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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住院的这半个月里,方誊每天都会来,何宽和窦冼则是偶尔来。何窦两人年考成绩不错,有望在今年年底进入帝国行政院基层担任记事或者主簿,所以还要准备着面试,来探望的时间有限。鄢如月也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坐一坐就走,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不敢说。那样子让沈云心里痒痒的,沉寂已久的春心也开始有萌动的迹象。
“她会不会是被我见义勇为,救人于危难的行为感动了,内心已经对我芳心可可呢?”沈云时常会这么快意地幻想,虽然他知道这种机率非常小。但身为正常男人的虚荣心还是让他忍不住会这样去幻想。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同窗来探望过他。这让沈云深切体会到自己在学校的人缘是如何差劲。看来猪朋狗友的确再多也不顶用。关键时刻根本没人会关心你!
有了渤海侯即将进京这个风头,沈云很快就得到了医院的出院批准,同时连医药费用都打了个七折。
“143铜币?”沈云看着用鹅毛笔写出来的账单奇怪地看着方誊。
方誊想也不想就从怀里掏出两个银币付了帐。
沈云惊讶的不是费用太贵,相反,他是觉得怎么这么便宜。
来这个陌生时代这么久了,沈云自然了解这里的币值单位。大汉帝国有金银铜三种货币,1个金币等于100银币,1个银币等于100铜币。一般来说,两个银币就可供一个三口之家安稳地过一年---当然,是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基准。而一个住在大城市的三口之家,两个银币也足够一家人一个月衣食无忧了。
沈云这半个月食住都在医院,病房是高级病房,药也是用的最好的,连医护都是实习一年以上的老医护,这种待遇才一个银币!?
这个规格若是放在现代,半个月下来没花两万以上都得算那家医院良心未泯!
带着对这个时代医院低收费的感慨之情,沈云和方誊缓缓走回宿舍。
经过帝大广场的时候,沈云望着那尊怒气勃发的将军像,再也忍不住地问道:“滕宇兄,那雕像到底是谁啊?”
方誊提着沈云的行礼,一听他这么问,顿时站定身体,严肃地朝雕塑躬身行礼,然后才道:“那是我们大汉圣祖皇帝!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是圣祖皇帝建立的。大汉帝国能有今日之辉煌也是圣祖皇帝陛下一手创建!他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帝王---没有之一!”
方誊一脸虔诚,那种狂热与尊崇是沈云在这个时代从来没有见过的。
方誊转过头来说:“渊让,如果以后有人这么问起你,你也必须先向圣祖陛下行礼,然后再将圣祖皇帝的伟大告诉他!”
不是商量,简直像是命令。
看来圣祖皇帝是方誊心目中不可亵渎的存在。如神坻一样高高在上!
沈云也注意到,每一个路过圣祖皇帝雕像前的学子,都会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并细不可觉地弯一下腰!这简直成了所有汉人的习惯!
圣祖皇帝?是他建立了这样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帝国?
沈云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转或间,他有些明白了,这个特立独行,不穿皇袍立像,反而穿着将军服让世人铭记的皇帝,肯定跟他一样来自于现代!也是一个穿越客!
对于一手缔造了如此伟大帝国的穿越前辈,沈云这个后来者保持了足够的尊敬。虽然小腿还是有些发疼,但他依然以手抚胸对着雕像深深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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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一切依旧,唯一的区别就是床头木柜里多了许多药棉。这是出院时林医官殷切嘱咐方誊带回来的,沈云的伤还需要再敷药一段日子才能痊愈。
何宽和窦冼两人今天也在宿舍里,看见沈云回来都笑着跳下床,像搀扶耄耋老者一样将他搀到床边坐下。
“呵呵,你们不用这样,他的伤没那么严重!”方誊一边帮沈云收拾东西,一边对何宽和窦冼说道。
沈云也非常奇怪自己的前身到底有什么魅力,在外面是纨绔浪荡的公子哥形象,没一个知心朋友。但在寝室里却是人缘极好,不论是世家子弟方誊,还是平民出身的何宽窦冼都对他透着一股子亲近。那种浓浓的同窗情谊是沈云上辈子最珍惜的感情之一,也是他这辈子最先体会到的温暖!
这时敲门声响起,方誊上前开门,惊讶地说:“是你?”
“谁啊?”沈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雄伟,如铁塔金刚一样的男人,遮天蔽日般地挡在门外。两道浓眉像两把西瓜刀直指向天。
“王戎?!”沈云瞬时想起这人就是向他下比武挑战书的那个王尚书之子,他怎么来了?
王戎穿着一身劲装,肘膝都裹上了软甲,望见沈云之后用嗡嗡震耳的声音道:“沈渊让,听说你今天出院了,所以俺特地来看看你。俺佩服你那天救公甫大人的事,不过一码归一码,等你伤好之后咱们的比武还是要进行。俺今日特地给你带了最好的云南白药,用不用随你!希望你早日痊愈!”
说完,王戎转身离开。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从他敲门到离开,前后不超过一分钟,简直干脆到了极点。
沈云甚至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就像一个传声的机器人!
这,这算什么?示威吗?不像!既然不是示威,那就是示好咯?沈云看着捏着云南白药一脸苦笑的方誊,自己也差点笑出来。
“这个王戎,好像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意思!”沈云接过方誊手上的云南白药说道。
何宽道:“他送来的药你真用啊?”
“用啊,为什么不用?这可是对手送来的药!书上都说了,有时候对你最好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沈云笑嘻嘻地打开,一股熟悉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
窦冼托着下巴嘀咕:“这话是哪本书上说的?我怎么没看过!”
“嘁,在你之前有几本书啊……”
“嗯?”三个人同时疑惑地望着他,沈云自知说漏,托着云南白药道:“那个,谁帮我敷一下呗?”
(注:真正的云南白药是1902年由云南民间医生曲焕章研制成功的,主治跌打损伤、创伤出血。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伙就当是圣祖皇帝提前发明了吧!)
“对了,我想多了解点关于圣祖皇帝的事,你们谁能跟我好好说说啊?子达,听你的口气你看的书不少,给我讲讲呗?”敷好药,沈云好奇的心思又上来了。
窦冼也相当激动,好像帝大任何一个学子只要提起圣祖皇帝都会激动不已,不过他张了张嘴,又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一样,跟换气的蛤蟆似的空张嘴不出声。
“你倒是说呀!”
方誊放好药笑嘻嘻地道:“你就别为难子达了。圣祖皇帝的事咱们任何一个人都能说上几段,可如果你要听完整全面的,那你就要去问历史专业的同窗了!”
何宽也道:“是啊,我学的是文案整理,子达学的是易经术数,都不能全面完整地告诉你圣祖皇帝事迹的!”
“那我们认识的人里谁是学历史的?”沈云问道。
窦冼终于插上话,道:“鄢如月就是学历史的啊,她不是常来看你么?问她就成了!”
这倒让沈云大跌眼镜了---如果有眼镜的话。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竟然学历史专业?靠,真是人不可貌相!还是这个时代的历史专业非常吃香?
四人说着话,已经是下午。何宽和窦冼都去课堂了,方誊也说今天有一节《论语》课必须上,收拾着准备走。
只剩沈云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幽幽道:“滕宇兄,你说我老爹莫名其妙跑京都来作什么?”
“怎么是莫名其妙呢,祭酒大人可是伯父的恩师,他老人家不幸离世,为人弟子,赶来吊唁也是常理啊!再说了,每隔三年各地侯爵都会进京谒圣,这是传统啊!你我刚入校那会儿伯父来过一次,再过一段时间正好三年呢……呀,这么说我父也快来了!糟了糟了,不知道二哥会不会来,就我现在这骑射功夫非被他笑死不可!不行,从今天开始,傍晚下课后我要去马场加练一段时间!”
方誊嘀嘀咕咕大半天,然后拿起书本就冲出了寝室,只远远地丢下一句话:“床头有吃的,肚子饿了就先吃点,晚上我可能晚点回来……”
沈云一个人躺在床上不住的发呆。不论怎么努力去想,渤海侯的形象始终无法在他脑海里形成一个清晰的概念。
通过这段时间的闲聊,沈云从方誊口中知道,大汉帝国分有官爵和军爵,官爵九品,公、侯、伯、子、男五个上等爵,需要为帝国立下功勋者才能册封。勋、簪、禄、准四个为名誉爵,只需要捐纳足够数量的钱财就能获得。
如今帝国共有六十一个公爵,一百二十六个侯爵,两百七十个伯爵。都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些公侯伯爵在各地都形成了大家族,而帝国的统治基础也是这些公侯家族。而子爵和男爵是不能世袭的。
至于军爵方誊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概好像分成二十个等级,具体怎么细分就不甚了解了。
在封建时代有官爵就代表高人一等。但并不是每一个世家子孙都能承袭爵位的。
还是以方誊的淮南侯世家为例。这一代淮南侯方?共有四子,长子方科已经去世,次子方啸就成了承袭爵位的世子。季子方艋和幼子方誊则不能承袭爵位,十八岁行成年冠礼之后就必须单独立户,成为大汉平民。家族会拿出一部分金钱给他起家之用,其他的就都要依靠自己才行。如果有哪一个世家没有遵照这个传统,不但会受到其他世家的鄙视,更会得到帝国法律的制裁。这点类似于汉武帝对各地藩王的推恩令。限制了各地世家大族的权利膨胀。
当然,这一切本来都跟沈云无关。虽然他是庶出长子,但长子就是长子,帝国法律有规定,只要是长子,不论嫡庶皆可继承家族爵位。可是方誊无意中透露的另一个消息却让他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帝国法律还规定,家主有决定世子归属的权力!
再以淮南侯世家为例,方誊的二哥方啸也是淮南侯世子,但他就没有离家千里到帝大求学,反而就在离家最近的淮南大学就读。一般而言,各大家族对世子都会有所照顾,除了必要的磨练外,还是会尽量放在家主身边的。
渤海郡离京都何止千里,沈慕为什么将自己送到帝大来读书?渤海郡也有一所条件不错的渤海大学啊!想起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沈鹤,沈云就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危机感笼罩在身上。
人都会有*。沈云也不例外。既然已经成了沈云,而且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自然不希望自己无缘无故就被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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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沈云感觉口渴。于是起身打水,却发现方誊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唯独没有水。记得在宿舍楼下有一口井,整个宿舍楼的用水都是学员自己去那里打的。本来他想再熬一熬,没准等会儿何宽、窦冼就回来了,但实在渴的不行,于是就端起铜制的杯碗,一瘸一拐地下楼打水。
现在是上课时间,整个宿舍里颇为安静。亦步亦趋地走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透出一股无边的寂寥。
楼下是一个竖着铜镜的小厅。这里没有现代大学的看门老头,也同样没有那么多窝在房里不上课,专门打游戏的大学生。厅外是碎石铺就的草地,草地中间一口由青褐色石块铺成的古井就出现在那里。
井四周的青草长的非常茂盛,每个月都有专人进行清理,但生命力顽强的草根依旧倔强地向上生长,根根葱翠,直指天空,尽力向世人展现自己纤瘦但不屈的身姿!
这一点点路走的沈云直冒汗,伤患实在太痛苦了。他慢慢走到井边拿起边上的打水桶丢进井里,“嘭”一声响,一股清凉的水汽顿时间涌了上来,让沈云有种透人心脾的舒爽。
沈云费力地拉起绳索,可就在水桶升到一半时,虚点在井边的左腿突然一滑。
“嘭”“咚”……
“妈的,连你也跟老子过不去!”摔倒在地的沈云简直快气炸了肺,“老子就不信这邪,连桶水都打不起来吗!”
说着他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不管小腿上还裹着纱布不宜用力,愣是以骑马蹲裆的姿势站定在井边,然后全身发力一下一下将水桶提起来。过度的用力让他小腿上绑着的纱布瞬时弹开,殷红的血色已经将纱布下的医用棉浸透了……
盛满水的水桶和井壁发生了碰撞,绳索开始不规则的摇摆,沈云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就在这时,一双手突然托住沈云的后腰将他扶住,同时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有伤就不要逞能嘛!搞的自己这么可怜,让人看的心疼!”
沈云回头,正是清眸如水的鄢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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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有大段的背景铺垫,可能有些乏味,不过明天开始就会有好戏了。
对了,顺便说一下,在下当年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弄伤腿,到井里打水的时候也摔了一跤,后来也有一个人托住我的后背……不过出现在耳边的可不是柔柔的女声,而是一个挑水的老农,用粗豪的声音说:“你个楞娃,提不起来就甭要提嘛!让你家大人来……”
呜呜,那时候我已经二十了……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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