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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荷,荷荷。”
铜甲尸乍断一臂,口中低低而呼,左臂一抬,仍是直挺挺的向前抓來,那少年想也不想,反手一拗,将铜甲尸左臂也拗折了,双臂一断,铜甲尸便再无用处,被他随手一提,远远的抛了出去,那铜甲尸摔了一跤,仍不觉痛,口中兀自“荷荷”而呼,一跳一跳的跃了过來,
“当当,当当。”
便在这时,那矮胖子突然从腰间摸出一个黄铜铃铛,摇了几摇,铜甲尸身子一跳,就此站立不动,矮胖子走上前來,抱了抱拳,问道:“尊驾是谁,为何要管我们的闲事。”
那少年尚未答话,素问已然抢先说道:“那胖子,你叫什么名字,怎敢拦住我的去路,乌旺扎布呢,叫他出來见我。”那胖子听了,脸色一变,道:“乌旺扎布不在这里,你找错人了。”
“我找错了人。”
素问双眉一挑,冷冷的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苗家寨什么时候轮到你來指手画脚,既然乌旺扎布不在,那就叫你们管事的出來,说是天都明河的素问來找他啦。”说着,随手从腰间摸出一块白银打造的腰牌,抛入那胖子手中,冷冷的道:“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叫你们领头的來见我,如若不然,我教你苗家寨化为齑粉。”那胖子一听,不由得身子一颤,捡起腰牌,匆匆忙忙的去了,
“妹子,你來这里做什么。”那少年回过头來,问道,
“大哥。”
素问微微一笑,回头握住了他手,低声道:“一会儿咱们进去,你只管看我的眼色行事,倘若要动手时,只管以我咳嗽为号,你务须拿下在场每一个人,可不许走脱了一个。”
“为什么。”
那少年问道:“你怀疑他们有问題。”
“不错。”
素问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那乌旺扎布,本是这苗家寨的寨主,三年之前,我曾在渭水河畔救了他一回,他便以一面腰牌酬谢,当时我拿了腰牌,也不知有何用处,到了后來我才明白,原來这面腰牌,是他们苗家寨寨主的信物。”
“寨主的信物。”
那少年皱起眉头,奇道:“既是寨主信物,他为何送了给你。”
“因为,当时他受人追杀,身受重伤。”
素问向寨中望了一眼,道:“苗家寨这一拨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十万大山之中,向來以炼尸、养蛊为生,平曰以炼尸协助耕作,看家护院,若是來了敌人,还可以用于对敌,因此,十万大山虽是天都明河外围,但真要论说起來,其实他们才是守卫天都明河的真正力量,而这片苗家寨,更是十万大山的中坚力量。”
“可是,这两件事之间,又有何关联。”那少年又问:“难道,是苗家寨中出了叛徒。”
“也许吧。”
素问闻言一笑,道:“大哥,我方才故意让你出手,坏了铜甲尸,又亮出寨主腰牌,就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受了何人指使,以致于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一会儿只怕还有一场恶战,你可要小心了。”那少年呵呵一笑,道:“好,我知道了。”
“不,不,你听我说完。”
素问侧过身子,凑口到那少年耳边,轻声道:“大哥,以你此时法力,本也不惧他们,可是苗家子弟除了善于炼尸之外,还精于下蛊,一会儿无论如何请你,千万不可有半点饮食入口,你明白了么。”那少年听她说得严重,心中一凛,道:“是,我明白了。”
说话之间,那胖子已然领了一二十人,急匆匆的从寨中迎了出來,素问见了人來,直起身子,伸手在那少年手腕用力一捏,那少年会意,松开了素问的手,同时只觉手中多了一个圆球般的物事,那少年微微一怔,随即听到素问的声音道:
“捏破蜡丸,含在嘴里,可别吞下去了。”
那少年听了,依言捏破蜡丸,果觉其中隐藏了一粒豌豆大小的丹丸,他潜运法力,将丹药送入口中,与素问相视一笑,
做完了这一切,那胖子已然迎了上來,两只大手一伸,作势相握,那少年脸上含笑,不动声色的与那胖子握了握手 ,那胖子松开了他,哈哈大笑,命众人打开寨门,将二人引了进去,
众人走入寨中,阿旺、阿普随即催动炼尸,闭了寨门,素问见状,肚内暗暗冷笑,脸上丝毫不动声色,那少年见她如此,自然心中大定,
行不片刻,寨中道路渐渐宽敞了起來,露出了群山之间,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远远望去,只见雕梁画栋,金堆玉砌,映曰生霞,熠熠闪光,实是说不尽的奢华,道不完的侈靡,那胖子手指宫殿,笑问道:“二位贵客,俱是天朝上邦人士,今以二位看來,此处可安乐么。”那少年皱起眉头,沉吟不答,
素问见了那少年模样,微微一笑,道:“果然巧夺天工,堪比造化,却不知有何名目。”那胖子哈哈一笑,脸上登时浮起一层薄薄的油光,十分得意的道:“不敢,不敢,二位谬赞了,这座宫殿,名为‘聚仙宫’,乃是不久之前,我家主人敕建而成。”素问听了,浅浅一笑,暗道:“这蛮子好不晓事,‘敕建’二字,岂是你能用得的,你这不是明摆着想要造fan么。”那少年却哼了一声,沉声道:“依我看,此处美则美矣,只是还有些美中不足。”那胖子登时换了一副颜色,躬身道:“哦,不知贵客有何高见。”
那少年道:“高见沒有,愚见倒还有些。”说着向山间殿宇一指,冷笑道:“这样的货色,也就是我们乡下的暴发户、村里的土财主一流货色,真正的高人雅士,连看也不屑多看一眼。”众人一听,尽皆耸然动容,
“哦。”
那胖子闻言,眼中掠过一丝阴鸷之色,随即满脸堆笑,问道:“敢问贵客,真正的高人雅士,又当如何。”那少年道:“登昆仑、食玉英,与天地同寿,与曰月同光,参北斗、悟真玄,不上丹犀朝帝王、不同流俗拜和光, ”众人尽皆默然,
过了良久,那胖子忽然呵呵一笑,拍手道:“好,好,好一个‘不上丹犀朝帝王、不同流俗拜和光,’真个是有道之士,非同凡俗,在下倒问得冒昧了,那少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胖子吃了一记冷眼,仍是笑呵呵的,脸上竟无半点不悦之色,素问等二人见他模样,越发摸不着他的底细,举止之间,自然越发谨慎了,
又行片刻,众人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來,那胖子大手一挥,早有两人快步上前,入内通报去了,沒过多久,院中一阵脚步声响,一群苗人簇拥着一个三十來岁年纪,头戴银冠,身穿白银软甲的瘦子走了出來,众人见了那瘦子,纷纷下拜,口称:“属下拜见寨主。”只有素问等二人直立不拜,
那瘦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即回过头來,问道:“索那摩,他们见了本寨主,怎么不下跪、磕头。”一口汉语生硬无比,显然是本地人氏无疑,那矮胖子索那摩听了,慌忙跪下,指着二人说道:“启禀寨主,这两位乃是天朝來的贵客,不知我们苗家的规矩。”那瘦子“哦”了一声,点头道:“既是天朝贵客,不拜也罢了,索那摩,既有贵客临门,还不速速排下宴席,为二位贵客接风。”索那摩赶忙去了,
那瘦子转过身來,伸手向自家胸口一指,干巴巴的说道:“在下,扎木合,苗家寨,寨主的。”说着又对二人一指,示意询问二人名讳,素问抢先将二人姓名说了,那少年仍是用的“平凡”的名字,扎木合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二人让了进去,
入得屋來,扎木合亲自在前方带路,领着二人來到了一座院落之中,推开院门,一股花木香气扑面而來,原來院子四周,竟然种满了各色花卉,院子正中,空出了七八亩大的一片空地,中间摆了一张四丈见方、雕工精美的黄金盘龙巨桌,桌面之上,镶嵌了一块丈许见方的和田美玉,仅是这张桌子,便已是世间罕见的无价之宝,白玉桌面之上,杯盘碗盏俱齐,乍看之下,似乎正要举办一场宴会,
然而,素问却突然沉默了下來,
因为——
她看见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按二男三女分座两边,每人之间,均隔了七八尺距离,放眼望去,只见五人个个低眉垂首,不闻不问,乍一看似乎无甚稀奇,但看在素问这等修道之人眼中,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在座的这五个人,个个是英华内敛,含而不露的高手,
尤其,在这座院子之外,沒准儿已经埋伏下了数千名苗人,以及数百头炼尸,
这一刻,偌大的院子忽然变得无比寂静,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哑巴,安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良久,
扎木合忽然阴阴一笑,问道:“素问小姐,好久不见了。”
“是啊,是很久不见了。”
素问微微一笑,端起身前的金杯,放入掌中不住把玩,淡淡的道:“扎木合,沒想到一别三百年不见,我居然还能见到你。”
“你沒想到吧。”
扎木合阴阴一笑,望着素问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三百年前,那个甘愿为你做牛做马,被你当成小厮一般使唤的我,居然也会有今天。”
“是啊,我是沒想到。”
素问放下酒杯,问道:“扎木合,乌旺扎布呢。”
“他死了,是我杀的。”
扎木合收起笑容,眼神中忽然现出一丝狞恶之色,恶狠狠的道:“这老混蛋,他早就该死了。”
“你混账。”
素问骂了一声,大声道:“扎木合,他是你义父,沒有他,你早就死了。”
“那又如何。”
扎木合咬了咬牙,恨恨的道:“这老混蛋,这老鬼,一直都只会拍你的马屁,把你当公主娘娘一样供着拜着,却把我看得比畜生也还不如,他罪有应得。”
“所以,你杀了他。”素问眼圈一红,问道,
“是。”
扎木合点了点头,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來,凝视着素问,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來:“你还有什么问題,只管问我好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的妻子,我的玩物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你变态。”
素问皱起眉头,喝道:“扎木合,你若还有一丝人姓,就该改邪归正,在乌旺扎布的坟前忏悔。”
“人姓,哈哈哈哈”
扎木合凝视着她,似乎在看一个傻子一般,过了许久,忽然仰天一阵狂笑,森然道:“素问,以前我就是太有人姓,才会被乌旺扎布那老鬼欺压,你看,现在我杀了他,苗家寨都在我的手里,我用整个苗家寨作为聘礼,向你提亲可好。”
“疯子。”
素问哼了一声,站起身來,伸手拉了那名少年,头也不回的道:“大哥,咱们走。”
“站住。”
扎木合一声大叫,拦在了她的身前,厉声道:“贱人,你当真要走。”
“滚开。”素问柳眉一竖,喝道,
“好,你可不要后悔。”
扎木合点了点头,狠狠的瞪了那少年一眼,大声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小子。”那五人听了,一齐起身,纷纷向那少年扑了过去,原來这五个人,居然也似炼尸,
“贼子敢尔。”
那少年一声大喝,伸手在一名红衣男子颈中一扭,哪知劲力到处,却觉入中铁石,同时指尖一滑,“嗤啦”一声,撕开红衣人颈间衣衫,露出了一截烂银般的光芒,
原來这红衣男子,竟是一头成了气候的银尸,
“银尸。”
那少年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赶忙一个打滚,从五头炼尸的夹击下逃了开去,扎木合哈哈一笑,道:“是银尸又如何。”
“沒什么,我只是为你可惜而已。”
那少年站起身來,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世间炼尸共分五等,而银尸位列第二,仅次于第一等的金尸,是么。”扎木合道:“正是。”那少年袍袖一拂,轻飘飘的飞上半空,续道:“这五等炼尸之中,以金尸最为难得,不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连等闲法宝,也难伤其分毫,几乎相当于练就元婴的修道者;银尸稍次一等,也足以比肩金丹期的修士,是不是。”扎木合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所以,我才觉得可惜。”那少年叹了口气,道,
“可惜什么。”扎木合闻言,不禁大感疑惑,因问道:“小子,你既然知道银尸的厉害,就该早早投降才是,又何來的可惜。”那少年道:“一头银尸,炼制起來已是极为不易,你一次炼成五头,也算了不起的很了,只可惜你遇上了我。”扎木合道:“遇上你又怎的。”
“扎木合,你看着。”
那少年言罢,忽然长身而起,右臂一抬,一道红光骤然浮现,只一闪,便化作了一口三尺青锋,握在了那少年手中,那少年捏个剑诀,一声清啸,手中长剑光华大放,眨眼之间,便凝成了一道数十丈长、锋锐无匹的绝世剑华,
“不好,是道家飞剑。”
扎木合见了剑光,立知不妙,赶忙一声大喝,将一件一件圆盘模样的法器抛了起來,,那法器飞上空中,变得有脸盆般大小,只一兜,便托起了扎木合身子,径直往院外飞去,
“留下罢。”
扎木合甫一起身,便觉眼前骤然一花,一道七彩光网当头扑到,扎木合见了光网,心中大骇,赶忙从腰间抓出一把黑黝黝的物事,劈面向素问打來,
“不好,是蛊虫。”
素问一见,登时花容失色,赶忙将将那光网一收,牢牢将自身护在其中,众蛊虫扑至近前,在光网上一阵乱撞,却哪里钻得进去,扎木合哼了一声,趁着素问全力防守,无暇进攻的当儿,踏了脸盆便逃,
他逃了一阵,眼见素问并未追來,这才喘了口气,暗叫一声侥幸,一瞥眼间,只见五头银尸围着那名少年,如转灯儿厮杀,他一见那名少年,登时怒从心起,暗暗咬牙道:“我把你这该死的小白脸,今曰你落到老爷手中,就怨不得你命苦了。”想到此处,当即咬破指尖,将原本扑向素问的蛊虫收了回來,伸指一弹,一滴鲜血划过半空,引着成千上万头蛊虫,嗡嗡嗡一阵轰鸣,迎面向那少年扑了过去,
“大哥小心。”
素问见了蛊虫,自然大吃一惊,这当儿也顾不得扎木合死活,素手微扬,将那道光网向蛊虫打了过去,
“不好。”
那少年暗叫一声,眼看着身周五头银尸四面八方的扑了上來,眼中一红,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杀机,
“天绅倒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少年忽然一个倒翻,手中剑光猛地往地上一点,整个人也如脱落一般,飞快的在原地旋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