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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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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不字结庐避宠,宫无后加官进爵

    楼至原本沉浸梦中,如今给质辛这样一闹,却将梦中之事忘了泰半,摇头笑道,“这是妈妈梦中所言,我却不记得了……”说罢一面安抚着质辛一面伸手打起帘子,却见窗外已是平明天色,微微咳嗽了一声,早有外间宫无后卷帘而入,侍立一旁道,“娘娘醒了,让无后服侍娘娘梳洗罢。”楼至笑着点了点头,又催促质辛起床问好。

    一时间两人梳洗已毕,楼至对镜之时,见宫无后为自己梳妆成原先高耸发髻的样式,不由笑道:“往日不过戴几颗璎珞也就罢了,怎的今天却做如此装束?”宫无后躬身答道:“回禀娘娘,圣驾在此……”

    楼至闻言一惊,回头以目光相询,却见宫无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透露消息给蕴果谛魂,却不知他此番为何而来,只得抱起质辛出离外间,早见蕴果谛魂端坐主位,身旁却还侍立着一个比质辛年纪稍长的少年,质辛见了那少年,惊喜笑道:“十九郎,你怎么来啦?”

    那缎十九郎却不似上次相见,复又跪倒尘埃行了国礼,质辛连忙离了楼至怀抱,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你是我师兄,不用这么立规矩的。”复又给蕴果谛魂请了安,回头对楼至笑道:“妈妈,十九郎与我一样久居京中繁华之地,如今孩儿想引他到村中逛逛,以体察百姓稼穑之苦。”

    楼至见他在蕴果面前如此老成,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越发学会了些精致的淘气,去逛逛也使得,只是叫无后哥哥陪着你们,别走远了。”底下侍立的三个少年躬身应答了几个“是”字,联袂而出。

    楼至见蕴果谛魂兀自端坐房中,也不来招惹自己,深看了他几眼笑道:“圣上端坐于此,莫不是要草民欲行国礼?”那蕴果谛魂笑道:“卿这话说的差了,如何混淆了尊卑长幼?”楼至闻言,便知他又想法子编排自己,嗔看了他一眼道:“如今你是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却何人比得你去。”

    蕴果闻言一笑道:“岂不闻天地君亲师,我的名位之上尚有天地二字,正应了你我天地双佛之称,如今卿欲行国礼,倒不如你我先行了天地合卺的大礼再做打算不迟。”说罢伸手携了楼至的手,将他往怀中一带,紧紧搂住轻薄起来。

    楼至娇笑了几声,一面捶打蕴果谛魂的肩膀一面悄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没安着好心,敢情在这儿编排我呢!”蕴果谛魂不理楼至的挣扎,一手箍住他的纤腰,一手却探进楼至胸前,揉捏他胸上柔软的肌肤笑道:“你此番既然与我相对,自然是肯了,怎说是我强了你的。”

    楼至给他揉搓得喘息渐浓,一面推拒他一面低声说道:“是你自己想起这个巧宗,带了十九郎过来借口探望质辛,在几个孩子面前难道叫我给你没脸不成?快别闹,一会儿他们回来撞见了,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呢……”却听得蕴果谛魂促狭笑道:“我今儿不教你做人,教你做神仙可使得?”说罢掀了楼至的裙摆,伸手摸进裙底意欲探花,楼至神识一惊,连忙用力推开他遮掩住自己的衣裳。

    蕴果却不料楼至此番抵死不从,从身后温柔地将他搂在怀中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别怕……”楼至脸上一红,欲言又止了半日方缓缓说道:“你宫里的东西都齐备了么?”蕴果谛魂闻言不解道:“如何齐备?”楼至啐了一口道:“呆头鹅,是我中宫的东西,一月之内,能否完婚……”说罢羞得满脸通红,倚在蕴果怀内。

    蕴果谛魂闻言又惊又喜道:“果真么?”楼至闷在他怀中嗔道:“不信就别来。”蕴果将他打横抱起转了几个圈子道:“有句话倒要请教卿卿,诗云‘贞不字,一月乃字。’是为何意?”楼至听他用圣人之言编排自己,越发不依不饶道:“去你的,诗书也能用来玩笑,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蕴果谛魂不以为然道:“那又怎样,这文昌帝君还不是我册封的,如何敌得过我紫微星主的身份。”

    楼至听闻蕴果谛魂提起紫微星三字,却似在哪里听过一般,只是一时之间却也理会不得,正欲细想,却给蕴果谛魂打横抱进内室,轻轻放在内间炕上,伸手意欲除了他的簪鬟,楼至见状红着脸推拒道:“快别闹,仔细你儿子回来撞见……”却听得蕴果谛魂笑道:“刚才你兀自沉眠之际,早吩咐过你跟前儿的奴才,越发带他们到附近村中镇上逛逛,只捡好吃的好玩儿的消遣一番才回来呢。”楼至闻言噗嗤一笑道:“你要淘气也罢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吩咐那孩子,倒带累了我的名声,幸而无后心地单纯善良,从不曾编排人的,不然又不知传出什么好听的来。我看你可真当得起地藏王的名号,前世定然是个得道高僧,不然如何这辈子略见了自己的妻房,就这般眼馋肚饱起来,好不知羞……”

    那蕴果谛魂前日刚刚与妻子柔情蜜意一回,如今见了楼至这般娇嗔,如何隐忍,俯身便要将他压在身下,却见楼至身形一转,躲过他饿虎扑羊的架势笑道:“你既然尚未以国礼迎娶于我,未曾完婚便不许越礼,不然一月过后,也休想我进宫逢迎于你。”

    蕴果谛魂还要继续纠缠之际,却听得门棂响处,几个孩子早已说笑着进了外间,内室炕上的两人连忙分开,彼此忙着整理了衣冠,刚刚收拾妥当,就见质辛打起帘子进了内间笑道:“爹爹妈妈只顾自己说体己话,又不心疼孩儿了。”说罢嘻嘻一笑,却因蕴果谛魂在此,不也敢十分上前放肆。

    楼至见蕴果面带无奈之色,噗嗤一笑道:“质辛过来。”质辛听闻此言如同得了圣旨一般,飞也似地扑进楼至怀中撒起娇来,楼至自袖中取了一方锦帕在质辛脸上抹了抹汗水道:“虽说入秋节气,大日头底下也别乱跑,仔细热出病来可不是玩儿的。”

    质辛一面答应着,一面猴在楼至身上不动,生怕给蕴果谛魂夺了自己的恩宠,蕴果见状,没奈何朝楼至一笑道:“你们怕热,家里倒凉快得很,都与我家去倒也便宜。”楼至不等质辛答言,顽皮一笑道:“你正经回去收拾了我的屋子,规规矩矩以中宫之礼迎迓我入宫方才是正经,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你接进那不得见人的地方,我们再不去的,是不是质辛?”说罢怜爱地在质辛的小脸儿上亲了亲。

    质辛鲜少见妈妈如此疼爱自己的模样,忍不住雀跃起来,也顾不得蕴果谛魂在旁,复又回吻了好几次楼至的脸颊。蕴果谛魂见妻子有意难为自己,便知他意欲在入宫之前为自己谨守贞操,这原是本朝风俗,若有婚娅之事,行过文定之礼,未婚夫妻便不可单独相处,直至洞房花烛,方可相见合卺,如今两人虽然已经相处十年,但当日成婚乃是以武林盟主身份,并不曾明诏天下晓谕六宫,楼至与质辛的名字也还未铭刻玉牒之上藏于盟府之中,楼至此番谨守礼仪,乃是长久之计,也是不愿冲撞了两人白首姻缘之意,蕴果谛魂想到此处,虽然心痒,也只得罢了,少不得隐忍这一个月,方可图谋与妻子百年好合。

    一家三口打点已毕,出离内室,见宫无后正在外间与十九郎闲谈,见他们一家人出来,都站起身子垂手侍立,楼至对蕴果谛魂点头一笑道:“时候不早,我也不虚留你了,快回去用了晚膳早些安置罢,我与孩儿在此处等你……”说到此处眼含情谊把蕴果谛魂深看了两眼,复又点了点头。

    蕴果谛魂碍着众人在场,却也亲近楼至不得,只好教导了质辛两句,方带着缎十九郎回宫去了。

    楼至母子二人目送蕴果的车驾渐行渐远,方才回转院中,预备晚膳之际,楼至对一旁打杂的宫无后笑道:“好孩子,今儿多亏你,此事不碍的,他若问起有我呢。”

    宫无后笑着回禀道:“方才圣上吩咐之时,我便猜着了几分,只是娘娘如今身子沉重,又不欲圣上过早得知喜讯,无后便只带着太子与侍郎大人在村中随便逛逛,就回来为娘娘解围。”

    楼至听闻此言奇道:“那十九郎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罢了,怎的他就封了东宫侍郎?”宫无后闻言笑道:“小缎相公乃是本朝出了名的神童,十岁上进学,如今已是文武状元及第的底子,那缎君衡大人果然十分了得,想来这小缎相公自然也是龙驹凤雏……”说到此处,却勾动了自己的心事,若当日父母健在之日,凭自己资质,未必不能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义姐水荧儿也不会为自己所累病死家中,也许此时自己与她早已奉父母之命完婚,也像楼至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想到此处,不禁哽咽难言。

    楼至听闻宫无后言语之间,似是对缎十九郎十分欣羡,又见他神色有异,便知他想起自己身世堪怜,心中必有不平之意,当下柔声说道:“好孩子,你与那十九郎容貌人品却也不相上下,我原想留你在身边历练几年再为你前程打算,如今既然他已经安排了十九郎的官位,我也想给你个差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宫无后闻言惶恐道:“无后此番言语不过寻常闲谈,感怀身世,并无争竞之意,请娘娘切莫会错了我的意思。”楼至点头笑道:“你的为人我如何不知,只是我进宫完婚,虽然凡事有他照应,到底也算初来乍到,身边若没一两个得力的人,只怕要处处掣肘,所以早就想提拔你在我身边领个差事,赶巧今儿说到此处,原也不是我刻意为之,快别多心。只是你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如今质辛刚刚以嫡长子身份入宫,我腹中便有了小孽障,虽说都是我与他的骨肉……罢了,你一个小孩子家,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既然十九郎领了东宫侍郎的衔,不如就安排你做东宫黄门令可使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易·屯·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