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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心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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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晓风做作奇怪的梦,那个长发飞舞,眼神那么娇,那么妖,那么媚的女子,开在箐箐校园,开在每个少年的心里。她迎面走来,身后是七彩的阳光,好像踏着阳光而来。

    百晓风奔跑着,呐喊着:晓嫚,我有些想你了。

    但他扑了个空,晓嫚如妖魅般错身闪开,突然疯狂的笑起来,歇斯底里的样子:你是想我了,还是想睡我了。

    天降烘炉化为七窍玲珑之心,这颗心脏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一个个奇妙的符文从七窍玲珑心中冲出,在百晓风全身之中流转奔腾,一股股浊臭之气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改造着他的身体。

    他躺在巨大的冲浪浴缸里,数股温度适宜的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身体,一个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少女爬在浴缸边,瞌睡得鸡啄米般点着头,但她手持浴巾依然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试着百晓风的身体。

    预科系的学生,都是天之娇子,每个学生都住着一室一厅一卫的豪华房间,客厅里高品质音箱传出穿透心灵的歌曲:

    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

    我是一只小小鸟……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浴室奢华的落地窗照进来的时候,百晓风悠悠醒转。

    他感到全身如同被万针穿刺着,说痛不痛,说麻不麻,一种痛苦又幸福的感觉。他咬着牙,挣扎欲起,但全身无力,挺了挺身体,又像一瘫烂泥躺在浴缸里。水浪冲激着他的身体,好像拍打着一个与他无关的空壳。

    “晓风,你醒了?”

    百晓风耳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却见浴室中雾气弥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那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张清秀的面孔浮现在眼前,手持浴巾,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刘沙沙,这个青葱少女,勾起了他无数的回忆。

    “沙沙,我睡了多久?”

    “一个晚上,你就像散发出恶臭的鼻涕虫一样,都快把人熏死了。”刘沙沙睁着红肿的眼睛说道。接着露出为难的神情,咬了咬粉嫩的嘴唇,吞吞吐吐的说道:晓风,你要坚强啊!子琛老师说你虽然晋升为修士,但经脉尽断,如果不及时治疗,一旦经脉枯萎,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力了。

    百晓风心中一沉,依稀记得昏迷前天降烘炉摧毁他身体的情况。

    “沙沙,你但说无妨,一点挫折,哥还承受得起。”

    刘沙沙迟疑片刻,小声说:“子琛老师说,天降烘炉还能把自个砸个半死的情况很特殊,如果你能说明因由的话,系里会考虑给你接筋续脉的事,这是李孝逸主任亲口承诺的。”

    百晓风心越来越沉,他获得的天地烘炉绝对是重宝,连七彩烘炉都要俯首称臣主动上贡,更不要说梦幻纯钻之炉了,如果这种事情泄露出去,肯定会引来腥风血雨,不知多少高手会闻风而动,恨不得将他的心脏挖出来,切片研究。

    百晓风不是笨蛋,虽然他还年轻,还是一个学生,但也明白财不露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道理。

    但是,这伤势怎么办呢,接筋续脉可是需要一大笔资金,去哪儿找呢?他心中突然一亮,一个眼神那么妖,那么飘,那么媚的长发女子浮现脑海。

    抬头望了望客厅方向,微笑道:沙沙,只有你一个人吗?晓嫚呢?

    沙沙没搭理他这茬,突然冷笑道:“切!她不就是胸比我大点,腰比我细点,腿比我长点,家庭条件比我好点,有什么好,迷得你五迷三倒的。不过,很不幸的告诉你,她得知你经脉尽断的消息,来都没来,鸟都不鸟你!”

    “好了,不用说了。”

    百晓风沉默片刻,他从前就象天之娇子一样,光芒四射,没有留意到刘沙沙的好处,此该自己坠入人生的低谷,在这异乡校园,惟有她不避恶臭,服侍自己。此时回首过往,一丝笑意浮生眉间,一丝苦涩留在心头,微笑道:沙沙,谢谢你了……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行。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但见古国贞洁女,那见世上贞童坊。

    百晓风转瞬之间就将过往一切种种抛开,人生从来不缺酒肉朋友戏蝶流莺,唯有患难之中见真情。在这孤苦无依的时刻,刘沙沙无微不至的照顾,仅凭这点便胜却人间无数,让他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刘沙沙为他梳顺了头发,擦干了身体,穿上白色的练功服,一个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青年出现在墙壁上的镜子里。

    “沙沙,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还这样跑前拾后的忙活……”百晓风抬头诚挚的说道。

    刘沙沙白了他一眼,嗔道:老娘金屋藏娇,不行吗?

    百晓风沉默片刻,打起精神苦笑道:沙沙,快上课了,你赶紧去吧,我也自己探察一下身体情况。

    不等刘沙沙回答,他已盘膝坐在炼功垫上,开始努力催动龙度梵变诀,试图恢复筋骨经脉。

    刘沙沙看了一眼,不再说话,掩门而去。

    百晓风运转心法,只觉灵气流动间,断裂的筋骨经脉中便传来万针攒刺般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额头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强行忍住这股剧痛,继续锲而不舍催动龙度梵变诀。

    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就是三五分钟,他身下的练功垫已经被汗水洇湿,衣袖紧紧的贴在身上,而伤势依旧毫无起色。

    绝不放弃!

    放弃了,就意味着终生是一个废人,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体现不出一点活着价值的废物。

    生活就是一个(婊)子,你不能(操)她,就要有被她(操)的觉悟。

    我还要重修武道,成为真正的修士,不为证明什么,只为能够在末世之中生存下去,只为一个大好男儿不能成为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的负担。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说出这句话的霸王项羽,成了一个虽败犹荣的英雄,传唱千古: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一个不能创造价值奉献爱的人更是人生最大的悲凉。

    一个年轻人没脸还乡没钱还乡酸楚还乡更是一个社会最大的悲哀。

    百晓风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震颤、抽搐,迎接来一阵又一阵撕肝裂胆般的剧痛,如同潮水一般。他双目圆睁,眼前红光一片,红光中有一丝希望的光在迅速地卷曲和收缩,好像天空银蛇乱舞,暴雨之后一片湛蓝色的天空,有七彩之虹飞跨南北。

    一声终于忍不住的嚎叫从他的嘴巴里冲出来,飞出窗棂,起起伏伏地逍遥在学院的角落,与上课的钟声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宛若一条蛇,钻进卧室高品质的音响里。

    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

    我是一只小小鸟……

    反复循环,穿透心灵。

    整整一个白天,百晓风端坐床头一动不动,任凭潮水般的疼痛将他淹没。

    就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伴随他醒来就无声无息的七窍玲珑心突然流出一道道奇特的符文,缓缓注入他破碎的筋骨经脉。

    这条宛若涓涓溪水一样的符文涵宏盛大,传递出生机勃勃的气息,如同春风拂过,万物从生,葳蕤茂盛。

    符文流转之处,筋骨经脉居然在缓缓恢复,不过这种效果极为缓慢,不仔细留意根本难以察觉。

    百晓风欣喜若狂,过了许久才将心情平复下来,立刻闭目内视,顺着这股符文之河逆流而上,溯本追原。

    终于,他的意识顺着符文之河,来到七窃玲珑心中。

    那股充满生机的符文之河,正是从这颗心脏之中流出。

    百晓风心中一动,回忆起他心火勾连天地烘炉时的情况,一道微光裹挟着这座锈迹般般的天地烘炉,以天地辟易的威势冲入他的心脏,爆发出的巨大威力将他的筋骨经脉尽皆震碎。

    百晓风只所以筋骨经脉尽碎,变成一个废人,全是这座烘炉所赐。

    这座烘炉锈迹般般,但又威势无比,究竟是什么来历?按说以他武道巅峰的体质,即便是纯钻的梦幻烘炉也不可能将他伤成这样。

    成为巫士的必要条件,就是用心火勾连天地烘炉,无尽星空中那只属于你的烘炉化作微尘,越过无边星云星系,进入心脏,化为玲珑之心,改善体质,从此拥有非人的体质。

    星空尽头飞来的天地烘炉,分为黑铁,青铜,白银,黄金、钻石、七彩琉璃等不同的层次,品阶越高,修士的成就越大,品阶越低,修士未来的发展限制也越大,突破越难。

    像百晓风获得的这种锈迹般般的烘炉,一般认为是残次品,甚至连最低等的黑铁之炉都不如,末法时代多年的规律总结,像获得这种烘炉的修士,就和武道强者差不多,没有多少培养价值。

    百炼成钢,百转开神。黑铁级修士需要经炉火锤炼百转,才能开神。

    不知世间何为物,一睹方知神中来。

    开神就是点亮眉间紫府之光,元神孕育。念动之间上穷碧落下黄泉,有着不可思议的未来。

    获得残次品烘炉的修士只所以不被认可,就是因为烘炉品质不够,不足以支持修士百炼肉身,开启神性。

    百晓风仔细探察七窍玲珑心,意识延展而入,突然一股力量袭来,将他的一缕意识卷起,送入一个奇妙的空间。

    百晓风定了定神,抬头四望,但见这是一个天圆地方的狭小空间,没有灯火,却璀璨生辉。

    入目全是时而漆黑时而透明翻滚涌动的无尽符文,显得狰狞而恐怖。那些符文隐藏于一片红光之中,好似在迅速的卷曲和收缩,好像银丝在炉火中熔化,瞬间传出一股股蓬勃的生机。百晓风吸了一口气,只觉生机(盈)满胸膛,让他筋断骨折的痛苦减轻几分,心中不由大喜:这些符文不仅拥有接筋续脉的奇效,还散发出强大的生命力。有了这些符文,我的经脉很快就能痊愈!真是福祸相依,步步惊心,每每于绝望之中柳暗花明。

    百晓风心念微动间,退出玲珑心空,只觉伤势又好了几分,心中顿时信心满怀:有了这颗七窍玲珑心,我的伤势很快就会恢复!从前我能一路风骚,今后定然也能!

    百晓风挣扎着下了床,站到窗前凝望,却始终不见刘沙沙的身影,心中不免失落,激情漫卷的声音冲出他的喉咙道:“连沙沙也不来了么?”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一夜无眠,抬头看向窗外,天空一片漆黑,那种漆黑,就是孤独的颜色。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孤独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想起。就像春梦,春梦并不可怕,它是美好的象征,梦幻的迷情,可怕的是少年不识精可贵,老来望b空流泪。

    当又一缕玫瑰色的阳光射进窗棂,百晓风已经能够像蹒跚老人一样缓缓而行,七窍玲珑心中提供给的符文越来越多,生机越来越磅礴。

    在上课的钟声就要敲响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学生制服,踽踽独行于上课的路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处不胜寒。

    百晓风在校院小路上落寞行走,无数奇异的目光在幽暗中闪烁,耳中传来嘈嘈切切的声音,显然他以宗师之姿勾连天地烘炉成废人的消息,已经传遍校园。

    “知道不,百晓风完了,晋升修士时,据说被一个锈迹般般的黑铁烘炉砸得经脉尽断,生不如死。”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曾经的天才,现如今的废物!”

    “看看吧,据说系里还可能出资给他接筋续脉呢!”

    “那有什么用,经脉被毁,即便恢复过来,从此之后,功力止步,终身无望晋升修士,哪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些学友,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关切之情流露,有的叫嚣诅咒。

    种种声音不时传入百晓风的耳朵,他微微皱起眉头,深深感叹人心势利,善门难开。在系统评定他宗师之姿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恭维赞扬他,何曾如此众口烁金,完全不顾弱者伤者的隐痛,不要命地往上一把把的撒盐。

    国人就是如此势力,虚而不实,伪而不真。

    当你辉煌发达时,他们赞誉谄媚不断,哪怕倒贴也是甘之如饴。

    当你贫穷没落时,他们不屑一顾痛打落水狗,却又痛苦的说朋友难寻。

    不知不觉间,百晓风又来到教室门口,即将上课,教室中,不少同学已经正襟危坐,等待新的一天学习新的知识。

    百晓风的心情微微荡漾,白虎书院预科十八班,是带给他荣耀的地方,在这里他从中脱颖而出,成为天纵奇才。虽然在这里,他出身寒门,没有根基(背)景,但却成为所有学子中最受瞩目的人。

    百晓风正打算步入教室,突然又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教室门口。

    教室中的同学,也在议论着他的事情。

    身高体壮,像儿马一样结实的班长巫赶早用手敲击着课桌,引来众人注目:“我们的天才,百晓风同学晋升修士时被天降烘炉砸得生不如死,子琛老师发动大家捐款,为他筹集医疗费。”

    “晓风真可怜,好不容易修炼到勾连烘炉的境界,眼看着就要成为修士,结果却沦为废人。”

    “是啊,够可怜的。据说他经脉尽断,在这个时代本不是大事,但听说他家挺穷的,估摸着拿不出这笔昂贵的医疗费。”

    “太可怜了……”

    突然,那个女神一样长发飘舞,眼神那么娇,那么妖,那么媚的女子,扑哧笑道:你们这些家伙,太她妈假惺惺了,尤其是你巫赶早,百晓风变成废物之后,你的心中比谁都要高兴,还在这里崩着个脸,假装同情!真他妈的虚伪。

    百晓风脸色瞬间苍白,只见哪些同窗学友,一个个把脸上的伪装撕开,巫赶早大笑道:还是晓嫚,不愧为女中豪杰,由帼不让须眉。确实,百晓风给我们的压力太大了,他那么出色,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如今,他变成废物,我马上就要晋升修士,到时我到要问问子琛老师,谁是马谁是驴。

    马是奔跑的冠军,驴是行走的模范。子琛老师曾经善意的劝慰,却成了巫赶早心中的痛。

    晓嫚发疯般的笑声在教室中回荡。

    “百晓风就是个祸害,如果不是他晋升失败,我现在都已经勾连烘炉,成为修士了。因了他,子琛老师硬是把我们这些系统评定合格,急切想要晋升修士的日期押后,妈拉个巴子,气死大爷我了。”

    “从前有他在,子琛老师温柔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如今他废了,也就意味着我们机会来了。”郭鸿铭猖狂的狂笑着。

    “说实话,还是鸿铭兄说得好……”

    上课的钟声鸣响,以巫赶早、晓嫚为首数十个男女同学围绕着百晓风的话题高吼二叫!更多的同学则是默不着声的或倾听或坐着自己的事情。

    不遭人恨是庸才。

    百晓风心如止水,平静的步入教室。

    无数双眼睛转脸看过来,在幽暗中闪烁着火花,一时间,喧闹的教室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