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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呵,顾回蓝,今天你是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一声大喝,源自身后。
乐子期一眼望去,见那群互相解开穴道的黑衣人已经围将上来,气势汹汹。为首一人最是凶悍,趁顾回蓝未回头之际,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刀。而这边,顾回蓝低垂着眸,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乐子期正对顾回蓝而站,看见刀光,心中大急,知道顾回蓝灰心丧气,一味求死,现在叫他避开根本不可能。况且时间仓促,连喊一声的余暇都来不及。
他心焦,黑衣人更着急。他本是捕快,只拿人不要命,却没想到这刀一出,顾回蓝躲也不躲。一招既出,风驰电掣,自己早已收不住架势。只能眼睁睁看自己手中白晃晃的刀朝着那鲜活的人头劈落!
说时迟那时快,刀光一闪,一缕断发飘忽,随那风雪一起飞扬。
顾回蓝还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他的头当然也还在原处,没流一滴血。
黑衣人却跪在地上,目眦尽裂。不止他,他身后所有的同伴全体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盯住了他手里的刀。哦,已经没有刀了,白晃晃的利刃碎成八块,坠入茫茫雪地,失了踪迹,徒留了一个黑色的刀柄还牢牢抓在黑衣人的手中。
鲜红,正一滴一滴,从他口中淌出。
恐惧,正一重一重,从他瞳中爆发。
“你、你是什么人?!”没有人比持刀人更清楚,他的伤纯粹是自己所致。就在方才,手起刀落的霎那,本来已经外泄的内力,恰在他望见那双眼睛之后突然诡异的旋回,不但震碎了刀,还逆行经络,冲撞了五脏六腑,差一点走火入魔,自废武功。
黑衣人呕着血,仰望着乐子期的方向。他这一世徒劳,再忘不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黑曜石一般,吸引着雪光,吸引着他的视线,吸引着天地间一切的注意,吸引着看得见的物事,看不见的心思,吸引着统统所有。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在徐徐召唤,那里有心底渴望的一切,有从小到大未能满足的愿望,有最美丽的梦幻,有最魅惑的虚空。
令人心甘情愿的陷落,难以自拔的沉溺。
一眼,百年。可直到醒过神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刀刚刚落下的瞬间。
黑衣人内伤很重,不过他不在乎,也顾不上,他心里恐惧比内伤大出几万倍去:“你、是、谁?”
顾回蓝同时在盯着乐子期看,他距离虽然最近,也只是看到乐子期瞪了对方一眼,并未作其他,便把黑衣人重伤至此。果然比传说中还来的神奇、诡谲。
乐子期问:“师父对自己可满意?”
顾回蓝点头,当然满意,瞳术这般厉害,却对自己无能为力,实在没理由不满意。
“师父回头看看那人的鬼头刀,说不定会更满意。”
鬼头刀?!顾回蓝马上转身,目光如炬,梭巡一遭,最后落在末尾一个黑衣人身上,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物什,雪光映衬下,更显气韵厚重。
那人惊觉顾回蓝看他,不知所谓,还以为顾回蓝要拿他开刀,急忙闪躲,谁知刚一扭头,就见顾回蓝已经站在面前,六根手指握着的正是原本应该捉在自己手中的佩刀。
一把和七巧殿代掌门所持的一模一样的刀。
玄石、鬼面、刀。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鬼呀!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惊慌失措要张嘴大叫的时候,顾回蓝忽然凑过来,追问刀的来历:“你资质弱,不衬此刀,是谁送你的?”
黑衣人愣住,看向一旁,自己其余伙伴又形成包围态势,方才没那么慌:“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回蓝一瞥他:“也对。”
啊?黑衣人一时蒙了。顾回蓝刚刚说什么。
“那开个条件好了,”顾回蓝把刀塞回他怀里,“我跟你回府衙,你立头功,之后告诉我刀原来的主人,如何?”
黑衣人是个新上任的捕快,听见有功劳,还是头功,难免动摇:“当真?”
顾回蓝六根手指一晃:“走吧。”
剩下几人则是一路挠头,看不懂,想不通,事件为什么会发展到他们没多费一丝力气,就成功押了连皇宫大内都来去自如的顾回蓝进了衙门。唯独那个被瞳术所伤的捕快,站的远远的瞪乐子期:“你为何跟来?”
顾回蓝答:“总要有人替我收尸。”
乐子期笑着摇头。
黑衣人咳的差点又呕出一口血来:“铡刀不铡你这种小贼!”
上了堂,方知此人并未说假话,还真是一件“小”案。
乐子期冷眼望着哭哭啼啼指控顾回蓝占便宜不认账的大肚子女人,和一众愤怒的誓要顾回蓝娶大肚子女人为妻的亲故,洞若观火。
顾回蓝则比他还觉得无聊,索性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只一门心思紧盯那个背玄石刀的捕快,生怕他跑了似的。连知府老爷拍了醒木问话,也懒得搭理。不得已,那个背石刀的捕快开了口:“顾回蓝你到底要怎样?!”
“你们有问题,我也有。交换。”
“你是嫌犯!”
“我是顾回蓝。”说着,抬腿便走。他若要出的门去,三百个衙役都拦不住。
捕快大急,自己可是刚立的头功,眼瞅着就要打了水漂:“好好好,你问。”
“刀。”
“我师父给的。”
“到你了。”
知府老爷气得鼻子差点歪了:“顾回蓝!始乱终弃,藐视公堂,状纸在此,你可认罪?!”
“不认。”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知府老爷又举起醒木,顾回蓝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到我了。你师父是谁?”
知府老爷大怒:“先给我打四十大板!”
众衙役一拥而上,却扑了空,仔细寻找,只见大堂房梁上,不知几时上去的顾回蓝正拎着那领了头功的捕快的领子逼问。捕快可怜的差点哭出来:“我师父......叫、叫陈金钇。”
“陈金钇?”很陌生的名字,顾回蓝断定自己从未听过,“他人在哪里?”
“到、到我了......”捕快从上往下,可看的清楚,知府大人的脸色早由白转黑。
“大不了一会帮你结了这案子,快讲。”顾回蓝手上揪得更紧,逼得对方没有办法,只好乖乖一并道出。
“我师父陈金钇,三年前就、就去世了......我亲手下的葬,葬在......滁州城外十里坡。这刀、就是、就是他留给我的。”偷眼看看脚下,高的目眩,年轻的捕快有点喘不上气来。
“怎么死的?”
“暴病。”
三年前?恰好是皇甫兄弟被偷袭的时候。巧合?顾回蓝摸摸下巴,沉思。他不信巧合,每个巧合背后必然有所联系,这是当年释然的事情给他最大的提示。
又问了几句,发现这捕快知之甚少,除了师父的名字,连门派都不详。索性就手丢在梁上,自己落回原地,问那扫帚眉的知府:“知府大人,我可否看看状纸?”
旁若无人的态度把知府气得是吹胡子瞪眼,但无奈底下捕快们一直在给他使眼色,告诉他此人不善,捉将更难,还是别节外生枝,速速结案的好。不得已,叫师爷把状纸递去。
谁料,那顾回蓝淡淡扫了一眼,道声胡说八道,便将状纸撕了个粉碎!
“大人,我能走了吗?”
可怜的知府大人终于一口气没顺上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好容易被师爷弄醒,却因为一句话,差点蹦起来。
师爷说:“老爷,案子破了。”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