,“一对新人呀!握着问天的手,也沾点喜庆之气。堡主夫人,你不是一向很会猜人,你现在能猜出这位老人家是谁吗?”他拉着君问天的手,让进客座,王妃陪着碧儿坐在一侧。
长胡须老人手执胡须,神态淡然地打量着碧儿,并没有起身问候。
二十二,对坐愁云屏(下)
二十二,对坐愁云屏(下)
君问天肌肉因紧张而有些僵硬,不太明白三王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位老人,他认得,乃是成吉思汗最最敬佩的臣子,学问高深。是三王子特意请来的吗?
碧儿微微一笑,“三王爷,这可难不倒我。全蒙古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么好看的长胡须。。。。。。。”
“你怎么知道?”神态淡然的老者突地大惊。他和大汗初次见面时,大汗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
当然是从历史书上学来的,碧儿倾倾嘴角,这位男人相貌很有特征,身材瘦削,头发花白,胸前有一缕飘逸的长须,历经几朝,在蒙古的改朝换代之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耶律楚材大人,其实你愿意别人叫你耶律楚材先生吧!辽国人,三岁丧父,靠母亲的教育,成了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到金朝的中都任职,后遇见大汗,从此在大汗身边效劳,是大汗最敬重的先生。”她的记忆力不算坏呀,竟然还有印象。
“你认为老朽作为一个辽人这样做有没辱没一个读书人的气节呢?”耶律楚材眯细了眼,问。
“先生曾说认真追溯起来,任何两个人都有可能是仇敌。先生是辽人,但不避前隙,做了金朝的臣子,与大汗不算世仇,谈不上变节。只要能为百姓做实事,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耶律楚材与窝阔台对望一眼,暗暗点头,这才拱手起立,”真是耳闻不如一见呀!三王子向老朽说起夫人知今博古时,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真是当今奇女子。那么,夫人,你对蒙古的以后有过猜测吗?“他莫测高深地盯着碧儿。
君问天一颗心全悬到了嗓子眼。
窝阔台与王妃目不转睛看着碧儿。
碧儿轻笑摇头,心中暗惊,”其实我不是奇女子,只是记性好一点罢了。有些事别人总认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个人知晓,哪有这样,世上无不透缝的墙,隔墙总有耳。别人只要讲过一遍,我听过便会记着。有时稍稍分析一下,就能对应上。能让三王爷这样尊重、坐在首座的又长着飘然长须的能有谁呢?不是我聪明,是王爷的问题简单。呵,至于蒙古国的将来,我一个小女子哪懂那些。“他们把她当什么了,卜卦的?韩江流早就说过,不能说太多,不然会被当成女巫烧死的。
耶律楚材凝视着碧儿,点点头,”就算这样,夫人也算是极聪慧的,我一直以为闺阁女子除了会绣花,别的什么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