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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十一月初七,正是李寻欢和展翱比试的日子。
这天山西城内可真真热闹。不仅知府前来观看,还有不少名流富豪,文人才子,他们有些跟展家到关系不浅。当然凑热闹的百姓更是不少!
展家当日包下了整个孟华楼,还有花英阁,两楼相对而立,在楼与楼之间搭了个台子,台上还请了些戏子唱戏。请来的仲裁老翰林在二楼喝茶,知府大人也在,展老爷在旁边作陪,他脸上一片喜气洋洋,还要向今天举办的不是一场输赢难定的比试,而是他儿子的婚礼。
李寻欢和西门吹雪到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排场,李寻欢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展老爷真舍得。”
“那是他宝贝儿子,他怎么会舍不得?”展翔酸酸地嘟囔,道:“只可惜他今天要丢老大个脸。”想想都觉得开心。
李寻欢揉揉他的脑袋,笑着道:
“那是他的宝贝儿子,你是我们宝贝弟弟,没得比好吧。”
展翔脸红了红,却没再说什么,他有的是展翱几辈子都及不上的。
“我宣布!比试开始!先是文斗,第一场,斗文。”铜锣一响,请来主持的人嚎了一嗓子,这场众人期待了许久的比试终于开始了。
二楼,林老端着茶盏看展老爷,他道:
“展大公子听说很有才气,这次对付一个从没听过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展老爷尽管放心。”
展老爹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却还谦逊道:
“犬子不才,哪敢当得起林大人的称赞,林大人才是,诗名传遍天下,犬儿若能有林大人半分,也是足够了。”心里却是喜不自禁,这可是翰林院的元老亲口说的,传出去不知有多长脸!他儿子下次参加科举,没准能一举夺魁,是状元是榜眼也没个准呢!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皱纹都快挤成一堆了。
“展老爷过谦,展大公子的名头全山西有谁没听过?”知府也道。冲着他每月送来的票子,几句赞赏他还是很舍得的。
“哎哟,知府大人真是,犬子受宠若惊啊!知府大人日日为民操累,竟还忙里抽空来参加犬儿的比试,草民感激不尽,不胜惶恐!”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这样相互恭维着,突然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了包厢,在林翰林耳边轻语了几句,就见林老头脸色大变,霍一下站起来,撞到了桌上的茶杯还不自知。面上肌肉有些颤抖,看着面前一脸冷肃的侍卫,刚想弯腰,却被他一个冷眼制止。牵出笑对身旁惊疑的两人抱歉道:
“我眼下有件很要紧的事,怕是要失陪一会,还请二位稍待。”说罢不等二人回应,便急匆匆跟着侍卫走了。
展老爷心下有些不安,不是有什么变故吧?
没一会儿,知府大人也被如法炮制的叫走了,这下展老爹真的坐立不安了。
其实林老也没遇到什么可怕的事,那个侍卫进来在他耳边只道:我是陛□边的近卫,陛下在楼上等你。
他战战兢兢跟着上了楼,在一扇精致雕花的红木门前停下来,什么都还没听到,他啪的一下跪倒在地,浑身抖若糠筛。他那么早早告老还乡其实跟叶孤城有几分关系,倒也不是叶孤城新即位以来又怎么残暴了,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见惯了那个皇帝温和懦弱的模样,现在这个陛下上来就是副果决铁血的冷样子,看了叫他心里发憷。此次做了些亏心事,是以什么吩咐都没听到他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老老老...臣参见陛下。”他哆嗦道。
侍卫:“..........陛下叫你进去回话。”
“诶..诶诶..”
他抖着站了起来,推开门哆嗦着腿进去。
进去见到的场景却让他瞠目结舌。他心里英明冷冽的陛下正剥了一颗葡萄递给他身边的紫衣男人,看着桌上一小堆葡萄皮,看来这工作进行好一会儿了。瞧他那惊讶的模样,那男人恶劣的一笑,张了嘴含住那枚剥好的葡萄,一个眼神指使叶孤城继续。叶孤城不以为忤,还真的继续了,看上去反而还有几分兴味。
林老头心里不停颤啊颤,如果不是胆子不够,八成就要下意识伸出指头抖个不停的指着卓东来,道一声:妖孽!惑主!可卓东来轻飘飘一个眼神,他又觉得自己膝盖骨开始发软了。
“林老,听说前段时间展大公子好好拜会过您好几次呢。”叶孤城没有说话,说话的是卓东来,林老头心里道:果然是妖孽,声音也阴阴柔柔满动听的。转念一想,自己都告老了,再管陛下的家事不是找死吗!一把老骨头怎么可能收拾得了这种级别的祸水?听这人提起这茬,他心一颤,他怎么知道?
“老臣...哦不,那个在下跟展大公子也没什么交情。”后面的话在眼前两人异常默契的眼神下消了音。
“你是老翰林了,这场比试我和东来也看着,希望你别做出什么丢朝廷脸面的事。”叶孤城清冷的声音响起,冻得林老头一哆嗦,连声道:
“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两人满意一笑,叶孤城道:“下去吧。”
林老头大受刺激,原本答应给展家办的事可不能再办咯,只愿展大公子真如他爹说的那样才气逼人,否则.........
“第一场,斗文!双方各出一题,要求对方以此作文,时限,一炷香,现在开始!”
“还有时限?”展翱他娘有些不安,看着身旁眉头微皱的儿子,笑着安慰道:“时限就时限吧,那个李寻欢也就一个江湖粗人,不可能比得过你的!”
展翱点点头,不可置否,且不说他一个江湖人怎么比得过读圣贤书十几年的自己,而且他前前后后都已经打点好了,能有什么问题?只是他不安的是.........
“少教主,那几位老前辈.......”他腆着笑,又问了一次。
“我已传信令他们赶过来,武斗不在后面吗,你这么急作甚?”
“是是是!”直起身又对身旁请来的名才公子拱手道:“小弟不才,此番先上,若是后来有所不济,就要多仰赖各位了。”
众人心里腹诽:还小弟!长得一副僵瓜老枣的模样,好意思称弟。面上却笑道:
“哪里哪里,大公子文采斐然,我等此次前来不过是凑个人场,那有什么用武之地?”
展翱满意一笑,很是受用,也不再多说什么,吩咐了阿超,叫他告诉场下,他的题目。
李寻欢这边:
“大哥,你要出什么题目?”场下人话音刚落,展小翔迫不及待的问。
李寻欢悠然接过西门吹雪递来的茶盏,笑着回问:
“小翔希望我出什么题目?”
“最好难死他!”展小翔一脸兴奋。
“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李寻欢失笑。
阿飞摇摇头,写诗作词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擅长。
“文采我们不如你,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但寻欢,你得答应我,待会儿武斗得让我们先上,你不许轻易下去。卓东来说展翱请了帮手。”西门吹雪又递了枚剥好的琵琶过去,淡淡对李寻欢说道。
不许轻易下去?你们下去了我哪还有机会?李寻欢撇撇嘴。
没接话,想了想勾起唇角,叹道:
“太刁钻的问题我也不会,不如叫他填首‘蝶恋花’好了。”
展翔困惑的眨眨眼,此间诗很流行,词曲才刚刚起步,也难怪有些人不知道。
“这是首词牌名,以诗文配上曲调,这是可以唱的。”阿飞解释道。
“那大哥是要唱吗?”
李寻欢笑着摇摇头,“可以叫别人唱。”
展翔点点头,得意的笑了,展翱肯定没办法!
没多久,场下主持人高声报道:“展大公子出题:以春夏秋冬四个节令各作诗一首,李寻欢李公子出题:填词一首,词牌,蝶恋花。时限一炷香,点香!”
展翱这边瞬间有些傻眼,蝶恋花?
“大公子?这是词牌名,曲调正好不才会,你只用配上诗文就好。”
展翱回过神,强堆出笑,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李寻欢还有几分见识。”
另一边:
“春夏秋冬?切,俗!”展翔迫不及待跑到他大哥身边揭展翱的黑历史,“大哥,你是不知道,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做了几首以这个为题的诗,他爹娘一下子差点没把他当神童看了!”他当时听到展翱作的诗不过笑了一下,竟挨了一顿家法..........
阿飞一皱眉,这家伙什么都往大哥身边凑,一把扯过他的袖子,展小翔没站稳跌在阿飞怀里,刚想叫骂:干什么呢你!却听阿飞道:
“别急,大哥会帮你出气的。乖乖在这呆着。”说着还揉了揉他的发顶。
不知是阿飞的体温太高还是什么原因,展小翔听到这话真没继续闹腾了,臊了个大红脸,没说话。
李寻欢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笑,西门吹雪心里默默为阿飞叫了个好,然后执起李寻欢的手掌,将他带到一间小隔屋,屋内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李寻欢见怪不怪,能这么短时间内在这弄一间大宅子,西门吹雪还有什么办不到?
一炷香尽,双方填好的诗词被送到林老那去。林老头刚被敲打,弄虚作假什么的一点也不敢了,打起十二分精神看送来的两份诗稿。
好诗啊!好诗!章句隽永,意韵和谐,还有这手字,俊逸潇洒,骨肉匀称,好风骨,好气魄啊!林老啧啧嘴,真想见一见做出这样诗句的才子,看是否有与之相当的风流和脱俗...........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林老头淫浸诗书这么多年也难例外。他心里隐隐有底,他曾见过的才子骚客能胜过此人的只怕很少,这场比试结果大概已经有数了。
但事无绝对,或许展大公子还能更出人意料?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林老还是抱了几分期待展开展翱的作品..........只是.........他嘴角笑意一僵:这是什么?
林老头品诗用了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倒也没让众人等太久。只见两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捧了两大卷条幅,主持人一点头,两人爬到高处手一抖,哗啦啦的铺散开。
瞧这动作,展翱脸一僵,他设想中只是林老站出来宣布他胜出的结果,再夸赞他一番,然后他就可以胜得光彩,他再故作谦逊一番,他的才名又可以再一次传开。只是现在这场景和他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他急急忙忙站起来,看向林老的方向,脸上的慌张一点没收拾!只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左边的是李寻欢李公子的诗作,右边是展翱展公子的作品,下面请林老当众品评。”
所有人睁大了眼看着场上,这是专门让人誊抄放大的,是以在场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李寻欢写的:
春归:一季长安朱紫贵,满城春衫不胜翠。
年头啼笑到年尾,绫罗衣锦终须归。
夏游:满园毓绯茑萝昏,黄髫稚子村烟浑。
恰是莺藏绿柳黄,暮里鸢飞老花屯。
秋思:楚天阔雁衔丹枫,一壶暖暗红尘情。
十年笙箫客泪苦,谁记他乡日月明?
冬塞:马蹄尘雪卷荒烟,孤阳古道牧人迁。
塞北黄沙明复暗,秋冷冬寒止戈渊。
蝶恋花:叶含浓露枝折苦。霭霭烟青,晨风似腰舞。一宫辞阙玉笛呜。
平生酸楚悠悠壶。拟把胸臆立隅吐。满腹苦酒,绿柳酿黄麸。
笙歌穷尽少年路。楼里楼外脂风俗。
展翱握杯的手捏的青白,直像他的面色。他身边的文人公子瞧着场下的章句,一字一字的念着,一个个击节叫好:
“高才啊!这么短时间内竟然有这样的诗作,八斗都不足以容其才华啊!”
展翱脸色更难看,隐约都有些狰狞了。因为众人看了他的作品几乎都只有一个反应:噗!
李寻欢那边不提其他人,连西门吹雪想来冷淡无波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了。
展翱的春:春日艳阳好,我家牛吃草。
我家鸡不吃,只有牛吃饱。
.........................
夏:夏日艳阳高,我家牛吃草。
家鸡仍不吃,又是牛吃饱。
......................
秋:秋日天很高,牛树下吃草。
鸡不和牛吃,所以牛吃饱。
........................
冬:冬日阳不好,牛竟不吃草。
鸡却也不吃,鸡牛都死了!
........................
蝶恋花:蝶恋花来花恋蝶。恋蝶逐花,花间蜂和蝶。蜂和蝶两都恋花。
我心宏愿不过一。一是天下花应蝶,蝶花相恋,才不负青春!
平生情爱最精彩。有蝶花才日日开。
众人哄笑,展翔更是笑得直拍桌。
“哈哈哈......哈,又是这几首.......我就知道!哈哈.....他的秀才都是爹塞了好多钱才有的........哈哈。”
“小心背过气去。”阿飞无奈道,只是他的嘴角也不停的抽啊抽,眼看快破功了。
李寻欢也笑,只是刚刚一个没注意竟呛到了,边咳边笑,直倒在西门吹雪怀里。西门吹雪眼底熏上笑意,手轻轻拍着怀里的人,有人投怀送抱,不抱白不抱。
“咳咳...哈哈.......西门,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哈哈..咳.......”
场下又有人高声叫道:
“写得好啊,展大公子高才。只是大公子,我家牛怎么也不肯吃草,您可有什么招?”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哄笑。
还有人高叫道:
“展大公子大才,俺是养蜜蜂的,现在看来得养点蝴蝶花才能开的好啊!”
“这就是文采斐然的展家大少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爹爹,这个我也会。”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虎子,你也会?”
“恩!春天就是:春里太阳好,牛羊都睡觉。睡饱就吃草,牛羊饱人饱!”
“哎哟,我的乖儿子,好才华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好诗啊好诗!小虎子,可以去考秀才了!”
展翱楼里,他娘担心道:
“诶哟儿啊,这不是你六七岁写的打油诗吗,怎么今还偷懒,不是轻敌了吧。”他娘还为他找借口道。
“娘说的是,孩儿太轻敌了。不瞒大家,在下今天有点不适,水平失常,接下来果然还是要看各位的了。”他面色蜡黄,看上去是不太好。
众人心一悚,原本只是说来对付一个江湖粗人,没什么文化,现在看来好像是被骗了。你今天身体不适,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想骗我们下去,这脸我们丢不起!
纷纷推辞道:“不敢不敢,我们今天真是来凑个人场,这样的重任只有大公子能胜任,吾等难以望其项背。”
展翱眼一冷,厉声道:
“让你们下去就下去,你当我展家先前送的银子都是假的吗?”
众人一惊,都闭了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展翱沉着脸,吩咐阿超待会儿去请林老,却没请上了这是后话。
“咳咳...”主持的人笑够了回过神来,宣布道:“第一场比试,李寻欢李公子胜!谁有异议?”
“这还用说吗?大家又不是瞎子!”
主持的人点点头,道:
“那么下一场,斗琴!请双方做好准备。”
李寻欢起身,西门吹雪按住他,对小珠道:
“小珠,去把前天送到的焦尾琴拿来。”然后又对李寻欢道:“你别一不注意用上内力了!”
李寻欢失笑,他有这么让人操心吗?反手按住他,道:
“遵命,西门庄主,小人这就去了?”
西门吹雪一勾唇,他家探花郎越来越调皮了。
众人这才看清做出这般风流文章的是何等人物。李寻欢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衣襟和袖口是浅紫的滚边,乌黑的卷发在阳光里有些泛金,如玉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水润的菱唇,一双如碧水般的眸子,阳光下恍如谪仙。
“乖乖,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神仙了。”有人张着嘴愣愣的喃喃道。
展翱那边也下来一个白衫公子,摇着折扇,乍一看不仅叫人赞一声年少风流,可立在李寻欢身边,生生折了七分风采。他脸色有些青白,朝李寻欢拱手讪笑了一声。此时台上一有人布好了台,摆上两把古琴,有眼尖的人失声叫道:
“那不是谷阳老人制的焦尾琴,前两年谷阳老先生去世,这把琴就下落不明,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把了!这位公子真是好本事啊!”
“那可不是。台上这位就是城南李园的主子,你们打听好久都没打听到吧?要不是我昨天碰巧看见这位李公子从那出来,我也不会知道。”
“李园?!就是那个李园?”
那人得意得一点头,觉得自己身形瞬间高大了不少。
展老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口气老久没喘上来。他们当地几个富户曾结伴要去李园拜访,却被那家下人回拒了。李园,那地方的下人都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少爷看着高贵几分。全城有头有脸的人无不处心积虑想巴结几分,上次带了无尽的遗憾走,就窜摸着什么时候带自己的大儿子去碰碰运气。没想到那竟然是李寻欢的地方?他脸色瞬间难看得很。
一旁张老爷瞧这有趣,问道:
“展老哥认识这位公子?”
展老爷强笑着,撑出几分傲然:“不巧,这是小儿的结义兄长。”
“展公子?那他们怎么还出这种比试,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哩!”张老爷笑道。就展翱,刚刚做出这样文章的人,拉倒吧!
“是我的小儿子展翔.....”展老爷黑着脸,没再说话,只是心里郁闷的快要呕血,他只当李寻欢是个要死的痨病鬼,没想到他竟...........
“哦!”这一声生生绕了三个弯子,着实悦耳动听极了。只是落在展老爷子耳里就不一样了,哗的一下站起来,强笑道:
“失陪。”闷着头就往回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场下李寻欢立在台上什么都还没做便赢尽风华,只叫人目眩了去。他朝对面那公子粲然一笑,拱手道:
“请!”
那人脚一软,强自镇了镇神,安慰自己道:诗作的好不一定琴弹得好,这是自己的看家功夫,不输了那人去。
只是两人同站在台上,一高一低还未开比便见了分晓。那人脸有些臊热,强迫自己不去看台下人戏谑的眼光,坐下抚上琴弦,安定了几分。
见对方准备好,李寻欢弯眉,亦坐下,抚上冰凉的琴弦,挑了两下,音色婉转通透,不愧是西门找来的琴。
“两位公子同时弹奏,看谁的琴声能压制住对方,最后由林老先生评定。”
二人点点头,对视一笑,只是李寻欢笑的潇洒,那人笑的心绪,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一首阳春白雪先响起,这是那位白衫公子最擅长的曲目,曾为他赢过不少喝彩。他技法娴熟,一开始没有半点错漏,安下心,心道:自己水平还算正常。不经意一瞄眼看到李寻欢那边,他双手抚上琴弦,他要开始了!这一举动让他的心一紧,“锵”,平缓舒畅的曲音莫名跳出一个高声,台下有人适时一声嗤笑,这白衣公子一下子脸青一阵红一阵,好不羞恼。
李寻欢也投过诧异的一眼,心道:果然还是年轻人。随即朝他安抚一笑,示意他不要紧张。那人收到这一眼,竟真的平静下来,感激地朝李寻欢笑笑。
玉白的手指轻动,“铮!”一声清鸣恰好和着白雪琴音的空歇响起。李寻欢选的是醉渔唱晚,豪迈疏狂,倒也符合他如今的生活和此时的心境。
两名同样白衣的男子端坐在沐天的金阳里,耳边是袅绕的琴音,岁月几多清宁。
其实从第一个错音开始那人就知道自己此次输定了。他先声夺人本就占优势,后来者须应和前者才能使琴声和谐,李寻欢后来的琴声竟没丝毫被动的感觉,这一点就是他望尘莫及的。只是失败却没想象中那样难堪。他本可能输得更难看些,只是被那人放过,他很感激。再说能与这样的人物有过一比,没有遗憾。
两曲既罢,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弦音的清韵。那人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朝李寻欢一躬身,道:
“多谢先生相助,小人败得心服口服。”
李寻欢不在意一笑,道:
“你还年轻,还有更多机会,等到我这年纪定会有所成就。”
那人脸一红,他本是收了展翱的贿赂来对付这人,没想到他倒不以为忤反而安慰自己,而且说年纪,也没瞧他比自己大多少,他只当是李寻欢为安慰自己找的托词,心下更感激了。又鞠一躬,反身下台。
“李公子大才啊,社稷有此栋梁,老夫老怀安慰。我宣布,此次文斗,三局两胜,李公子胜!”
“好!好!”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贺声,有人把巴掌都拍红了,好像赢的人是他们似的。
“接下来武斗,”主持的人和林老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李寻欢,他脸色苍白,身体瘦弱,要他去打打杀杀,他们很是不忍心。
“请双方上场。”
展翱努力隐下狰狞的表情,做出敦厚可怜的模样朝玉天宝看去,道:
“少教主救我。”
玉天宝心里膈应得慌,刚刚这家伙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诗文,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和他混在一起,真是.....想想都瘆的慌!无奈早先已经答应,他回头朝已经赶过来的岁寒三友四大护法吩咐道:
“待会儿有劳几位了。”
几个老头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接到这人的信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他们赶过来,现在这重要的事难道就是要他们上台欺负一个书生?还是代表这么一个脓包,他们的一世英名啊..............如果不是,他们隐晦的朝对面酒楼三楼的阳台望去........心里无奈叹一口气,他们早就拂袖而去了!
“老大,你先上吧。”
闻言,孤松脸都绿了,这赢了不见得好看,输了更是难看!
“这是教主的命令。”竹梅两人很不厚道补充道。
孤松狠狠瞪了两个不厚道的兄弟一眼,飞身下了场。
而听到武斗开始的讯号,西门吹雪一皱眉,翻身飞了出去。
展翱这边是一个干枯的像枯树皮一样的老者下场,而李寻欢这边..............西门吹雪的白衣永远那么洁白,阳光下晃得有些刺眼。他冰棱一般的脸,北风一样凌冽的气质,在场的人无一不打了个寒战。
“他身上有伤,武斗我替他上。”西门吹雪寒声道。
“西门吹雪!”有人倒抽口气惊声叫道。
在下面的江湖人纷纷交耳:这人到底什么身份,西门吹雪竟肯替他出头?
他在决战那夜出现在紫禁城,是不是也和这有关?他那场大战是不是为了西门吹雪?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来,好奇的众人挠心挠肺。
“等等!”一个大汉跳出来,竟是故人,来人正是烈阳堂的范铁阳,他道:
“杀鸡焉用牛刀?西门庄主和李大侠尽可把这人交给我,我曾发过誓,谁若要与李大侠为敌,就是与我烈阳堂为敌!在下曾万分对不起李大侠,还请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说着他抱拳一躬身,恳求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传言原来是真的。
西门吹雪冷冷瞟了眼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冷酷的吐出两个字:
“不用。”
范铁阳脸色一僵,有些无措的看着李寻欢。
李寻欢无奈笑道:
“范堂主无需如此,当日所为皆是我等分内之事,何必挂心至此?西门说要上,让他上便是。”说他挑眉看了西门吹雪一眼:这下可满足你的心愿了?
西门吹雪眼底醺然,却只有李寻欢瞧得见。
李寻欢拉着仍旧愧疚不已的范铁阳下了台。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孤松松口气是因为不用和李寻欢打了,且不说这人伤病在身,赢了输了都不光彩,现在换成西门吹雪,赢了输了都不会难看就是。
“听说你用剑很厉害?”
“我就是剑。”
“你已达到无剑的境界?”
“对付你,何须用剑?”
“你看不起我?”他浑身气势一凌。
“我的剑出鞘必见血,此次我不想杀你,因为你不想和他动手。”
“啧啧,西门吹雪何时竟会手下留情?”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淡淡道。
“那也得比过才知道。”
说罢,场上空气瞬间凝结,一股迫人的气息霎时弥散开。
西门吹雪没说错,孤松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拆了不过三十招,因为西门吹雪不用武器,孤松也不用,或许他用武器的话还能撑得再久一些。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一瞬间决定,电光火石间,西门吹雪的脚已经踩上他的胸口。老人本就枯槁的脸霎时灰败下来,他败了,而且败得实在太快...............这已经是年轻人的江湖了吗?
他踉跄着起身,惨淡道:
“我们败了,不用再比。”
闻言,展翱面色扭曲到狰狞,巴着扶栏朝场上吼道:
“前辈,您哪败了?再说你要和李寻欢打,叫李寻欢出来!”
场下两人同时瞪他,展翱满腔怒火霎时间冷却下来,他刚刚干了什么,冷汗瞬间浸透背脊。
西门吹雪冷冷看着他,讽刺道:
“就算来的是李寻欢也不会有别的结果,他和我不相上下。”
展翱一噎,明显不信。但范铁阳在场下有应和道:
“是啊,李大侠绝不比西门庄主差!那老头,你可以冲破八十个如我一般的人的防守,却不杀我们一人吗?”
孤松老人面色已经平静下来,淡淡打量了一下范铁阳,心里估摸着,半晌才道:
“不能。”
“所以说,天底下能做到这程度的又有多少人。那小子你要和李大侠比?啧!”范铁阳鄙视了一眼楼上的展翱。
岁寒三友三位老人到没有回到展翱那边,他们拉了玉天宝到了对面的酒楼。三楼一间装饰豪华的包厢里,玉天宝向来嚣张傲慢的性子收敛了,他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恹恹的连头也不敢抬起。
“你们打不赢西门吹雪?”一个磁性低沉的男音响起。说话的人年纪和安东王爷上下,一身玄色的华衣,腰间一块温润的古玉。生的剑目星眉,薄情的薄唇永远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眼睛像千年的古潭,深邃黝黑。
他的口气听不出喜怒,但不知为何,三个跟随他多年的护法却没觉得他有多少怒气。孤松赧然道:
“是,西门吹雪很厉害。”
“哦,是吗。?”他有些漫不经心,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抬手指了指李寻欢他们在的那个方向,
“那人和西门吹雪什么关系?”
“这是白鸽探来的消息。”寒梅递上一份卷轴。
那人看了沉默许久,神色阴晴不辨,半晌,他抬起眼看身边的人,道:
“引他们北上。”
“是!”众人一凛。
比斗结束的比想象中早,只是展家父子的脸色和来时简直天壤之别。他们走出楼时还有小孩子上来好奇地问:
“这位哥哥,你怎么赶你家牛吃的草啊,教教我嘛。”
展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那孩子的父亲连忙拉了他到一边,忍着笑道:
“童言无忌,展大公子宅心仁厚还望不要计较。”
随即埋下头低声教训自家孩子道:
“这是人家祖传的秘方,不外传的,怎么能随便问呢?”
只是这教训没让展翱脸色好转,他铁青的面色一下子有些发黑.................
这一家三口在下人的簇拥下低着头迅速前行,一点没有曾经的趾高气扬。他们到了衙门求见知府,这口气很难咽下去,他们跟知府大人是老交情了,这李寻欢再厉害有什么用?名不与官斗,他们总有办法对付得了他。
只是他们进了府衙,却见知府大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主座上是一个白衣雪亮的英武男子,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紫袍男人,两人都通身雍容,生的面目俊朗非凡,可却叫人一看就心生胆寒。
知府见三人进来呆站在那,连忙喝道:
“放肆,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o(╯□╰)o原谅渣作者吧,写诗写词很一般。。。为了突出咱探花才高八斗。。就只能让着展大公子能多搓有多搓了~~~~
这诗想想我自己都笑得打跌。。。。。~~展翱想搞暗箱操作没想到被人公之于众。。真是喜闻乐见~~~
玉爹爹出场了诶~~
还有还有。。。多么粗长的一章,你们不留评。。。我就懒骨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