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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迷迷糊糊之间,他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阴恻恻的长笑,
而这笑声,正是从徐渭口中发出,
他听得笑声,脑中渐渐恢复一丝清明,回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徐渭仰天一笑,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浓浓的杀意,得意的道:“小子,你听说过幽玄迷宫沒有。”
那少年竭力思索,始终想不起幽玄迷宫是什么地方,只得摇了摇头,答道:“沒听说过。”
“你不知道么。”
徐渭闻言,脸上渐渐涌起一丝失望之色,低声道:
“幽玄迷宫,其实并非真正的迷宫,而是和山河社稷图一般,属于阵图类法宝,一旦有人陷入其中,便再也找不着出路,即便是练就元神的人物,也决计无法脱身。”那少年心中一惊,兀自强作镇定,淡淡的道:“哦,那又如何,你以为单凭一张阵图,便能置我于死地么。”
“不,我不想杀你。”
徐渭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若要杀你,一开始便可动手,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倾心投诚,我可以一概不予追究。”
“连我杀光了你的手下,你也不追究么。”那少年咦了一声,奇道,
“绝不追究。”
“为什么。”那少年问道,
“因为,你是天命”
徐渭说到此处,突然间惊觉失言,赶忙岔过话題,改口道:“道友,我一再给你机会,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那少年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么。”
徐渭闻言,目光在素问脸上稍稍停顿,轻描淡写的道:“若是你不答应,她绝活不过今晚。”
“你敢。”
那少年听了,握紧双拳,目光霎时间变得阴冷无比,厉声喝道:“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决不饶你。”
“恰恰相反,想害她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徐渭收起笑容,直视着眼前少年的双眼,沉声道:
“道友,你方才搬动骸骨,可察觉到有何异样么。”
“你什么意思。”那少年心中一凛,问道,
“实不相瞒,这副骸骨的主人,生前是个凶名素著,杀人如麻的主儿,此人从头到脚,甚至骨骼血液之中,也充满了剧毒,无知之人一旦沾上,自然皮肉化脓,五脏皆腐,顷刻间化为一堆白骨。”徐渭呵呵一笑,不紧不慢的道:“道友一身本事,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那少年闻言,果觉双掌一阵发满,举手看时,但见两只手掌上有无数明黄色的泡沫缓缓浮起,又麻又痒,偏偏又不觉痛,一看便知中了剧毒,他放下手掌,目光中杀机凛然,冷冷的道:
“怎么,你威胁我么,你老子可不怕死。”
“也许吧。”
徐渭听了,脸上笑容兀自不变,点头道:“道友不畏生死,气节凛然,某家的确十分佩服,不过,就算你不怕死,难道那丫头也不怕么。”说着忽然神色一冷,伸手向素问一指,喝道:“你看。”那少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素问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远远望去,仿佛死了一般,在她脸上,一丝淡淡的磷光透了出來,在暗夜中显得恐怖无比,
“你你给她下毒。”
那少年一见,终于忍耐不住,大叫一声,劈手抓住徐渭胸口,厉声道:“你敢下毒,快救她,你敢不救她,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我沒有下毒。”
徐渭被他手上,便如小鸡落入鹰爪一般,再也无法动弹,然而,尽管他面对着如此暴怒的少年,脸上依然沒有丝毫惊恐之色,反而摇了摇头,淡淡的道:“真正毒倒她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少年一听,登时心中一震,手上力道自然而然的松了几分,徐渭整了整衣衫,掰开他的双手,微笑道:“我说过,这句骸骨生前,是个杀人如麻的角色。”
“那又如何。”
“他不但杀人如麻,而且周身隐藏剧毒,即使在他死后,身上剧毒也不曾消散,反而聚拢在骨骼之中,毒姓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厉害。”徐渭向那散落的骸骨投去一瞥,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我明白。”
那少年点了点头,如机械版答道:“如此说來,倒是我自己害了她。”说到此处,忽然间转过头來,冷然道:“若不是你把我们引來此处,她又怎会中毒,我再问一句,你肯不肯救人。”
“无能无力。”
徐渭摊了摊手,耸肩道:“此人所下之毒,向來无人可解,连我也不例外。”
“好,那我就杀了你。”
那少年一声虎吼,五指箕张,一伸手,捏住了徐渭咽喉,森然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教我怎么解毒,说。”
“无药可解。”
徐渭哼了一声,低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沒有办法,只要我答应我的条件,她便立时得救。”
“你妄想。”
那少年双目暴睁,愤怒已然达到极点:“你要我投入魔门,甘心做你的走狗,不可能。”
“那么,你就等着她气血耗竭,慢慢的死去罢。”
徐渭闻言,嘿嘿一声轻笑,似乎颇有几分惋惜的道:“可怜啊,不但是她,连你自己也活不过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一过,你们自然肢体化灰,成为两具无知无识的白骨骷髅,正好与他做个伴儿,哈哈,哈哈,哈”一言未毕,徐渭忽然一声惨叫,一道白光穿过他的身子,将他自胸至腹,直直的劈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你杀我你永远也出出不”
徐渭低下头來,望着自家被鲜血染红的躯体,头一歪,“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那少年望了他尸首一眼,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恨恨地道: “狗贼,临死之前还要害人,当真死有余辜。”
言罢,他再不向徐渭的尸首瞧上一眼,一转身,走到素问身前,将一枚火红的丹药放入了她口中,丹药入口,顿时化为一股津液,顺着咽喉流了下去,沒过多久,素问“嘤咛”一声,睁开眼來,有气无力的道:“这是哪里。”
“素问,是我。”
那少年闻言,又惊又喜,一伸手,将她的身子抱了起來,微笑道:“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素问心中一暖,低声道:“大哥,我我还活着吗。”
“是的,你还活着。”
那少年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道:“你放心,你不但活得好好的,咱们还要离开这里,一起去昆仑,我要陪着你,陪着你一辈子。”素问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待我真好,可是,我怕自己活不到那时候了,万一”那少年也不等她说完,抢白道:“不,不,沒有万一,我也决不许有万一,有我在,你一定能活着出去,等你的毒解了,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生一堆娃娃,好不好。”素问闻言,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点了点头,便不言语了,那少年见她默许,心中一宽,当下抱着她的身子,径往來路奔去,
行不里许,前方一块巨石拦住了去路,那少年心念一动,一口泛着寒光的飞剑激射而出,“当”的一声,正中石壁,溅起了点点火花,那长剑“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那少年一击无功,反损了一口利器,登时大吃一惊,暗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念方罢,便见怀中素问挣扎着坐起身來,伸手向壁上一指,低声道:“是金刚精金。”
“金刚精金。”
那少年一听,顿时沉默了下來,望着眼前那堵并不算厚的石壁,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知道,这金刚精金坚硬无比,不但刀剑法术皆不能伤,抑且极为珍贵,乃是世间罕有的十四种祭炼极品飞剑的材质之一,单以质地而论,足可排在这十四种极品材料的第一位,若在平时,这大一块金刚精金,自然能让他为之伫足,赞叹不已,可是到了这时,他一心只想带着素问出去,又哪有心思管它珍不珍贵,值不值钱,
“素问。”
他低下头來,深深的望了怀中女子一眼,目光忽然变得温柔无比:“记住,你一定要活着出去。”言罢,他忽然退出数十丈远,轻轻将怀中女子放了下來,一提气,从符箓中取出了一口精光闪耀、寒气逼人的雪白长剑,
“七星龙渊。”
素问见了长剑,心中一震剧震,忙道:“大哥,你不要”
一言未毕,早听那少年一声大喝,左手捏了剑诀,蓦地里人剑合一,径直向那石壁撞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七星龙渊一声长鸣,竟然有数寸剑锋沒入石壁,切下了无数石屑,再看那少年时,只见他单手持剑,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便如突然化作了石像一般,
“大哥。”
素问一见,登时惊呼出声,当下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力气,居然一下子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向那少年,她尚未赶至近前,便见那少年身子一晃,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仰后便倒,
“大哥,大哥”
素问冲上前來,抱住了他的身子,两行泪水滚了下來,凄然道:“你你这是何苦。”那少年睁开眼來,勉力抬起右手,轻轻拭去她颊边泪水,微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我还沒死呢,你看,我多好”话音未落,忽觉眼前一阵晕眩,手臂一垂,就此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忽觉身上一阵寒冷,登时醒了过來,游目四顾,只见四周一片黑黝黝的,静悄悄的杳无人声,他勉力坐起身子,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通,体内筋脉更似悉数断绝一般,“啊哟”一声,又跌了下來,
便在此时,他忽然听到“嘿嘿”一声冷笑,眼前一阵金光闪动,竟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來,放眼瞧去,只见那人一身金色锦袍,容貌俊秀,然而个子极矮,原來是个七八岁年纪的孩童,他见了那名孩童,不禁觉得好生熟悉,忙问:
“借问一声,小哥儿怎生称呼。”
那童子闻言,哈哈一笑,道:
“小娃娃,凭你也配叫我小哥儿么,便是你爷爷的爷爷,也是我万世的孙儿哩,你见了长辈也不跪拜,是何道理。”
那少年一听,悚然一惊,忙道:“是,是,敢问前辈怎生称呼。”
“你叫我三清童子便成了,什么前辈后辈的,老子厌烦的紧。”那童子摆了摆手,笑问道:“喂,那小丫头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奋不顾身的救她。”那少年脸上一红,挠头道:“实不相瞒,她,她是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么。”
三清童子闻言,皱了皱眉,奇道:“什么是心上人。”
“心上人,便是我所爱之人。”那少年顿了一顿,问道:“前辈,你既有本事进來,想必也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如且助我一助,打开这道石门如何。”
“我打不开。”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那姓徐的不是也说了么,,若是无人接引,就算元神高人也不得出去,你若不信,不妨再去试试。”那少年苦笑一声,道:“前辈取笑了,晚辈适才全力一击,不但沒能打开石门,连自家也受了重伤,如今连起身也是为难,如何打它得开。”
“那不就结了。”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你打不开,我也打不开啊。”说着回过头來,向徐渭的尸首怒了努嘴,笑道:“本來若他沒死,你还可以胁持着他,逼他带你出去,如今他人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法子。”
“不,有的。”
就在此时,那少年身旁,忽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又办法,只是也忒毒了些。”
“素问。”
那少年听得人声,心中一喜,忙道:
“你还好么,有沒有受伤。”
“当然沒有。”
素问微微一笑,红着脸道:“傻大哥,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我怎会受伤,反倒是你,如今伤势可好些了么。”
“好多了。”
那少年坐起身來,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來:“我好着呢,前辈,你说是不是。”三清童子闻言一笑,说道:“是啊,你受伤极重,差一点就见了阎王,你说好不好。”那少年急道:“前辈。”
“好了,不逗你了。”
、
三清童子收起笑容,扭头对素问说道:“丫头,你刚才说有脱身的法子,是么。”
“搜魂大fa。”
素问想也不想,一句话立时脱口而出:“只要他死后不到三个时辰,便能以搜魂大fa拷问他的魂魄,逼问脱身之法。”
“丫头,你确定这法子有用么。”
三清童子哼了一声,语气也突然变得严厉起來:“这法子拘人魂魄,太伤阴德,若不能一次成功,最好还是不用为妙。”
“有用的。”
素问点了点头,大声道:“一个人活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撒谎,但是魂魄不同,它们继承了主人的记忆,却沒有本我意识,很容易就能逼问出你想要的答案,只是此法极耗法力心神,一旦施展,就算最后成功,对方也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如此,你还要用么。”
“用,为什么不用。”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前辈你不知道,这人有多狠毒,他刚來天目山的第一天,便将所有百姓杀得干干净净,还在卧室中堆满死人骸骨,前辈你说,他是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哦。”
三清童子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拦你了,只是此法极耗法力,单凭你一个人,能支持得过來么。”
“不,不是我。”
素问闻言,缓缓摇头,伸手想那少年一指,道:“要做法的,是他。”
“我。”
那少年闻言一怔,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奇道:“素问,为什么是我。”
素问听了,也不答话,扭头对三清童子道:“前辈,以你的法力,可以支持我大哥到几时。”三清童子道:“到他死的那一刻。”素问眉头一皱,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前辈为我大哥护法,我去去就來。”三清童子点头应了,
说话之间, 素问已然走到徐渭身前,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玉瓶,略一迟疑,到了一些粉末在掌中,缩手握拳,粉末从掌中缓缓滑落,一点点落在了徐渭身上,她绕着徐渭尸身走了一圈,手中粉末恰好洒完,细细一瞧,只见这些粉末一者徐渭身材,在地上嵌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做完这些,素问收起玉瓶,一伸手,打出了一道符箓,正贴在徐渭头顶正中,点头道:“成了,你们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