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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湖微澜,花朵和藤蔓仿佛在水中活现。金色珠子串成花蕊状,垂在腰间,正好镶嵌上花朵,好像身侧的金盏漂浮出水面。这样的杰作,他没有展示在人前,只是默默送给了我。本来不想好好化妆的,但为了配得起这件裙子,我精描细画,还特地做了头发。所以几乎——面目全非。我的意思是,很不象我本来的样子。
结果,下楼的时候,人人都盯着我。
突然鸦雀无声,海粟就问:“怎么回事?”
“少爷,顾小姐换了张脸。”马可答曰。
“这张脸比原来那张呢?”海粟好奇。
“完全没有可比性。”马可毕恭毕敬看着我。
“小丹,你说呢?”海粟再问。
“画皮之鬼不及顾小姐化妆的功力。”小丹目不转睛盯着我。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我气笑。
两人异口同声说不夸张,海粟的浅笑几乎变成大笑。
“女人化妆前和化妆后两个样子。”海粟得出结论。
“应该说我的脸比较适合化妆而已。”我不在乎地承认。
到了发布会的酒店,时间尚早,但做前期准备的工作人员已经来了。一路走过,回头率突然增高。经历过多次妆前妆后的不同待遇,我习以为常,看着手中的说明册,原来这次发布会由纺织协会举办,地区好几家公司的设计师都有参加。我打量着这家豪华酒店,每家公司有自己的休息厅,阳墨紧挨着凤凰。我在黎城混了几个月,今天才和阳墨挨上边。其办事效率,令自己汗颜。说明册上阳墨只有一位设计师参加,叫孟天。
我很想进阳墨的地盘闯一闯,无奈身上的行头太耀眼,不可能混进去。可难得的机会,放弃可惜。我往它门口踱去,思考两全其美的方法。谁知,门大开,蹬蹬出来一个高挑女子,一身香槟白,大方贵气,但如风似火地,和我撞在一起。脚下轻转,重心移动,我稳稳退开。那女子却收势不住,跌坐在地,痛呼。我忙上前扶她,却被甩开。
“你不长眼睛啊!”经典台词再现。
“长了,所以才撞到美女。”如果我是男的,这么回答就是调戏。
“你GL啊!”女子厌恶看我一眼。(注:GL,GirlsLove的缩写,同性之爱。出处:无依据。)
我微笑着看她,她还真敢说出口。
一个瘦高男人从门里出来,站在她面前,自高而下,“美芙,你胡闹什么?”
“孟天,你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以为我是死人哪!”这女子嗓门够大,引得人们纷纷看过来。
我心喊糟糕,离他俩太近,可能波及到我。孟天?阳墨的设计师。我移到能看清他的角度,长相算是英俊,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引不起好感。
“美芙,有必要在这里谈私事吗?你身上穿的是我金缕系列中最好的作品,要是嫌不够好,我可以让别人来穿。”他伸手扶起她,看似温柔,我听着像威胁。
“怎么可以?你答应了由我压轴。”模特的命运掌握在设计师手里,这一点她很清楚。
“那么,乖乖进去,化妆师在等你。”他推了一把她的纤腰,送进门去。
他本来也要进去了,视线环绕一圈,落在我身上时,眼眸闪了闪,“小姐,刚才美芙撞到你,没事吧?”说着,走过来。
“没事。”我依旧微笑。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他递过来卡片。
会有什么问题?尽管疑惑,我还是收了,并谢谢他。
“小姐也是今晚发布会的客人吗?”他又问。
“嗯。”我想,这家伙有完没完?
“那你会比T型台上的模特更耀眼。”他微微躬身,走了回去。
我突然想到,他是在和我搭讪吗?不会吧!难不成上天的意思让我用美人计?
来不及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好笑,我需要立刻找到艾伦。艾伦走到今天,顺利得让我放松警惕,还检讨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那女子身上的衣服分明和艾伦的同系列。手法仍然是偷天换日,不过不是便宜自己人,而是把艾伦的设计泄露给了竞争对手。到时候,脏水统统倒在艾伦身上,的确是赶尽杀绝的妙着。我一时也想不出主意,最直接的就是阻止艾伦的衣服上台,但消除不了后患。在这之前,我必须先确认,毕竟只见过一套而已。
我径直走进凤凰休息厅,比想象中大很多,因为人也很多,并不显得宽敞。尽管人人忙得热火朝天,我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请问找谁?”年轻助理走上前,开口很谨慎。
“艾伦。”正好,节省我时间。
“非工作人员不能进入。”杨辉的声音傲慢插入,和他妹妹一样,不讨人喜欢。
我侧脸一看,除了围绕他的漂亮模特们,还有总设计师唐梅站在身边。这位美神目光如炬,紧盯着我的脸,又上下打量我身上的衣服。我大方看回去。她是一袭黑色晚装,做工一流,设计和艾伦的比,无法出挑。我自信得笑着,朝他们走去。这一动,仿佛带着满湖春意,金盏花若隐若现,若沉若浮。女人的眼光里多是嫉妒和羡慕,男人的多是惊艳和赞叹。
“我是凤凰的职员。”我从手袋里拿出工作证晃了晃,“不好意思,现在我可以找艾伦了吗?”既然都被注意了,索性绚烂夺目,才不枉这身美服。
“你是哪个部门的?”姜是老的辣。在杨辉出神时,唐梅已先声夺人。
“财务部。”我知道她要干什么。
“即使如此,不是我们部门的人,最好不要随便进来。”标准女强人的不近人情。
“顾鸿。”艾伦在身后叫我。
人找到,我也不想跟这群人耗,“对不起。想着是好同事,所以进来帮着打气加油。我现在就出去。”故意曼妙夸张转身,裙摆惊起涟漪。好几个人情不自禁哇着,这下成了荷塘蛙声一片。
嘴角含笑,我对着不明所以的艾伦,“我们出去说。”
第九十九章 玉衣(上)
更新时间2010-6-7 19:40:13 字数:2657
“几乎没认出来。”艾伦惊道。
“不是叫出名字了吗?”我说。
“看到衣服,就想着应该是你。”艾伦解释。
“怎么样?还算对得起你的心血吧。”我问,“为了配合,我只有浓妆艳抹了。”
“是衣服配得上人。你把它穿得非常漂亮,谢谢。”他说得很真诚。
“在染缸里才待了几天,你就花花绿绿了?”我开玩笑。
他抓抓头,怕我继续调侃,“找我什么事?”
“艾伦。”突然正经起来的语气让他呆了呆,“这次发布会对你很重要吧?”
“那是当然。”他下意识回答。
“如果我让你放弃呢?”我问。
他大吃一惊,目光中充满着不解。我把手机递过去,让他自己看。那是趁女子不注意时偷拍的,因为离得近,画面很清晰。
“这是天使爱白的最后一套,还没发布,为什么已经有人穿了?”他死死盯着照片。
“她是阳墨公司的模特,身上那套衣服是设计师孟天的金缕系列的压轴。他们正在凤凰隔壁的休息厅里做准备。”我告诉他,“如果你不知情,让自己的设计上了台——”
“我就完了。”他的神情吓人,愤怒仿佛突来的乌云,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他把手机递回来,双手紧握,止不住发颤。我看着他阴郁的面容,很担心他。其实,我也不太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剽窃了艾伦的才华还不够,非要把他逼入绝境不可呢?
“越是这样对你,证明他们越怕你。怕你的才华盖过他们,怕你的成就高过他们。你一定要自信。”我希望他能振作。
“这世界真不公平。”他好像要走回头路,变成原本愤世嫉俗的颓废艺术家。
“是不公平。所以呢?”我不能放任他消极,“你打算放弃了?”
“我能怎么办?无论天使爱白能不能上台,他们一定会说是我泄露了设计。”他眼圈发红,“连你都让我放弃这次,不是吗?”
“我给你名片的时候说过,除非你自动辞职,否则没有人能开除你。”我点醒他,“这句话现在仍有效。”
“就算是,他们只要架空我,不让我设计,那还不如辞职。”他很累很辛苦,想要过好日子,怎么那么难?
“第一眼看到你,觉得你很有骨气,够坚韧,心想已经太苦的你应该能走得很开阔。”我望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原来我错了。你只是个自私的人,连家人的感受也不考虑,就要逃走了。”
他听完这话,猛地抬头,神情毅然。是的,他怎能就此退缩?家人那么支持他,也那么需要他。
“不服气?我说得不对?”激将法总能收到点效果,何况他是个大孝子,好哥哥。
“我懂了。就算被架空,我也要待在凤凰。”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真的没人能炒我。”
“开除是可以避免的,工资一分不会少。”有大姐呢,“不过,今后在公司里的日子不那么好过了。”
“现在怎么办?我说不上台,他们也不会同意。”既然是陷阱,不跳也不行。
艾伦提醒了我。如果不上台,顶多是内部处理。但今晚凤凰高层都会来,苦心积滤想要陷害的人,如果造成轰动性的媒体效果,艾伦不辞职,恐怕欧阳伯伯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大姐就没办法插手了。而且,真在公众前发生这种事,会影响未来我对艾伦的计划。必须,一定要把损失控制到最小。但是放弃已经行不通,要找替代天使爱白的系列。
“艾伦,你应该没有备用的设计吧?”我知道他不太会准备另一系列,他一直以为这次是公平竞争。连我也没料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就算有,也来不及重新做。”他捧着头,“虽然我是最后一个出场,也只有四个小时。”
我恨不得学他抱脑袋,真要命,人事怎么那么复杂?像杨辉那种明目张胆的窃贼活得自得意满,安分的反而寸步难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是吗?真的要逼自己下狠心了吗?鬼魅伎俩,勾心斗角,步步为营,招招谋算,曾经那样子的我再来临,还能否全身而退?但我已经没有选择。
我拿起电话,和那头的人说了几句,拉着艾伦往外走。叫了车,往城市中心的老区驶去。应该庆幸,喜欢四处旅行的她正歇在家里。
“去哪儿?”不能离开太久。
“我一个长辈家。”我简短得说。
十五分钟,车子开进一条小路,两旁栽着兰铃花,四周静悄悄的。在小路尽头一栋红砖小洋楼前,我们下了车,一身藏青色西装的鸣秀已经等在门口。
“她心情怎么样?”我问这位帅气的姐姐。
“你自己分辨。”鸣秀笑。
“应该不坏,要不然才不让我进屋。”我说。几年前我经过这里,住了一晚就被她赶出了门。
鸣秀带我们走进中厅,里面没人,“她换好衣服就来。我去泡茶,你们先坐。”
“你长辈很喜欢白色?”触目所及,皆是不同的白,搭配独具匠心。
“非常。”而且到了如痴如醉的程度,“她虽然五十多了,但最讨厌别人把她叫老,所以阿姨,伯母之类的,千万别漏出来。还有她脾气很怪,骂你就当没听见,夸你也别真得意。总之,顺着毛捋。”
艾伦听着怪,刚想问来这儿干什么,就见一个很高贵的女人走了进来。说高贵,一点也不夸张。白色长裙,在光线下折射出梨花朵朵,手腕上一只白金梨花形的玉镯,头发细致挽起,斜插梨花白玉簪。她仿佛从唐伯虎的仕女图上走下来,袅袅如烟。真正的美人不会被岁月催老。
我赶紧站起来,艾伦有样学样。
她坐下来,等鸣绣上了茶,才说:“怎么又来了?”
凤家规矩,长辈不让坐,晚辈就得站着。我老老实实站着说:“是又来了。”什么叫又来了?根本好几年没见。
“废话。”她蹙眉,“问你什么事?”
“请您借几套衣服给我。”兜圈子对她没用,我就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