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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两人相缠了许久,容惜辞没有主动,被动地躺在温御修的身下,接受他的爱抚与亲吻。
两人在一起那么久,都未曾诉说过彼此心中的情意,他们只是用自己的动作,诉说对方在自己心底的位置。
不过出乎意料的,这一晚上,两人欢|好之后,竟然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温御修在欢|好后,因为太过劳累,便懒懒地躺在床上歇息,容惜辞身上黏糊糊的,自然不乐意,推拒着温御修去打水来给他洗身子。
温御修被容惜辞压在下方惯了,忽而主动出力,这力气还未回上来,便软声拒绝了。
可容惜辞不乐意了,冲他大喊了几声,说他不在乎自己。结果这说着说着,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容惜辞炸了起来,一股脑把对温御修的不满都吐了出来,说自己跟着他来到这个鬼地方,什么好处都未捞着,反倒为他忙东忙西的,而他整日里便是翘着个脚,同明莲眉来眼去。
他这么一说,温御修也恼了。想他对容惜辞一心相护,情有独钟,容惜辞竟然越说越难听,还说自己同明莲有了一腿,登时这气就窜了上来。一个掀被穿衣,温御修理也不理会他,直接摔门就走,懒得同他计较。
霎时,闹哄哄的房里,便只剩下了容惜辞一人的呼吸声,静得可怕。
温御修出外了许久,一直都未归来。容惜辞气恼,只得自己出外打水给自己洗身,可他向来是被伺候惯了的,哪知晓去哪儿打水,结果在房内转了几圈,一点儿主意都没。只得又气呼呼地翻身上床,蒙头就睡。
温御修一气之下,心中郁结,待得过了一个时辰,想着容惜辞可会是气消了,便归房了。
哪知晓,方一靠近床上的容惜辞,迎头而来的,是一个枕头,容惜辞怒着赶他走,说自己不想见他,这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气,又给窜上来了,温御修好言软语的哄了几声,但容惜辞却偏生不依,气鼓鼓地也不理会他。
结果僵持不下,温御修打水给他清理身子后,只得乖乖地听他话,滚到一边去睡了。
可在桌子上撑颔,他哪睡得着,心绪烦闷想到诸多事情。最后,却是起了身,看着容惜辞已经陷入梦乡,便悄声推门,走了出去。
他在西苑逛了许久,一路沿着山林小道走下去,时而抬头望月,时而低头望树,心情寂寥,直待他毫无意识地逛到一处地方,他方停下。
“哟,这不是温郎么,大晚上的到我这儿来,莫不是想通了。”
清冽的声音撞入心扉,温御修身子一抖,看向那斜靠在庭院的拱门外,媚笑着的人。
该死,左右环顾后,温御修暗暗咒骂了一声,自己怎地会跑到明莲这儿来了。
明莲笑得是一脸灿烂,他绕起了自己的长发,捻在指尖把玩:“既然来了,便不走了罢。”缓步朝温御修走去,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若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如何,温郎?”说道最后一句温郎时,明莲的脸已经凑到了温御修的耳畔,这手将要揽上温御修的脖子。
但温御修却是把人一推,嫌恶地掸了掸被他碰到的地方:“明阁主,在下方沐浴过。”言下之意,便是嫌弃明莲脏了。
果不其然,明莲的脸色便给变了几变,但他也算大度,冷笑了一声,不同温御修计较。他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温御修一番:“如此长夜,你不在你的闺房里同小情人度过,却来我这儿,你说若是他知晓了,会如何?”
眉头微微一动,温御修又毫不变色地道:“呵,若真如此,明阁主那可得小心了。”
“哦?我小心?”明莲笑答,“我还怕他一人不成,倒是你,小心被人恶意挑唆关系,同他越走越远。”
留下一句重话,明莲转身摆着手道:“瞧你精气不足,心绪不宁,我今夜便放过你,下一次若再行到我这儿,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心中一颤,愕然明莲所为,温御修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明莲了,原先明莲可是见到他便巴不得扒上来,一步也不让自己分开,想尽法子诱惑他,目光灼得都快把他衣服烧尽了。可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淡定,对自己也没原先那么上心。这究竟怎地回事,为何他感觉,这几日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明莲变了性子。
看着明莲的背影,他闷笑出声,招呼道:“明阁主,可愿陪在下喝酒。”
脚步一顿,明莲侧身回道:“喝花酒么?”
迎着明莲那得意的神情,温御修讪讪地笑道:“喝普通的酒便好。”
唤手下拿来了美酒,温御修抬头望着朗朗明月,便提出想到处走走,明莲颔首应答。当即,两人便拎着两坛子酒,一边走一边对饮。
这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言,兀自举酒独饮。因着行路之故,他们手上的酒坛子并不大,是以还未将这千香阁走完,温御修手里的酒便空了。
步伐站定,温御修摇了摇手里的酒,蹙眉道:“啧啧,竟喝光了。”
明莲在他半步前站稳,回头瞧了一眼,笑着甩动自己手里的酒道:“我这儿还有,你可要。”
温御修哂笑道:“吃你唾沫不成,不要。你再让人拿一坛大的来。”温御修也不同他客套,开口就要他唤人。
明莲左右看了一眼,如今乃是深夜,周围走动的人都寥寥无几,一时之间,倒是寻不到下人去拿。
犹豫之刻,温御修指着前方亮光处道:“呶,那处不是有人么。”
顺着他所指望去,明莲发现那是之前被容惜辞烧掉,后来重建的药房,身子微怔,他笑道:“成,我们过去罢。”
行到那处,意外发现药房外竟有数人来回巡逻把守,其人下盘扎实稳固,迈步整齐规律,可见乃是武功高手。
温御修两人还未走近,那守卫们竟同时停步,唰地一下摆好了攻击姿势,直待看到来人面目时,才齐刷刷站好,恭敬地道:“参见阁主。”
明莲颔首,挥了挥袖,唤来一个守卫让他去拿酒后,便让其余人继续巡逻。
等酒等得无趣,温御修便在药房周围四处逛了起来。这药房占地颇大,堪比他们的湘阁,虽被容惜辞烧过,但丝毫不减它的巍然,重建后更平添了几分慑人的气势。淡淡的药香从房内透出,沁入鼻尖,直觉一身舒爽,里头打着明火,倒影出几个来回走动的人影。
“啧啧,莫怪你要在此布置恁多守卫了,这房乍一眼见之,我倒还以为是放置宝物的大殿呢。”
“呵,”明莲行了过来,接话道,“本来此处并无守卫的,但最近千香阁不太平,若是不安排守卫,只怕这好不容易兴建起的药房又叫人给烧了去。”
“哦?”温御修一挑眉尾,故意道,“明阁主惹着什么人了,这千香阁可是身在山中,平日里甚少有他人往来,怎地会突生大火,莫不是,遭天谴罢。”
明莲横了他一眼,笑道:“这便无须温郎关心了,比起这个,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瞧,您还是小心这天谴会降到你头上罢。”
温御修笑眼眯眯,但笑不语。他又在这周围走了几圈,赏了几轮风景,明莲的手下才将酒带来。
有了美酒,温御修就丢下了这药房,同明莲顺着这条道,一路走了下去。
很快,两人便将千香阁除却西苑外的地方都走了个遍,步子落在湘阁附近时,温御修手里的酒,正好空了。遥望一眼那早已熄了烛火的地方,他叹息地摇了摇头。
“怎地,不进去么?”背负着一只手,明莲笑问道。
温御修长叹一声:“恐怕他还在生气罢。”
“嗤,吵架这种事,床头吵床尾和,”明莲走了上去,破天荒地拍了拍温御修的肩膀,“有什么话挑明了说,莫到挽留不及时,方开口,那便晚了。”语落,他便转身同温御修告别了。
怔怔地望着那迎着月光的红影,温御修掸了掸自己的肩头,一头雾水。这明莲究竟搞的什么鬼,为何今日的他,瞧起来同往日很不一样,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摇了摇头,温御修便挑着个空酒盏,一步三跳地往湘阁蹦去,结果这么蹦着跳着,又给撞到了人。
“哎哟,”身子一避,温御修定睛而瞧,眼前的乃是明莲最信任的齐长老。
伸手扶好被自己撞摔之人,温御修疑惑问道:“齐长老,恁个晚了,怎地跑这儿来了。”他语带暧昧地瞧着齐长老,笑眼眯眯。这儿是明莲男宠的西苑,这些男宠有时候不得到明莲的临幸,往往会去另寻他人求欢,他在湘阁这些日子,可是暗中瞧着了不少龌龊事,是以见到了齐长老,自然语带调侃。
哪知齐长老闻声脸色竟微微一变,抬手一揩额上的热汗,目光闪烁地笑道:“嘿嘿,没啥,过来吹吹风。温公子,若无他事,我先告辞了。”
说完,便拱了拱手,甩袖离去,看得温御修是一头雾水,转身对着齐长老的身影,他微微蹙起了眉头。方才齐长老拭汗时,他好似瞧着他手心有些微红,但现下从他背负的双手来看,又好似没有,莫非自己看走了眼?
罢了,摇了摇头,温御修便折身走回湘阁去,不再多想。
然而,屋内迎接他的,却是踢他下床的一脚。
“滚!”
“嗷——”
接下来的几日,温御修两人都在不冷不热之中度过,也不知容惜辞究竟哪根筋不对,无论温御修怎么哄,他都有气,一生气来,就一点也不顾及温御修,追着他打了好几里路,惹得众人纷纷围观,笑着对他们俩指指点点。温御修也一直好脾气,没有发火,一个劲地哄他,可这男儿的面皮再厚,总有撕破脸的时候。接连几日受到容惜辞的冷对待,温御修终于发火了。
积攒许久的怒气噌地冒上了头,烧起了青烟。这一天,整个西苑里都回荡着他们俩的吵骂声,人人都纷纷跑出来瞧他们的热闹,连明莲都惊动了。
他方赶来,便看到了两人动起了手,从嘴上骂战变到了手上的攻击,打得是如火朝天,连周围有人都不理会。
齐长老行了上前,焦急地望着那被他们打坏的建筑,对着明莲问道:“阁主,可要阻止他们?”
明莲目光灼灼地瞭望着对打的两人,负手而立:“先观察一阵,稍后再说。”
齐长老叹息应下,不敢再言。阁主不发话,众人也乐得看戏,看着两人从地上打到了房顶,一间间房舍地打过去,结果却不分胜负。
本来这远攻的容惜辞,在攻击上便占有优势,可温御修却也不差,在关键时刻能袭近容惜辞身,用扇的尖刺直刺容惜辞周身大穴,迫使容惜辞频频倒退。
起先,明莲还处在观望不语的阶段,他原以为这两人是故意演戏,是以便停下来留意观察,可是看到他们彼此身上都擦出血痕后,他方知两人都是真正地动手了。
这嘴角微微一弯,他禁不住便笑了出声:“人总说有情人在一块,越是想法子分开他们,越是难办。不若任由他们而去,他们反倒会生出矛盾而分离。此话果真不假。”把手一挥,令道,“派人去将他们俩阻下,可切莫让他们俩给毁了我们这儿的地。稍后,邀温御修到我那儿居住。”
接到明莲的指令,众人旋即去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打得面红耳赤的人拉了开来,而容惜辞嘴里还在叫嚷着大骂,听得温御修这脸一阵黑一阵青的,后来还是明莲安抚了他几句,这火气才消。
而容惜辞看到他们俩在一块的情景,这气更大了,当即便甩手冲着温御修道:“好你个温御修,你去同你的相好在一块好了,我不稀罕!”语落,他愤愤地丢下暴怒的温御修,甩头回房,气得温御修脸红脖子粗,就要冲进房内去教训他。
明莲伸手过来,拦下了他的脚步,拍着他的肩头道:“你若当真气他,不若一会儿我让人将他赶出门好了。”
只见温御修闻声,并未如明莲所期待的那般怔愕与目光闪烁,反倒是怒气冲冲地喝道:“好啊,将他赶走罢!我再不想见着他,哼!”奋力一拂袍袖,温御修迈着重重的步子便扬长而去。
看着温御修的背影,明莲撑颔若有所思,想了想,他还是召回了欲去赶走容惜辞的手下,道:“不必了,留着容惜辞在那儿罢,他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此后几日,温御修同明莲关系密切,形影不离的消息便在千香阁里传了开来,每每众人私下里聊起这事,那语气又有羡慕又有嫉妒,有些人还故意夸大了事实,将这事儿越传越玄乎,到后面,直接说到温御修同明莲在床上如何颠鸾倒凤,如何温柔体贴。
这话自然便给传到了容惜辞的耳里,他一听,简直是气炸了肺,哪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一气之下,他便不顾他人阻拦,强行闯到了明莲的居所。而此时,明莲正靠近出神的温御修,想偷偷落下一个吻,容惜辞闯门而入,正将这幕撞进眼底,登时这醋意与火气上涌,烧得他双目通红。
“温、御、修!”大喝一声,容惜辞顿时扣指拨弦,一曲琴音从指尖泻出。
“不好!”暗叫一声,明莲将温御修扯开,手里的指气顿时便射了出去,直打容惜辞的琴弦。前几日容惜辞同温御修对打,都只是用琴弦上弹出的琴芒而攻,并未使用杀伤力惊人的琴音,这一下若是用着了琴音,遭殃的便是周围众人了。身为阁主,明莲焉能让这事发生,立即动手,阻拦容惜辞。
双腿倒退,容惜辞身姿轻盈地在密麻的指气中游走,拨弦的手一刻也未缓,明莲暴喝一声:“拦下他!”顿时,守卫纷纷闯入,将容惜辞团团围起,然则这琴音加上容惜辞自身愈加厉害的武功,攻击范围极其之广,影响极其之大,不过须臾片刻,便有几个内力不济之人倒下了。
温御修暴喝一声,厉声喝道:“容惜辞你住手!切莫伤害无辜众人!”
可容惜辞早已打红了眼,哪顾得这一切,来人越是阻拦他,他越是气恼,结果这攻击越加厉害,连明莲都阻止不及。
温御修也气了,登时将气罩笼在全身,强行突破容惜辞的攻击圈,执扇直点容惜辞的大穴。
容惜辞身周有一圈琴音形成的罡气,靠近者容易受到中伤,而眼看着温御修身上被擦出了血花,容惜辞竟无散开罡气之兆,反倒开口怒骂温御修,还将攻击尽数朝温御修打去。
温御修也被点了火了,他喝退了对付容惜辞的数人,孤身闯入罡气圈,执扇直接对上容惜辞。
明莲在这看得是心惊肉跳,他早已忘了自己原先对他们俩的观望之事,一心扑在了两人的对敌之上,他发觉两人的武功当真是变化莫测,连他都不由得有些叹服,若非自己武功高强,目力惊人,只怕都看不清他们的变招之处。
这场恶斗的结果,是明莲的房子给毁了个七七八八,当温御修以一记扇剑把铁骨扇划到容惜辞脖子结束这场恶斗之时,明莲才从震惊中走出来,而举目一望,他这沉稳多时的脸,也挂不住了。
指着这被摔得零七八碎的装饰品碎片,明莲怒道:“该死的!你们打归打,竟将我的房弄得乌七八糟,你们……”
然则,这话还未道完,却听温御修震惊一唤,抬眸望去,原是容惜辞气急攻心,瞬间昏阙。
抱着容惜辞,温御修紧张得不知所措,他虽气恼容惜辞,但这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当即便转头,急切地对着明莲道:“明莲,唤大夫,救他救他!”
等待大夫的时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温御修却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容惜辞静躺在明莲隔壁房的床上,容颜一片惨白,温御修一直在他面前敲着手心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攀着明莲的手臂问大夫怎地还不到,怎地还不到。
明莲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回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温御修显然被他这话给愣住了,暗自锤了自己脑袋几下,恼恨道:“我怎地忘了,他身子不好,我一时气不过,我我……”这话说完,他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明莲蹙眉望着他的神情,在脑中暗暗思虑,观察着温御修的表情,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一点作假的意味都没有,脸上的神情自然,毫无造作之态。如此,要么是温御修当真真情流露,要么便是演技高超了。
而当大夫过来时,明莲这怀疑的心,便给松了下来。
大夫过来一瞧,这脸色变了几变,轻放下容惜辞的手,他不停地摇头叹息。温御修一急,连忙扯着大夫问道:“大夫,他怎样了,怎样了!”
大夫叹息一声,轻轻地撇开了温御修的手,看向明莲,得到他的点头应答后,摇头道:“容公子的身体……唉,”又是长长一叹,大夫无奈地用手背重重地拍着掌心,叹恨而出,“只怕命不久矣啊。”
此话一落,宛如晴天霹雳般朝温御修打来,他蓦地睁大了双瞳,用力地攫住了大夫的手臂,厉声道:“大夫,你说甚!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他不停地摇晃着大夫的手臂,好似要逼着他将方才的话给吞进去才肯放手,直待明莲看不过眼,将大夫解救出来,这大夫才得松一口气。
大夫身为医者,眼见有人在自己的面前逝去,也是叹恨不已,他摇头叹息道:“容公子的身子似乎自幼被人下过毒,毒素已漫进心脉,身子也毁了个七七八八,本来他若能安心养病,切乱动气,那多活几年不成问题,可现下,似乎心病郁结在心,使得这身子毁得更是厉害,只怕没几个月可活了。”
“不——”喉里吼出不敢置信的嘶鸣,温御修冲了向前,想抓住大夫询问,却被明莲挡了下来,“你镇定些。”
“你让我如何镇定!”红了双目,温御修龇裂地瞪着明莲,那眸中的情绪让明莲不知为何竟为之一震,一种莫名的伤感随之涌上心头。有那么一刻,他的眼前浮现了一个他淡忘了许久的黑色身影,那个人……
明莲蓦地松开了箍住温御修的手,淡淡地道:“趁着人还在,多陪陪他,切莫再吵闹了,有的时候,吵着吵着便将对方吵没了。”说完这话,他竟难得地叹息一声,拂袖离去。
大夫见到明莲走了,便信手写了一张方子,要去开药,但温御修却拒绝了。
“我去取可好,我想多为他做些什么。”
“这……”大夫一顿,有些犹豫起来。毕竟药房那处可是放着不少好药,寻常人一般不给过去的。
但门外随着飘进了一句话,让大夫放心地将药方给了温御修。
“让他去罢。人生在世,能为对方多做些便多做些罢。切莫以后再后悔。”
当“悔”字遗落在风中,飘忽到房里人的耳里时,明莲早已走远,只有一声叹息在风中孤寂的回荡。
“明莲?”被明莲的态度所染,温御修心口都觉得堵了起来,暗恨自己的意气用事。侧头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容惜辞,心疼地抚顺着他的白发,轻轻地在他额际落下了一个吻:“对不住。”
他抱起了容惜辞,在明莲手下的带领下,来到了药房。
进到药房时,药师还愣了一会,但看到容惜辞这惨白的模样,都不禁凑上来,关照了几句。
温御修无力地笑答,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容惜辞在药师准备的椅子上坐下,顺了顺他的长发。
他将药方给了药师,迟疑了一会儿,便道:“可否让我来抓药,我……我想多为他做些事。”
药师一顿,目光闪烁了一阵,但看到温御修那祈求的神情,终是不忍的摇了摇头,带着他到了药柜那处:“唉,来罢。”
温御修微微一笑,循着药方上的药,找到了贴着标签的药屉,正要将其拉开取药,却听身后不远处发出了一阵清咳,顿时,他足下便如同生风一般刮回了容惜辞的身侧,抱着容惜辞轻声道:“惜辞,你醒了。”
咳了几声,容惜辞朦胧的美目幽幽睁开,将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又力竭地敛了下来,温御修看得是心惊胆战,真真生怕这眼一阖上,再难睁开。但他又怕自己吓着容惜辞,因而只得关切地望着他,注意着他鼻尖的呼吸。
好在容惜辞晕眩了半会后,便完全睁开了眼,看清了眼前人,这火气又跟着涌了上来,推拒着温御修道:“你在此作甚,去陪你的明阁主罢!”
他在病中,这推拒的手自然无力,温御修依旧雷打不动地抱着他,还将这拥抱越搂越紧,生怕再不多抱一会,这人便这么没了。
容惜辞再如何气恼,这心底还是别扭地对温御修上心的,加之温御修不停地哄劝,这气渐渐也消了。但看到温御修那急切的神情,他心底也如同明镜一般,知晓自己出了问题。把手一搭,便想给自己探脉,可温御修却将他的手阻了下来。温暖的手掌一握,把他冰冷的手裹在了温暖的温度里。
“别探了,没甚毛病,不过是气急攻心罢了。”温御修强笑着,但他自己也知晓这笑容有多僵硬,更莫说早有心理准备的容惜辞了。
眼底一黯,容惜辞没有多说什么,他轻轻地环住了温御修的手,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话音里是说不出的颤抖:“我不想死,不想死……”
一句话,让温御修潸然泪下,他轻轻地拉开了容惜辞,将自己滚烫的唇印在了那冰冷的唇上,舔尽那咸咸的热泪。
红了双眼的两人,相拥相吻,吻到地老天荒都不愿放手。
直待药师清咳一声,打断了他们,他们才缓缓地放开对方。
此刻容惜辞早已收敛了自己的坏脾气,窝在温御修的怀里敛去眼底的哀痛。温御修顺着他的长发,看着手里的药方,咬了咬牙,便抱起了他道:“我陪你拿药罢。”
容惜辞没有答话,他将自己的脸深埋在温御修的颈侧,用余光四处打量着这个地方。
带着容惜辞到了药柜前,温御修轻放下他,依着手里的药方,走到药柜前,一一拉出药屉,取出了药材,一样样整齐地摆放在柜台上。待到他将手放到药屉,准备取最后一样药材时,药师忽而叫唤了一声:“且住。”吓得他的手一抖,这药屉没拉好,撞到了屉边,发出了一道“喀拉”的声音。
药师赶忙凑了过来,双手扶稳了药屉,缓缓地将其放回原位,不自禁地吁了一口气。
眸中快速地闪过一道光,但又不着痕迹地收敛,温御修疑惑问道:“怎地了?”
药师一怔,转过头,故作镇定道:“噢,这药屉有些旧了,我生怕它掉下来,便想唤你小心些,吓着你了,实是对不住。这药我帮你拿罢,你去照看容公子罢。”说完,他也不给温御修拒绝,便失礼地拿过了温御修手里的药方,三两下打开了药屉,取出药材,摆放到柜台之上。
温御修带着容惜辞走了过来,正见药师准备将这些药材包好,然则容惜辞素手一挡,软声道:“且住,我要瞧瞧这些药可有破损,我可不吃有损霉味的药。”
“这……”药师有些难为的看着温御修,但此刻温御修一心都扑在了容惜辞身上,哪见得他半点不好,只得哀求地看着药师,期望他能答应。
叹息一声,心中竟不由自主地被温御修的深情感化,药师摇了摇头,便将还未包好的药材打了开来,让容惜辞逐一挑选。
容惜辞挑药时极其认真,连惨白的脸都恢复了一丝血色,若非他的双唇仍是病态的浅白,只怕温御修都以为他已经病愈。
容惜辞挑了好几样,拿到鼻尖闻了闻,不自禁地阖目感受着药香:“好香啊。这是何药,为何我未见过。”
药师定睛一看,竟是方才他阻拦温御修拿的药材,忙解释道:“此乃乌枝,乃是我们红湘山上的一种特有药材,取的是一种名唤乌闲木的树枝,熬成中药后有安宁定神的功效。”
轻轻颔首,容惜辞拿着那段枯枝捻在手里搓了搓又闻了几口,软声道:“唔,这药似乎受了点潮气,能换换么。”许是病中之故,向来说话毫不客气的他,竟平添了几分让人垂怜疼惜的味道,让人都不忍拒绝他的请求。
药师轻轻颔首,接过一看,果真有些受潮,立时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药屉,换了一根新的乌枝给容惜辞。
药师取药时一直背对着他们,是以全然未发现,温御修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的药屉,耳朵微动,静心聆听着药师的一举一动发出的声音。
待药师转头之时,温御修又恢复了一脸的哀色,变脸得极其迅速。
一一检查过这些药无误后,容惜辞便对温御修点了点头,当即,他便抱起了容惜辞,带着取来的药,回湘阁去了。
他们走后,药师左右看了一眼,便吩咐药僮几声,离开了药房,朝明莲的卧居行去。
征得明莲同意,进了房后,药师毕恭毕敬地对明莲行了个大礼。
明莲把手一挥,抵手于唇下道:“如何。”
药师一拱身子,将方才他们在药房中的情况一一报给了明莲听,语落,明莲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可有他们的药方?”
药师应答,将他们的药方呈给了明莲瞧。逡巡一遍,明莲将把这药方递给了在一旁候着的大夫,大夫上下浏览了一遍,颔首道:“不错,这确是老夫先前所开的药方。”
明莲微微蹙眉,莫非他们当真是出了事?可这出事的时刻也太过巧合了,过不得几日,初一那时他便要闭关练功,而他们偏生在此时闹了矛盾,且容惜辞的病……他顿了顿,看向一旁的大夫,冷声道:“许大夫,容惜辞果真是不治之症?你在我们千香阁已多年,当知我们阁中的规矩。”
森冷的语调把许大夫被骇得抖了三抖,他吞沫一口,咚地一声,对着明莲重重下跪,磕头道:“属下此言并非作假,容惜辞的身子早毁,必活不过几月。阁主您若不信,大可让其他大夫来瞧,属下却是万万不敢蒙蔽阁主啊,请阁主明察!”
“罢了,”袍袖一挥,明莲撑颔道,“这药房里密道之事,仅有我们三人知晓,你们小心些。明日,许大夫你换个方子给他们,不可再给他们乌枝与浩草,不不不……”撑颔思忖了半晌,明莲蓦地抬眸,对上药师道,“你今夜归去,将乌枝与浩草所放之处同别个药材调换,药方依旧不变,以免打草惊蛇。”
“是!”
两人异口同声应答,询问明莲没何要事后,便相继离开了。
房内霎时空寂了下来,明莲对着那幽幽烛火,静静地发呆。
为何明莲三人如此紧张那药房,盖因在乌枝与浩草这两种药材之间,有一个药屉,这药屉中间未放有任何药材,而是一个机关。
这是一个可以通往千香阁外的密道机关,千香阁建阁后,以防他日有要事,便兴建了这个离阁主房最近的密道,以供他人逃亡。原本这密道该建在阁主房内的,但因初代阁主好疑成性,生怕有人通过密道闯入房内,将他谋杀,是以便将密道选到了药房那处。而后来,明莲接手千香阁后,一来千香阁百年在江湖上相安无事,二来他也确实生怕有人从密道来袭,是以这密道一直留在药房,未有撤去。
好在那时容惜辞烧药房后,发现及时,药房还未倒塌,是以这机关还未被毁,但也因此让明莲恨得是牙痒痒的,可惜却苦无证据捉拿容惜辞。好不容易,趁着竹清还在之时,设下一局,想从中得到温御修手里那张庇佑容惜辞的字据,岂知造化弄人,结果反倒把竹清给弄没了,容惜辞依旧活得好好的。
而没过多久,这俩口子竟然无端吵起了架,一向身体无恙的容惜辞竟忽然有了不治之症,这般明莲岂不生疑,但多次观察下来,发觉两人也不似作假,神情俱都自然,便是许大夫也说容惜辞确实有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如此想来,莫非真是他多心了?
但以防他们作假,他还是命了药师将那两样药材的所放之处,调了个包,以免温御修两人依靠听声,试探机关的虚实。
此后几日,温御修日日带着容惜辞去药房抓药,未免再被他们发现端倪,药师都是拿着他们的药方,亲自帮他们抓的。当然抓出来的药,多少都被容惜辞挑出毛病,又不得不回头再抓。几次下来,这药师也被容惜辞的挑剔折腾得够呛,后来看他们俩也闹不出什么事,便将抓药的事情丢给了药僮去做,以免自己被他们俩弄得累死累活。
而当他们抓完药后,他又得跑到医馆那处,将药方给许大夫瞧,以免这药方出疏漏。这些天这般跑来跑去,药师当真是叫苦不迭,这许大夫给的药方,每日都没有变化,他多跑那几趟,简直就是白忙活。后来明莲许是发了善心,眼看着温御修两人脸上的哀色愈加厉害,容惜辞的容颜也愈发憔悴,明莲觉得兴许是自己多想了,便让药师待得药方有变后,再去拿给许大夫瞧。
关乎容惜辞病症之故,明莲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温御修,得知许是竹清离世之故,容惜辞心情烦闷,后来郁结于心,久久不好,是以便常常发火,以致到了今日,心病难医的地步。明莲又将这份说辞拿去问了许大夫,许大夫也给他分析得出,确实有这可能引发容惜辞的病。后来明莲以许大夫身体不适为借口,换了个大夫给容惜辞探病,得出同样的结论后,明莲终于放下心来,未再多加追究此事了。
是以,脱离了明莲的监控与猜疑,温御修两人总算可是松了口气。习武之人最是警觉,但凡身周有人怀疑与监控,都能有所发觉,他们不笨,自然知晓明莲不会信他们,但他们自也有办法去应对。
然而,便在明莲同温御修暗中斗智斗勇之时,容惜辞却突然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y▽, ̄)╭ 哎哟哟…… 容小猫崽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