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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媛垂头坐着,难得的非常老实,她在绞尽脑汁地想,上辈子刘贵见到她时,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当时她虽然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了。但上辈子没有小孙氏,所以她还是和刘贵说了几句话的。
任怎么想,阮媛也想不起来当时刘贵是以什么样的态度与她说的话了。阮媛想,当年即使她不爱刘贵,但见到自小一块玩的表兄,也定是激动的。只是没将刘贵放在心上,然后后来事情又多,便给忘了。但,她想,既然刘贵后来那么的爱她,难道她俩在京的第一次见面,就如些的平静?
阮媛无论怎么样,就现在来说,也看不出刘贵对她有什么除去亲情之外的那种感觉。所以,她才会去转过头来回想上辈子。虽然这是她无意识的,其实她回想的目的,不过是想印证一下,上辈子也许是一样的情形,以至于使她盼了这么些时候,却这般波澜不起,升起的失望完全是多余的。
而楼石听了阮峰的问话,并没有太惊讶。毕竟最近朝堂上,关于他的议论甚嚣尘上。微笑着道:“让岳父费心了。岳父放心,皇上自有皇上的考虑,有罪无罪,定夺在皇上,咱们做臣子的只老实听话便行了。至于其他的,不用放在心上。岳父只要记住,忠于皇上,便不会有事。侯爷虽然听了些流言,但侯爷想得开,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还开解小婿呢。”
阮峰是低级官吏,好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所以到他耳朵里的,便就严重得不得了,但他又帮不上忙。虽然中间阮媛不知道的情况下,阮峰将楼石请到家里,然而楼石每次说得都差不多,所以阮峰就更着急了。却又不敢贸然地去镇北侯府探看,怕惊着楼书。
其实事实上,楼石的事情也的确颇为严重,承天帝迟迟不表态,但楼石心下有谱。他与镇北侯商量过,承天帝这样,有可能是在收集楼石罪证,但更有可能,是想看清到底是哪个皇子在背后指使那些个大臣,上蹿下跳。
年老的帝王和年青的帝王,从想法上,便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不再注重自己的丰功伟绩。当然,他不是不看重自己曾经建立的那些功绩了,而是不想再创新了。年老的帝王一面让人歌颂他的那些功绩,却一面更想得到亲情。
承天帝六十多岁了,对亲情的渴望,大过他年青时对壮大国家的渴望。所以承天帝一方面希望他的儿子们个个出色,另一个方面却又希望他的儿子们都孝顺他。
表面上看来,皇子们都很孝顺。但承天帝现在渴求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孝顺。不是表现给他看,想得到皇位的,那种虚假的孝顺。
然后随着身体的没落,也开始对皇子、对大臣不放心。尤其是那些个随着他建过功业的臣子,承天帝是既怕儿子们压制不住,却又怕对他不够忠心。
所以说君心难测。现在,谁也说不准承天帝到底怎么想的。追杀阮媛的那些人的尸休被拉到大理寺后,承天帝却交给了近卫军统领罗恢、泰康王赵顺,让他俩彻查此事。
现刘正被停职调查、那些个兵士也全关在了营牢里。还有和楼石一块儿去的那些个巡城兵,也全进了营牢。楼石也和刘正一样,停职在家。
然后便一直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罗恢和泰康王查得怎么样了。这两人闭门谢客,也不见个动静。整个朝堂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势头。都在看着,承天帝这次会如何做。
所以阮峰虽然在大理寺,却什么都不知道,也理所当然。
阮媛听他们聊些个朝堂上的也,她也不关心,急于想见刘贵,便寻了个借口道:“爹,你们先聊着,我多年没见小姨了,想去与小姨叙叙。”
阮峰也听大孙氏说过,以前在乡下时,阮媛和小孙氏感情很好,不疑有他地点头道:“去吧,我喊你来,就是想让你听听,世子现在有些不顺利,你身为媳妇,虽然不指着你帮忙,但照顾好家总是应该的。侯爷身子又不好,听说府上又住着两位姑娘,你应该给你婆婆分忧才是。”
阮媛一贯性的不犟嘴,却不改正的。所以笑着答应道:“我知道。”
倒是难得见阮媛乖巧,楼石不禁心下暗笑。
阮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在父母眼里,再让人操心的子女也是最好的,所以,阮峰虽然大概了解阮媛的性子,和郑妈一样,却每次都上当。全当阮媛听进去了,也就让她出去。
阮媛出去后,哪里是去寻小孙氏了?出到门口,就直接小声问绿珠、绿柳两个:“我表兄呢?”
绿柳不肯说,道:“少夫人。”
绿珠忙道:“回少夫人,在大爷、二爷的房间呢。奴婢看着三位爷一块儿进去的。”
绿柳横了绿珠一眼。绿珠全不在意,还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样。好似别人都不知道,就她知道似的。
阮媛听了,直奔阮荿、阮莫的房间。果然见三人在阮荿的房间里说话。不是叙旧,而是刘贵在给阮家兄弟讲书。阮媛在门口听了会儿。她能感觉得出来,刘贵很感激阮家人将他和他娘小孙氏接进京城。
大概在路上,对阮家兄弟的学业也有所了解,而他又没有什么可值得的东西以报答阮家,所以便就帮着阮家兄弟复习起课业来。而在给阮家兄弟讲课的同时,刘贵也起到了复习的效果。
但凡学习好的人,虽然不至于死读书,但爱读书是肯定的。阮媛从小就知道,刘贵可是书不离手的。掀帘子进到屋里,刘贵手里果然拿着一本书,边讲边看。
阮媛笑道:“你们可真是会利用时间,这么会儿工夫,竟就讲开学了。表兄在乡下这几年,还是那般的书不离手呢。”说完,便将一双眼睛,盈盈地看向刘贵。
阮家兄弟见了阮媛,再自然不过了。阮荿笑道:“还真是长大了,我还以为你回来,一准给我们要什么好东西呢。结果提都没提,难为我们在路上,买了好多个有趣的东西。你不要,我们可要给别人了。”
阮莫道:“大哥难不成要给未来的嫂子留着?”
刘贵倒是被阮媛看得颇为不自在起来,咳了一声道:“婵娘来了,怎么没去寻我母亲说话?我记得你自小便不喜欢听我们讲课业的,看的书也全是杂书。我们讲的,可全是功名。”
阮媛不理她的兄长们,觉得刘贵的话有些生疏,不禁道:“表兄大了,怎么就外道起来了?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大了,哪能还如小时候那般?再说,你们看的书,我自然也是关心的。毕竟你们以后,全都指着这个呢。”
对于阮媛,刘贵显得有些无措。其实他也挺想阮媛的,但他对阮媛的记忆,还停留在在乡下时的模样。虽然人会长大,但总体感觉却没有变。但在路上,听阮家兄弟说,她嫁进了镇北侯府,到底还是意外。
他和阮媛虽然两小无猜,但不至于生什么亲情之外的情愫。所以,刘贵见到楼石,除了对楼石出身的一种,就连刘贵自己都不能察觉的嫉妒外,还有一种宝贝妹妹被这小子给偷走了的感觉。
其实这种感觉,连阮家兄弟都没有。
毕竟阮媛小时候和刘贵最亲,多年以后,突然有人告诉刘贵,那个可爱的,就要见面的小妹妹被人给娶走了,是个人都有一种背叛感。刘贵便就是这种感觉。更何况刘贵奇怪以楼石的身份,为什么会娶阮媛?怀疑就会细问,而阮家兄弟那两个实心眼子,自然就如数全说了。
刘贵那么聪明,能不从阮荿、阮莫兄弟的话中,看出楼石对阮媛的不在意?所以,虽然经过了一晚,刘贵还是整理不出自己的心情,怎么对面对阮媛。
阮媛自然体会不出刘贵的这些心思,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刘贵子上辈子对她深情不悔上。然后不自然的,眼前便会显现出刘贵即使中了毒,明知道毒是她下的,还口口声声地说:“不后悔”。眼睛不自主的便红了。
然而这些,只有阮媛一个人知道。她不禁深深地觉得重生,真的是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那样的深情,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
我站在你的对面,我知道你曾经那么爱我,而你自己却不知道。
阮媛的心已经开始流泪。
刘贵却笑道:“快坐吧,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我还记得你离开家乡时,才那么大点儿,现如今却都是大姑娘了。竟然还嫁进了镇北侯府,可是飞上枝头了呢。看看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阮媛不喜欢听,挨到刘贵身边道:“表兄见了我,就只会说这些?”
刘贵似乎又找到了以前他们在乡下时的相片模式,道:“不亏两位表兄说婵娘还跟在乡下时一样的利害,好了,表兄自然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只是进京来见你给准备的房子,一时怕你瞧不上表兄要送你的东西。”
阮媛虽然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也只得在心底对自己说:别心急,一切才刚刚开头,慢慢来,总会好的。于是,强打起精神笑道:“不知道表兄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不好,我可不要的。”
刘贵笑道:“这个,你一准喜欢。”
阮荿突然道:“啊,你从家里带来的那个盒子,不会装的就是送婵娘的东西吧?昨晚上就放这儿了。”
阮莫已经将那盒子拿了出来问:“这个?”
刘贵笑道:“倒是省得我拿了。就是它。我猜婵娘会喜欢的。不过现在就不知道了,要是以前……”刘贵没往下说。
阮媛见那盒子颇大,也来了兴趣,不知道刘贵送她的是什么。她思来想去,也不记得上辈子刘贵从乡下来,给她准备过什么礼物。不过,上辈子他要饭来的,自然不能带这样的东西在身上。但后来小孙氏从乡下被刘贵接来,也不曾有过什么礼物啊。
阮莫将那盒子放到桌上,刘贵亲自打开,阮媛上前一瞧,竟然是一个竹制仿缩园子。里面有山有水有院子,很漂亮。看着看着,那不正是刘贵以前在乡下时,向她形容过的,美丽的京城人家?
阮媛双手捂嘴。竹制仿缩园,上辈子刘贵定是也曾做了,只是没能送出而已。至于后来刘贵没再送她,是因为刘贵已经自己挣着了真的园子。那么,这个竹制仿缩园也就没用了。
这是刘贵上辈子不曾送出的东西。阮媛用手摩挲,眼睛不禁湿润。
阮荿、阮莫兄弟也是吃惊不小,赞叹道:“表弟,这是你亲手做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将来要是不做学问,卖这个也定饿不着。”
刘贵道:“读书闲暇时瞎做着玩的,鄙陋得很。现在婵娘已经住进比这还好的园子,只怕瞧不上眼了呢。”
阮媛道:“谁说的?我非常喜欢。要是表兄将来给我买个或造个真的这样的园子,我说什么也要离了镇北侯府,住表兄的园子去。”
阮荿、阮莫兄弟听了,也不觉得什么,毕竟当初阮媛为嫁楼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所以,做梦也不会想到阮媛现在说这话,是意有所指。只当阮媛、刘贵表兄妹感情好,就似他们哥俩个和刘贵是一样的。
可是刘贵听了,便就有些别扭。并不搭阮媛的话,笑道:“大兄、二兄在路上也买了不少好东西,婵娘还不管两位兄长要,小心真的不给你了。”
阮媛小心的将那竹制仿缩园小心的再用竹盒子扣上,说:“他俩东西还能跑了?要是敢不给我,我就去找我爹爹去要。表兄别理他们,表兄要是少了什么别客气,只管打发了丫头去公主府找我,我一准帮表兄准备了。”
刘贵忙道:“那院子我瞧过了,已经很好了,里面的笔墨什么的也都有,书也给预备了不少,什么也不缺。为兄在这儿谢过婵娘了。本应该我这当兄长的照顾你才是,没想到反过来倒是让你破费了。”
阮媛实在嫌刘贵外道,对她又客气得过分。可到底还是忍下心中的不悦,耐着心跟刘贵话家长。问了些她离开乡下后,刘贵的生活,还有路上的一些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