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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出群孤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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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潦草几笔,勾勒出简略线条,这就是沈井的地图,像小孩撒的尿。他离开车队,在草丛中狂奔,突然停住脚步。

    展开地图仔细对照,默念没错,就是这。

    向导住在这个村子,老鲁千叮万嘱,乌旺干局势复杂,如无向导,寸步难行。沈井本想中途弃车,与和平组织分道扬镳,没承想天随人愿,车子抛锚,无需找借口,便直接离去。

    但眼前情形令他皱眉,空气中游荡着血腥味,村子烧得火红!!!

    沈井隐身于面包树后,踌躇不定。

    闭眼,背抵树干。

    夜风微凉,似深秋。

    火势渐长,黑暗中噼啪爆响。

    再睁眼时,闪过一丝残忍。

    ……

    古老村落,低矮房屋皆由树木枯草搭建,旱季干燥,遇火即燃。村中火光四起,屋舍损失大半。

    30名政府军松松垮垮,持枪而立,将村民集中在祭祀场。一名黑瘦汉子双膝跪地,手缚背后,脑袋被一只大手按在木桩上。

    军人缓步靠近,塌鼻阔口,说话时露出上下两颗金牙:“是你偷了金子?”

    黑瘦汉子满脸血泪,脸皮被木桩磨破,急呼道:“没有,我没有,我没偷金子!!!”

    军人名叫里瓦,是最高领导人巴布鲁的亲信,察言观色是把好手,深得巴布鲁喜爱。

    他嘿嘿笑道:“没有?你没偷金子,为什么要逃跑?”

    “我……我……”黑瘦汉子吭哧半天,断续道:“我哥哥和父亲都死在矿里,我要回来照顾家人,我不能死!!!”

    巴布鲁控制两座金矿,但技术落后,所有问题只能靠人力解决。毫无安全保障,重金属污染,医疗匮乏,透支工人生命的重劳力。致使无数人死于非命!

    没有人是自愿去的,也没有人是自愿出来的。

    “但大家都说你偷了金子。”里瓦回头,赤红双眼扫过人群。人群中几乎没有青壮年,老幼病残占据主力。

    安静,没人回答。

    里瓦冷笑,大声道:“我只针对偷了金子的人,如果抓不到人,这个村子即将夷为平地。”

    “嘶……”

    众人倒吸凉气,惊慌失措。

    腰间围条香蕉叶的妇女低头后退,嘴中嗫喏:“是……是吧……”

    有人附和:“好……好像……好像他有块金子……”

    轻声议论变成嗡嗡鼓噪,最终铿锵有力。

    “是他!!!”满面愁容的老者直指前方:“就是他偷了金子!!!”

    “族长……”黑瘦汉子痛哭,撕心嚎叫:“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偷金子,我没偷!!!”

    “是他偷了金子……”

    “把他带走!”

    “我们不欢迎小偷!!!”

    “带走他吧,快带走他!!!”

    黑瘦汉子努力争辩,空洞的双眼已挂满泪痕。他大叫:“族长……巴纳……嘿看着我……阿尔瓦……我们是朋友啊……西塞……西塞……我亲爱的……告诉他们我不是小偷……”

    他每叫一个人,便有人扭过头去。火光吞没了族长的房子,登时焰火冲天,映出众人瘦长影子,扭曲而愤怒。

    里瓦耸肩:“你看到了,证据确凿,你偷了金子。”他干咳两声,对旁边人使个眼色:“去他屋里搜,把金子找出来。”

    “是!”立刻有两名士兵,端枪冲进一处低矮茅屋。

    “不要!!!不行啊!!!”黑瘦汉子挣脱,大步追去,却咕咚摔倒。里瓦单手提刀,刀锋染血,黑瘦汉子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一只断手……

    ……

    士兵嬉笑推搡,端着老旧AK步枪跳进茅屋。

    屋中简陋,居徒四壁。

    角落中蹲坐一人,士兵上前拖拽,火光透窗映入,地面射出一方火红。那人被扔在红光之中,身形瘦小,包裹严实。士兵一把扯开那人脸上围巾,登时哈哈大笑:“找到啦,果然是她,哈哈哈……”

    笑声凄厉瘆人,充满贪婪和暴虐。

    只见是个女孩,看不出年纪,满头白发,清瘦面庞也是白色皮肤!!!

    女孩惊恐尖叫,拼命拉扯围巾,试图将自己的肤色遮盖起来。但为时已晚,一切都已注定。

    这白色并不自然,明显是白化病患者。

    听闻屋内叫声,村中人群面色各异。有愤怒、有惊讶、有不忍、也有失落和嫉妒……

    事到此处,便不再掩饰。

    里瓦所要并不是黄金,而是白化病女孩。至于黑瘦汉子是否偷了黄金?没人在乎。

    与众不同本身就是罪过,在文明落后的地方,更是罪孽深重。巫医认为黑人部落中的白皮肤女孩拥有神力,出生时被恶魔带走了肤色。如能拥有她,吃掉她的血肉筋骨,会得到幸运、权力、财富以及健康等众多梦寐以求的东西。

    黑瘦汉子挣扎起身,朝茅屋跑去。家中仅存他和妹妹,所以他拼了性命也要逃出矿坑,如果失去保护,他妹妹活不过三天。不止权贵阶层贪图她的肤色,村中众人也同样希望神力保佑,吸食她的血肉,获得重生!!!

    身后枪响,汉子倒地,抽搐,僵硬。

    里瓦收枪,面无表情。

    在枪响的同时,屋内的墙壁突然溅起一丝灰尘,似乎也有一声脆响,但被里瓦的枪声所遮盖。而一名士兵突然栽倒,耳根处一枚弹孔,头顶破开个血窟窿。

    另一名士兵愕然,急忙端枪。四下无人,黑暗中劲风抚面,士兵的下巴瞬间歪掉脱勾,猩红舌头不受控制地吊在外面。极重的力量砸在后脑,士兵闷哼一声,便失去了生命迹象。

    女孩什么也没看见,这两人就扭曲着死在面前。她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状如疯癫,双腿乱踢往角落退去。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那个男人就这样蹲在了她的面前。

    她永远记得那一瞬,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一双漆黑的眼,和一个温暖的笑容。

    男人对她摇头,示意禁声。女孩莫名感到安稳,呆坐着,居然真的不喊不叫。

    沈井笑了笑,对她伸出大拇指。随即转身,将两具尸体拖到远处,又检察了他们的装备,带回枪支弹药。

    他问女孩,是否会用枪?女孩支吾细语,却是土话,这着实为难了沈井。据统计,非洲有800到1000种语言。由于她肤色异常,为保护她安全,出生后一直被藏在家中,不与外人接触,沟通所用皆是部族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