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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被害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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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雷接连不断地敲砸进心窝,温御修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接受这不敢置信的真相。

    这当真是他所谓的家么,这当真是他的父亲么,

    冷,从足尖漫到心底,一寸寸沁骨的寒凉。手如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连拥抱都无法抱紧,唯是容惜辞抱紧他,他才觉得有点儿暖意。

    外头无情的话还在刺耳地传入,不带一丝温度地掏空他身上所有的温度。

    “我不知你所谓何意。”好似被人揭穿了内心底层的丑陋,温盛德的话音里都带起了些许的激动。

    宋于凤的声腔一如方才那般的平淡,但若仔细听之,能发觉其中带了一些恼意,“你如何不知,你这心底跟个明镜似的,你我夫妻多年,我最是了解你的。我啥也不说,先问问你,你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儿,哪怕仅是一个庶子,你的良心可安。”

    温盛德不疾不徐地道:“不知所谓。”

    “老爷,你这般作为,哪怕我当真知晓少迎在何处,我也绝不敢将他带回,不若,不知何日他便被你这亲父害死!”

    “于凤,你果真知晓少迎在何处!”

    “我不知,纵使我知,我也绝不会让他归来。老爷别个人不知,我可是看在眼底的,敢问,邬乘令何在!”

    身子怵而一震,温御修蓦地从容惜辞耳侧抬起头来,目中的灼光似欲穿透黑墙射入外头的两人身上。

    邬乘令?竟然在这里听到邬乘令的事情,莫非……不,不会的……

    然,外头的话,将他心底那仅有的一点希望打击得支离破碎!

    “邬乘令不是在御修手上么。”温盛德虽故作镇定,但语音中带起了抖音。

    “当真在御修手上么。老爷,你我自小定亲,成亲数年了,你有何一举一动我猜之不着么。御修出外前些个日子,你暗中支使你的贴身侍卫温文去了哪儿,让他带回了什么?老爷,话不多说,只怕现下这邬乘令在千香阁明莲手上罢!”

    “你胡说甚!千香阁乃是正道中人,我焉会同他来往。”

    “呵。”还未待得宋于凤将话接来,温御修已经在嘴角弯出了一道嘲讽的笑。宋于凤说的是邬乘令在明莲手上,正常的反应,应是惊愕地问道邬乘令怎会在他人手上,而温盛德却是直接说自己同明莲没有来往,如此岂非做贼心虚,露了马脚。

    容惜辞听得心里也不舒服,他将温御修的头压到了自己的耳侧,软声细语地同他道:“有我在,有我在。”

    手心里满是冷颤的汗涔,身子抖得不像话,温御修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平复内心的愤怒与害怕,只有将自己的双耳深深地埋在容惜辞的胸口,借由心跳声来遮掩那些让他心痛的信息。

    外头的话音依旧在继续,许是察觉到自己露出了马脚,温盛德久久都未发音,而是宋于凤将话给接了下来。

    “这些年,老爷你一直渴望能同千香阁一争高下,欲提高我们邪道中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却没想,你竟为了能让逼出少迎,将邬乘令送至明莲手中。好一计鹬蚌相争,若是御修前去寻邬乘令,意外死于明莲手中,你便不惧少迎不归,若是他有幸对付了明莲,打压了他,那你便可暗中得利。你算计得倒好,你可曾想过,御修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势力之人,他凭何去对付明莲。这些,若非我暗中逼问温文,怕是我也被瞒在鼓里。可叹我知晓时,御修已经离家,我手中无半点势力,寻他不回,若非他命大得归,只怕他便死在你手里了!”

    “哼,他若如此没用,便枉称我邬乘山庄之人!再者,你当我不知么,昔时他被我送走后,流落到了‘破天’这杀人不见血的组织里头,后头组织散了后,他方四处流浪。这组织里的俱是些吃人的人,他在那处能存活,必是极其有能耐的,岂会因着这点事而死去。”

    宋于凤沉默了许久,好似万般无奈都压在了舌根里头,发不出声,须臾之后,方缓缓开口:“想来是我想错了,你兴许一开始,便未打算要御修活着,因为你怕,怕他这个活在吃人之地的人,有一日发觉你的虚伪,而杀了你!”

    空气里忽而响起了轻微的攥拳声,在这突然静可闻针落的房里,弥漫出愤怒的意味。

    “是,又如何。我也不妨告知你,对付温御修的法子我已准备好了,届时他一死,我压根便不惧寻了他多年的少迎归来。”

    “你!”

    “于凤,你知晓得太多了,念在你我夫妻一场,我不会对你怎样。来人,将夫人软禁起来,半步不许离开!”

    喝声一落,房间内便随之响起了侍卫整齐的脚步声,不久,便闻挣扎声响起,宋于凤平淡的声音里也多出了几分恍然:“温盛德,我当真是错看了你,原以为你会有些悔过,却没想你竟如此的无耻!”

    “哼,我也不怕告知你,昔时少迎出走去寻温御修,也是我无意透露千香阁那处有御修消息的。若是我儿连个被人压的男人都对付不了,那他也不配做我邬乘庄庄主!”

    喀拉一道握拳的怒声,随着宋于凤那声“温盛德,你简直没有心”而落下,温御修的胸口起伏得极其剧烈,容惜辞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几欲跳出胸口,强作忍耐地拥住了温御修,避免他因愤怒而强冲出去,“忍!”

    忍,忍,忍!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个字,却从鼻腔中硬挤出来时,都带着了不能忍耐的怒火。

    眼看势头不对,容惜辞望了一眼这黑漆的墙,听得宋于凤那句别有深意的“温盛德,你切莫太小瞧了你的亲儿”,便硬拉着温御修出了密道。

    未免他人起疑,容惜辞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把温御修拽回了他自己的房,一路上可谓是半搂半抱地,方能让温御修不至于站不住脚。

    一回到空寂的房里,呼吸声都放大了几倍的回响,连沉在心底的悲痛与愤怒都被无限地扩大,充斥着千疮百孔的胸腔。

    猛地摔倒在床上,温御修将自己的脸庞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蜷着身子默不作声。纤羽颇具灵性,感觉到温御修不开心,便乖乖地飞到一旁,蜷伏着身子,也不说话。

    容惜辞乖巧地坐在床边,帮温御修轻褪鞋袜,将他的身子摆进了床里,细心地给他盖上薄被,转身便要离去。

    然则一只手不落声响地从被子里钻出,拉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别走,陪我。”温御修甚少有如此脆弱的时候,他每日都是笑眯眯的,即便是当时临死之前,面对明莲,也毫无虚弱之感,可如今却是如此的脆弱,让人心疼。

    容惜辞也没有拒绝,他褪下了自己的鞋袜,翻身上床,小心地将被子掀开,钻了进去,把自己用内力烘热的手抚上了温御修的胸膛,用自己不算精壮的手臂,将温御修揽进了自己怀中。

    在淡淡的香味里,温御修才略作平复躁动,沉浸在熟悉的气息里,撇去所有的烦恼。

    寂静的房内,将他心头的悲伤越放越大,好似怎么都碰不着边,纾解不出,禁不住,还是开口打断了沉默,以免自己再沉浸在悲伤之中。

    “我幼时不受宠,以为自己做好了,便能得到父亲的喜欢,却没想,表错情,他以为我擅心计。长大后,同他们失散,我知晓是他们故意为之,却没想,始作俑者,竟是我爹亲,而非我以为的我爹妾室。后来,我在那地方摸爬滚打数年,累得一身伤出来,他不过一句轻描淡写带过,尚以我昔时的身份为惧。为何,我何曾做错过什么,为何他一点儿也不将我放在心上,甚至是大哥,也是他用来谋利的工具。”

    容惜辞沉默不言,只因他知晓现下,由得温御修叹息诉说方是最好的。

    “我是他亲儿啊,却招致这般对待,那种感觉,你能明了么,不被自己的亲人所爱,不被他们所护,甚至,还被他们视为棋子一般,可用可弃。”漫天的愁绪弥进心底,苦得他连话都说不完整,喃喃着,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不知所谓了。

    容惜辞将他的头埋在了自己的颈侧,顺着他略显杂乱的头发,轻撩他贴在额上的碎发。这个动作,好似娘亲一般,虽人不对,但无形中却让温御修感受到了温暖。

    “小的时候,我常常看到娘亲对着我大哥大姐做这个动作,我瞧了,艳羡不已,只因我从来未曾得到过这般疼爱。长大后,我不稀罕了,因为他们不爱我,我也不稀罕他们的爱,”容惜辞的嘴角里勾勒出一记凄凉的笑,“你问我知不知你感受,我想,这世上怕是再难寻第二个知晓你感受的人了。我同你一样,是被亲人抛弃的人,我们许多地方都极其相似,有相同的命运,相同的过去,嗤,我素来不信什么劳什子天生一对的,觉得爱便在一块,不爱则分,认识你前,我甚至认为,所谓的情感,大都是不真实的,甚至含着隐瞒在里头。但此刻我不得不信,兴许我们是上天注定的。那种被亲人抛弃的痛,我比你更深有体会。”依着方才的动作,又顺了顺温御修的发,容惜辞笑容里含着苦涩,“你至少,过了十数年方知晓真相,可我不同,在我被他们抛弃的那一日,我便知晓,我没有亲人了。你知晓我为何被弃么,只因我是琉璃艳骨,何谓琉璃艳骨,便是这孩子自小肩不能抗,手不能挑,身子较弱,空有一副样貌能使。是以,在我高热不退的五日后,爹娘弃了我,弃在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道上,我没有哭,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然后继续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前方。那一年,我五岁。”

    怀里的人微微一震,温御修反手将容惜辞拥进了怀里,默不作声。

    “我说这些,不是想你同情我,而是告知你,哪怕被人抛弃,哪怕遭遇再多,也要活得好好的。你瞧,他们抛弃了我,可我仍活得好好的。既然我身子不好,那我便行医,自个儿救活自个,既然你们不要我,那我便做出点成就来给你们瞧,让他们后悔当日的选择。我长大后,归去瞧了他们,他们依旧是普通人家,男耕女织,便是我大哥大姐也过得极其贫苦,大哥年纪比我大十岁,但却因为家境不好,迟迟娶不到姑娘,大姐也是匆匆过了年纪,方嫁到隔壁的农户去,过的日子也不开心。而我,一身显贵,要甚有甚,比之他们好上太多。我看到他们见到我时巴结我的丑恶嘴脸,但我却懒得顾及他们,甩袖便走。当初你们不要我,我现下为何要顾及你们。后来,我再也未曾见过他们,他们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温御修的呼吸渐渐平复,他好似了悟了什么,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我忽而想到了高前辈,他有句话说得好,凭何要将自己的一切,让给那些赶自己走的人。是极,这一切,本便该属于我,凭何要给他们。”

    “不错,”容惜辞颔首,眸里燃起了决意,便如同我们的命一般,“为何我们偏生要他人主宰我们的命,为何我们只可做个受人欺辱的配角,我们不比明莲、方解杨差,他们天生有如神助,但我们后天亦可弥补。我有旁人不及的医术,方解杨没有,你有……呃,”他顿了半晌,绞尽脑汁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名器黄瓜,哎哟,你竟敢打我,找打!”

    脑门受了一记打,容惜辞就给炸了起来,执起拳头朝温御修的头打了回去,温御修也不甘示弱,翻身一压,一手就把容惜辞的两只纤细手腕给攫住,按压在他头上:“哼,小爷我心情不好,今儿个可不让……嗷,你娘的!”

    一记闷哼从口中吐出,温御修疼得弓起了身子,捂着自己被踢的膝弯,容惜辞朗声一笑,转身就把温御修压在了身下,话不多说,直接揪着他的腰带就扯:“你竟敢打本公子,瞧我不煎了你!”

    眼看着衣衫大敞,准备就要被剥光,温御修嘶吼一声,也不顾容惜辞,支肘就撞上了容惜辞的胸口,身子从他的胳膊肘处一掀,就把容惜辞给捋到了床上。伸手一抓,硬生生给扯开了容惜辞的腰带,带着厚茧的手覆上他身上的伤疤,揩了几把油,刚想发音调戏几声,便见容惜辞四肢一敞,如同八爪鱼一般凭空挂在了他的身上,身子一沉,温御修几欲摔倒在床上。

    趁着出神之时,容惜辞灵巧地弯膝一踢,正中温御修的腹中,痛吟声中,他又将温御修掀在了床上,直接脱了他裤头,柔软的手覆上那微微抬头的东西,竟然毫不忌讳地含了上去……

    这场欢爱,是两人的精神第一次如此的契合,契合到感觉这世上仅有对方一人,甚至直觉对方便是自己,自己便是对方,两人一直都是一体,永不分离。

    帮容惜辞清理之后,温御修温柔地给他揽上被子,将他拱来拱去,不安乱动的身体拢在怀里:“乱动些甚呢。”

    容惜辞滚来滚去,愣是不搭理他,带得温御修屡次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将四肢都扣紧了,才防止容惜辞到处乱动。

    容惜辞却不安分,身子不动了,头就到处乱动,带着那毛躁的头发刮过温御修的红蕊,引得温御修身子一激,一簇火苗从腹中生了起来。

    “你莫乱动了……”不觉出口,温御修才觉自己的声音带起了哑然。

    容惜辞双眼晶亮地抬起头来,低眸看了一眼温御修有些再度抬头的宝贝,啐了一口:“色胚!”一个转身,就背对着温御修不言。

    温御修当真是哭笑不得,就着容惜辞的后背将他一揽,吻着他小巧的耳垂道:“你怎地了。”

    拍开了温御修的手,容惜辞气鼓鼓地道:“我不过是寻个舒坦的姿势睡觉罢了,你怎地恁多要求。”

    “成成成,”把容惜辞扳回过来,温御修无奈地道,“随便你寻,莫点火便成。”

    “嗯哼。”容惜辞哼了一声,又继续他的拱拱运功。

    好不容易待得容惜辞寻好了姿势,温御修已经是内火憋得快炸了,强压心头的躁动,把那架在自己腿上的大腿稍稍往下移开自己的腹下,温御修才强作镇定地道:“你这几日安分些。”

    蓦地一抬头,就生生地撞痛了温御修的下巴,在他捂下巴的惊呼声中,容惜辞装作无知地问道:“你说甚呢,安分甚呢,我听不懂。”

    “嗤,”将揉下巴的手移到了容惜辞的脸上,捏了几把,“你岂会不知。你这人素来是有仇必报的,我……温盛德如此对我,你岂会不对付回去。”

    “哼!”爪子捏上了温御修的手,将其甩开,容惜辞道,“那你想着都任其摆布么。”

    “我何曾说过了,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温御修将容惜辞的身子揽得更近了一些,宽厚的手掌摩挲着他的背部,细细地跟他分析事情,“我们来猜测,既然邬乘令乃是温盛德使计送予明莲的,那么依着他的头脑,你觉得那可会是真品?”

    容惜辞猛地甩起了头:“不会,但若是假的,明莲这般聪明之人,应是不会不知晓的才是。”

    “这才是问题所在,”温御修揉了揉眉心,“明莲不知晓的假令,那便说明此令铸造得堪比真品,远比明莲仿的那个真实。细想下,明莲这人势力庞大,要仿造一块形似的并不难,可凭他的势力,却无法仿制出一块几近一样而难摔坏的,加之后头我们重寻铁匠熔铸时,铁匠也曾说这已是市面上上好的精铁了,只是可能保养不当加之染上了毒,方会如此容易摔破口子。如此结合来瞧,先不论那毒有多厉害,从铁匠口中便知,明莲这人不会保养此物,是以,凭他这不会保养的性子,竟然都未发觉自己窃来的令牌是假的,那便说明,一,要么明莲手上的令牌当真是真的,要么便是这令牌是用堪比铸造真令牌的铸法而成的。”

    “真的倒不会,第二种倒有可能。”摸了摸下巴,容惜辞深思道,“如此说来,能如此以假乱真的令牌,指不准,是温盛德早已准备好了,不,或许更甚之,是从邬乘令诞生的一开始,便有两块邬乘令。”

    容色一冷,容惜辞猜测道:“一块在前庄主手上,一块在庄主手上。若真出何事,前庄主可凭真的邬乘令,将假庄主赶下庄主之位。”

    双唇抿出了白线,温御修颔首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望,这是假的。但无论是真是假,温盛德都会在邬乘令上动手脚。呵,亏得我当初为了这令牌,跑去接近明莲送入虎口。若非遇上你,我真真地被自己的亲父送上黄泉了。”

    容惜辞一个翻身,就毫无征兆地把温御修一压,在他怔愕之时,吧唧一口就亲到了他的脸蛋上,蹭了几蹭,然后又开心地躺回了他的身侧,拉着他的手指把玩起来:“你待如何。”

    温御修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容惜辞真是如同小猫一般,时而好心情了就来蹭蹭,蹭完了又丢下人不管了。“呵,我能如何。”耸了耸肩,温御修话音里透出一丝无奈,“忍呗,忍到……嗷,容惜辞你作甚又打我!”

    收回了锤胸的拳头,容惜辞张开了嘴巴嘶叫了一声,又是狠狠地一记拳头砸上温御修的胸肌,方想开口骂上几句,却发觉这打胸肌的感觉不错,登时便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到了边边去:“好玩!”

    “……你娘的!”温御修一恼,一个翻身,就同容惜辞在床上扭打起来。

    “温御修,你造反了!吃鸟去罢,喝!”

    安静的房里,又响起了两人嘎吱嘎吱地闹床声,晃动得帷帐都快掉了下来,生生打破了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温馨气息。

    而扭打的结果,是容惜辞把压在了温御修的身下,粗重地喘气,只余两眼在狠狠地瞪着他。

    温御修已是无奈了,好好的谈话总被容惜辞给搅成一团水,最后他也懒得同容惜辞多话,直接丢了一句“你莫给我惹事”,然后也不同他说自己心头的计划,就把他往床里挪,取过被子一床把他卷好,另一床裹在自己身上,也不同他共被睡觉。

    容惜辞气得两腮鼓了起来,蜷在被窝里,灵动的双眼将周围一圈扫了个遍,登时各种诡计就生到了心头,眼底一亮,就满意地睡了过去。

    之后十数日,邬乘山庄可谓是闹翻了天。

    起先,众人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接连腹泻,整个邬乘山庄上到庄主,下到下人,各个都起了这个症状,无一幸免,邬乘山庄的运作瘫痪成一团。庄主温御修强忍着不适,派人去查,却因各个都身带不适,难有余力,使得这事便这么搁着了。后来,还是前庄主温盛德憋不住气,亲自出面去查询真相,意外发现水井里被人下了泻药,一气之下就顺着水井的泻药,去查究竟何人接近过水井。结果不查不知道,他们腹泻前一天,除却那些打水做饭的厨子,尚有一人到过那处,那便是他的二夫人李慧,而后,便在李慧的房内查到了那泻药。被腹泻折腾了许久,温盛德愤怒不已,将那些接近过水井的下人都杖责二十,也不管李慧的哭闹,将其赶了出庄。

    后来,便在众人以为事情总算过去,可以喘口气好好上茅厕时,账房先生却说账册不见了!庄主温御修听闻浑身一震,甩手一摆,“查!”

    结果一查,坏事了,原来账册在大夫人宋于凤那里。而宋于凤被前庄主温盛德软禁之事,大家都是在心底知晓的,是以她压根便不能出去,只能由得他人送进来。而未免她暗中给人传递消息,外头有守卫把守,打扫的小厮婢女也不给进屋,即便是送饭来的小厮,送的饭菜都由门口的守卫检查过,方能放到门口,任由大夫人来取。本来众人觉得此事蹊跷,论理大夫人在房内,若是有账册出现,不会不知。但不知怎地回事,随着这事之后,庄内竟吹起一阵流言风,言道那账册是唯一能进入大夫人房的人,嫁祸送去的,那人便是——温盛德。

    听到这怀疑的风吹到自己的头上,饶是温盛德如何镇定,也气得是脸红脖子粗。但他身为前庄主又岂有担着嫌疑人之理,暗中查,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好似这账册凭空溜进宋于凤房内的。而宋于凤能让温盛德如此忌惮而不动她,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是以也断不能将罪责怪到宋于凤身上。最后,眼看着闲言碎语越来越多,温盛德只得暗中支使了钱财,抓了个替死鬼,让他来认罪,此事才这么了了。

    这事完后,消停了好一阵子都未再起风波,温盛德总算是松了口气,专心于如何对付温御修上。这两件事下来,他发觉竟然找不着温御修的一点儿错处,该寻人去办时,温御修也绝不含糊,只是因着侍卫中泻药之故,余力不足,方会使得事情有所耽搁,但也是合情合理之中,不能拿此事去寻他麻烦。而账册之事,反倒是温盛德他自己过于急躁,一心想着摆脱嫌隙,出力比之温御修多。这般综合而看,倒显得温御修既悠闲地处事又不会有所出错,而温盛德则过急,这般容易给人抓住把柄。

    定下心来,温盛德才发觉自己可是太过于小瞧温御修了,他该明白,温御修并非普通可对付的角色,从小便擅长算计,这般,便是为了要引自己露出马脚。他该镇定下来,不为大事所动。

    然则,便在他试图镇定的第三日,传来了一个消息,让他再难镇定了。

    “你说甚?庄主中毒?”拍案惊起,温盛德愕然地问到拱手立于他面前的温文。

    “是,小的方才听闻,大夫们都赶了过去,动静极其之大,不似作假。”

    温盛德的眉头深深锁紧,好巧不巧,便在他准备充足,打算对付温御修时中了毒,若是无意之举,他倒是不信了。可是这紧要关头,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是极其关键的,他必须要寻思一个既能揭穿温御修,又能于己有利的法子。

    双唇抿出了一道白,温盛德强压着心头的怒意,袍袖一震,挥手道:“去玉溪苑。”

    到达温御修所在的玉溪苑,便见外头来往着婢女,手里端着热水,汤药,尚有一盆,血水!

    愕然地踏步向前,质问端着血水的婢女,方知温御修口吐鲜血不已。

    心惊之下,温盛德恍然了,看着那一盆血水,全然不似作假,当是极其剧烈的毒药,温御修自己焉能如此狠心做到这一步。

    温御修狠不狠心,温盛德是不知道了。但温御修却知道,容惜辞是狠心得紧。

    他双眼迷蒙,嘴里只剩下喘气的份,握着容惜辞的手里都愤恨地忍不住想剁了那只手,奈何浑身虚软得握力的手都犹如轻揉一般。而肇事之人,容惜辞还一脸担忧,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那心急关切的模样,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要有多温柔便有多温柔,要有多深情便有多深情。当然,在温御修眼中看来,那是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你娘的……”哆嗦着手指指向容惜辞,温御修在临昏迷之前,只能浅浅地从喉头里吐出一句骂声。但由于气息极其之弱,声音都被步伐声给淹没,是以温盛德到来时,便见容惜辞的身子微微侧开,温御修的那声“娘”落到了温盛德的身上。

    身子浑然一震,温盛德原本犀利的双眸里蓦地笼上了一层闪烁不定的光,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他斜睨了容惜辞一眼,看着他那凄楚可怜的模样,不悦地蹙起了眉头:“你是何人?”他当然在温御修归来当日,便听说了容惜辞的事情,但此刻故意问起,便是要给容惜辞一个好看。主意生到了心尖上,温盛德霎时便将对付温御修的法子落到了容惜辞的身上。

    不过,容惜辞这人素来是不按理出口的,状似柔弱地咳了一声,悄声道:“我是男人。”

    温盛德顿时被噎得说不出下文来,脸色一摆,问道:“我是问你是何身份。”

    眨巴着眼睛,带起水雾地看着温盛德,容惜辞怯弱地问道:“我是何身份,比之你亲儿重要么,莫非,你想收我为儿?”语落,这双眼噌地给亮了起来,看得温盛德是一阵恶寒。

    顿时,温盛德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此时此景问这话不合时宜,便将视线转到了温御修的身上。

    “御修的情况如何?”他的腰板一直直挺,全然没有要坐下来去看温御修的模样。

    这大夫也是待在邬乘山庄已久的人了,自然知晓这前庄主对庄主的不重视,是以也不多问,语带恭敬地回道:“回老庄主,庄主中了毒,口吐鲜血不已,脉相紊乱,但所幸发现及时,毒性未深入体内,吐了几口血,加之方才老夫给他针疗,毒素清了许多。只是……”

    大夫略微迟疑,在温盛德凛然的眉目示意下,还是开了口:“只是余毒未清,积郁在体内,长期以往,于己不利,久了也会要人性命。”

    身子一震,温盛德的脸色沉了下来,温御修死,他是乐意之至,但在这众多人面前,他还是得摆出慈父的模样,问道:“中的何毒,该如何治。”

    常人若是心急,当是只问一句如何治,事后再言中的何毒,而温盛德开口便是问何毒,可见对温御修病情丝毫不重视。

    大夫心里清楚,嘴上却不敢怨怼一句,恭敬地回道:“回老庄主,小的也不知庄主中的是何毒,是以解毒时,也用的是常用的法子,是以毒清得不干净,以致毒素浸入体内,需得内力深厚之人助他逼毒方可。”

    话已说到这上头,温盛德哪还不知,内力深厚,又有那义务去救温御修的,便只得温盛德一人了。虽说庄内内力深厚之人不少,但同温御修大都没有直接的关系,若是当众推脱不救,他便会落人口实,于己不利。

    温盛德气得是头上都冒烟了,这温御修摆明便是同自己作对,但他岂会如此轻易应答,死也要拖个下水,泄泄气。眉目一横,射向了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的容惜辞,喝道:“好端端的御修怎会中毒,你身为御修的身边人,竟也不看顾好他,来啊,将他……”

    “诶,”容惜辞滞了一瞬,抬眸问道,“我同他毫无瓜葛,既未嫁给他,也未娶了他,你凭何要抓我。邬乘山庄便是这般做事不讲理的么。”

    温盛德委实未想到这容惜辞胆敢同他唱反调,冷哼了一声,怒道:“你同他在一块,不过便是一个小小的暖床人,即便我对付你不得,你照顾不周,也有责。”

    “那你身为亲父,对亲儿毫不关心,岂非也有责。”容惜辞毫不惧怕,站直了腰板,反问出声。

    周围的气息霎时便冷了几个度,坐在一旁的大夫都在暗地里为容惜辞捏一把冷汗。这混江湖里的,何人不知,遇到这事时,容惜辞若低眉顺眼认了便是,了不起便是受点罚,但这若是同老庄主叫板,只怕过不得多久,便是一条性命给丢了去。

    温盛德的容色一沉,抿紧了唇里都泄出了怒意,看了温御修一眼,听到外头闻声赶来的脚步声,知晓再不顾及这人,他的声誉便给毁了。

    忿恨地捏紧了拳头,温盛德也不多说,快步地翻身上床,盘膝坐在温御修的身后,运起功力,助他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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