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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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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南宫隐与此地驻军统领处理了来犯的燕军,她大眼一扫,好嘛,楚珩化身黑龙把许念已经带走了。

    “那是怎么回事?许念想起来了?”谢锦州白色的衣衫上站了血迹,他与南宫隐站在城墙上,乔彦才是满脸惊疑。

    谢锦州问,他也问:“阿念这是去哪了?他刚刚,就那么一下跳下去了!”

    南宫隐看着他们二人:“看来是想起来了,你们说我带人来做事,现在人被截走了,我要不要去把人抢回来?”

    谢锦州打了个寒颤:“你能打得过楚珩吗?你行你上,我打不过他的。”

    “你这出息!”南宫隐恨铁不成钢,又想到朝雾小姑娘,白了眼谢锦州,“朝雾怎么办?你不去找她吗?”

    谢锦州摇摇扇子:“许念在,朝雾被放我觉得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此刻,敖晴与风铃儿正在犹豫,要不要带朝雾出去,两人还没下定主意,就同时有感向出口看去,黑龙已经风驰电掣的飞来,楚珩落地化为人身,他身边另一人也站定,抬头扫过洞穴,目光落在敖晴与风铃儿身上。

    风铃儿第一个顿住,随即惊道:“念念师兄!”

    许念看着她,有点疑惑这个漂亮姑娘是谁,向前走了两步,手腕却被楚珩拉住,铃铛已经上前三两步跑到他面前,再开口,眼泪流了一脸哽咽着喊他:“是我啊!铃铛!”

    “铃铛?”许念惊讶,随即笑了,伸出手想摸摸铃铛的脸,又反应过来眼前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随意摸脸了,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长大了,是个漂亮姑娘了,师兄刚开始都不敢认你。”

    “一百年了。”铃铛又笑,可是开口还是忍不住落泪,“师兄,你怎么还是原来样子?”

    问完,铃铛又反应过来:“师兄,你、你当年不是……死了吗?”

    许念开口,想说什么,嗓子一紧,天道法则运转,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只好模糊道自己魂魄离体另有奇遇。

    敖晴和风铃儿也信,他们修道者更信因果轮回,许念既然没做过坏事,也不该落得不得好死的地步,有奇遇才是天道好轮回。

    楚珩从进来则是一直未曾说话,这时突然语气平静的说:“你们带着那小姑娘离开吧。”

    “你这是要送客?”敖晴听见楚珩说,心有不满,可去看楚珩,对上的他的一双眼,心里一突,后退两步,打了个哈哈,去拉铃铛,又去看朝雾,“你们师兄弟这生离死别的走一遭,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铃铛不愿意走,敖晴凑她耳边:“还不赶紧回去告诉你师叔,许念活过来啦。”

    小铃铛一想是这个理啊,这才张嘴期期艾艾的告了别,与敖晴带着朝雾要离开,都走了几步,朝雾突然回头对着许念,语气很是不可思议:“你是许念?许国太子念?”

    许念闻言一愣,这名头太久远,这姑娘一喊,他甚至都觉得有些陌生了,敖晴却感觉到楚珩的视线愈加冰冷,拉着朝雾,化身为龙带着两个小姑娘要走。

    朝雾大声的对许念喊:“我祖母名为朝雾,她说如果有谁见到了许念,就让我们告诉他,殿下,我这一生过得很好,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朝雾的声音还在洞穴中回荡,人已经和敖晴、铃铛一起消失了,许念愣在原地,半晌过去发出低低的笑声,他想到那年离开,朝雾为他整理行囊,他说,姐姐,你等我,等你出嫁我就把你背上花轿。

    但他还是食言了,朝雾却让后人告诉他,她这一生过得很好,大概是怕他担心,可他呢?一百年了,不止朝雾,铃铛,师父,师叔,还有楚珩……他把这些曾经给他的生命带来温暖的人全都忘记了。

    他笑的有些悲凉,背后却是一暖,楚珩从背后将他揽进怀中,那时楚珩就高他一头还多,现在依旧这样,好像时光并没有在两个少年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似的。

    许念沉浸在这温暖的怀抱中,他开口刚喊了声师兄,耳边温热的气息袭来,少年温软的唇印在耳侧,许念全身发麻,一惊,他转身,楚珩的唇就滑过侧脸颊,最后落在了唇角。

    许念不敢开口,楚珩揽着他,少年的气息在彼此的唇间蠢蠢欲动,这一刻的暧昧像是化成了实质,楚珩说:“阿念,你还记得那时长宁和七绝,他们是不是有亲吻过?”

    许念脑子中,长宁的记忆闪过去,下一刻楚珩的唇就印了上来,这吻刚开始很轻柔,他脑子中长宁喊七绝,喊敖炽,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要变成一团浆糊了。但偏偏楚珩有了敖炽与七绝的记忆,他的吻并不青涩,越来越缠绵,舌尖探了出来,扫过对面人的唇缝,他发出一声喟叹,像是笑也像是哭,他缠绵深情,苦涩哀戚,他喊:“琳琅,长宁。”

    然后像是落泪一样的喊:“阿念。”

    许念开了口:“师兄——”

    后面的声音就被吞进了亲吻中,舌尖被另一人的舌尖勾住,这吻黏腻潮湿,肩膀、腰间被不断的抚摸,可是不像暧昧,楚珩的动作越来越焦躁,渐渐凶狠,便莫名的生出一股绝望似的。

    许念只好回抱这个人,当年七绝与长宁都做到了最后一步,他凭着记忆当然知道后面会是什么,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是师兄,是七绝,是敖炽,那大概就算把这一身的筋骨皮肉奉献出去,也是在所不惜。

    他已所欠良多,倘若真有一日要为这人以身赴死,那大概也只是回望这人一眼,就可甘心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但楚珩最终只是像是吻够了,突然化身成十来丈的黑龙,他将许念团在自己怀中,许念被团的坐在地上,身子靠着黑龙的肚皮,楚珩尾巴盘过来拢着许念,他龙头触在了地上,眼睛竟然闭了上去:“我有些累,陪我……陪我睡一会儿。”

    说完,过了几息,又是喃喃几声:“别离开我。”

    许念窝在黑龙的怀中,不动,黑龙呼吸平稳已经睡了过去。

    等再醒,楚珩只感到怀中一空,他大惊龙身慌乱的盘旋在洞穴中,等停住,已找到许念,在角落的墙壁画作前,楚珩化作人身默默站在师弟身边,许念沉默良久才说:“共有石像六十三座,画作不论损毁,加上案上未完成那副,一共七百二十四幅。”

    楚珩动了动嘴,许念转身看他,目光又看过洞穴,看过六十三座少年的石像,七百二十四幅少年的画作。

    一百年的时光啊,他脸颊边一道泪痕划过,他似乎看到这百年的时光中,那个少年一日复一日的执着笔伏在案前、拿着刻刀一刀刀的落下,那每一笔、每一划、每一刀,都生生的刻在了这人心上。

    “你怎么这么傻?”许念抹了把脸。

    楚珩不知道怎么哄他开心,只好讷讷道:“我总害怕我会忘了你。”

    “可是又很难过。”楚珩走上前,去擦师弟流下的眼泪,“总是难过,你永远都是少年时的模样,我想象不出来你往后是什么样子了。”

    许念身死那年十六岁未满,楚珩的记忆中他便永远都是那个少年的模样。许念摇摇头:“你也把自己束缚在少年时的样子,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楚珩静了一瞬,许念再去看,眼前的青年身长玉立,眉目依稀楚珩少年时的模样,可是一点稚气都不在了,他脸庞的线条已经凌厉硬朗,眉间沉着些日久经年的阴鸷沉郁,没有少年时堪称漂亮的英俊,可是却有着更加凛冽无筹的锋锐。

    “不要皱眉。”许念抬头看他,楚珩又高了些,他就很开心,“师兄,你比原来更高了。”

    楚珩上前,头埋在了许念肩窝中,许念开玩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长高,能不能与你这般高。”

    楚珩却突然说:“阿念,我们两个就这样永远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世间风雨正起、烽火缭乱,正是妖魔乱舞的时候,可是我想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哪也不要去,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好不好?”

    许念听了,心想怎么可能在这个山洞中过一辈子呢,可随即又反应过来,楚珩是怕了,他只是再害怕再次的失去他而已。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最后想了想,声音轻而认真:“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就我们两个这样子过一辈子。”

    如你所求,如我所求,此生再无分离。

    山中不知日月,山外烽火连天,等南宫隐找到这处山洞来要人,许念才知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

    楚珩重回龙身之后极其嗜睡,许念在他熟睡之时便重新练习上清十八剑式,南宫隐闯了进来,强行打破了楚珩布下的结界,楚珩正化作龙身窝在地上睡觉,有所感触,懒洋洋的睁了个眼。

    许念无法说出天道楼与南宫隐以及他自己死而复生的真相,楚珩只能自己推测一番,南宫隐闯了进来,他从不惧这女人,南宫隐也不惧他。

    大大咧咧的在楚珩身前一站,还颇有些好奇打量着楚珩的龙身,嘴中道:“魔尊,你可真自在,抢了我们天道楼的人,缩在此处,也不管外间花千欢兴风作浪,这可真是悠闲的惹人羡慕。”

    楚离尾巴拢过许念,把人带到自己身边,他自从有了敖炽的记忆后,性情较原来相比就自负外向了些,先不满的纠正南宫隐:“阿念是我的人,不是你们天道楼的人,也不要叫我魔尊。”

    又嘲笑南宫隐:“你们自称天道,难道连一个花千欢都处理不了?”

    “你难道不恨花千欢?”南宫隐避而不答,而是突然说起了另一茬,“花千欢以人身入魔道,生性阴骘黑暗,他幼时经历坎坷唏嘘,入道之后偏执疯狂,引九州战火,布下各门派暗线,你师父、许念的死,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许念心中一紧,去看楚珩,楚珩沉默良久,南宫隐又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前提是这场战争是人族之间的战争,妖魔鬼怪掺杂其中,花千欢要做的可是以九州为阵,以天下献祭,灭亡整个人族。”

    楚珩这才龙身一转,化为人身,青年人的模样,目光沉郁:“你知道的到是不少。”

    “逆运而行。”南宫隐深吸一口气,“而你因势重生,若说这天下谁还能破了这运势,也只有你了。”

    南宫隐走后,刚出了山洞,传声玉符里谢锦州声音急匆匆的,带着点喘气的声音:“怎么样,说动了吗?”

    “我说了,看样子楚珩不为所动,但你放心。”南宫隐御枪而行,身侧风声猎猎,“有许念在,他总不可能一辈子窝在那山洞中。”

    洞穴中,许念手中安放着天道楼青龙堂主的木牌,一面刻着天道二字,一面青龙盘旋而起,楚珩看他,许念收起青龙令,他身上还是一袭暗色的天道楼常服,但面上对楚珩说:“师兄,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二人就留在这这里,哪里也不去。”

    楚珩去看许念,目光才柔和起来,他神色复杂,许念自顾自说下去:“可我还是想杀了花千欢,他与我,有弑师之仇。”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但许念目光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却在表明他所说为虚,楚珩一愣,随即将人揽在怀中:“一辈子都在呆在这里,想想有什么意思,九州十万山川、风景秀丽之处我们好像都没有看过,不如一起游遍这九州山河。”

    “外间哪有什么秀丽山河,只剩烽火连天、硝烟遍地了。”许念轻轻地回道楚珩。

    楚珩搂紧他:“那就杀了那些妖魔鬼怪,他们从哪来就把他们送回哪里去,花千欢设计引发了这一切,是罪魁祸首,那我……就杀了花千欢。”

    许念伏在楚珩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一只手攥住楚珩的手,低低喊了声阿珩,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