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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很有才华,但是他恃才傲物的臭脾气和他的才华成正比。”
季风也看见了曲庄刚刚那个略显不屑的眼神,想着何光耀刚刚踏入这个圈子,又才大学毕业,因此他拍了拍何光耀的肩膀,说:“别介意,你也知道的,不管我们的布料做的怎么好,也需要这些设计师为我们做推广。”
“我知道。”
纺织商,服装厂的厂商,再加上这些刚取得一点名声的设计师,其实都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关键是看谁手中握有更值钱的东西。
商品,品牌或者本身的名气,一旦其中一方高过另一方,那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来求谁。
何光耀想起之后即将发生的那些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恰好这个时候正在与人说笑的曲庄刚好回头,两人的视线不可避免撞上,眼见曲庄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冷淡,何光耀冷笑,想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自己感到恶心。
当年导致自己失忆的初始,因为源自内心深不见底的自卑,使何光耀逐渐认识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怎样的地步。
见死不救,蓄意栽赃,关键是,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很喜欢摆出一副高贵冷漠的样子。
上一世何光耀遇见曲庄的时候,是他真正劫难的开始。
大概是因为他是那所贵族学校中唯一一个不给他好脸色的人,再加上他确实比一般同龄人来的早熟优秀,因此使得当时什么都还不懂的何光耀惊为天人,从此天上地下,非他不可。
为了他,何光耀在自己爸妈面前出柜,知道他家境不好却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因此总会以一种不明显的方式买齐所有曲庄喜欢或者感兴趣的东西。
在纽约那所设计学院的头一年,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曲庄是一个家徒四壁,家里只有一个酒鬼老爹的穷小子。
以后何光耀恢复记忆,对曲庄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爱意,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他都不免为自己那份无条件付出的感情感到心酸。
事事以他为重,大到衣食住行,小到他和自己父亲以及身边同学的关系,那时候的何光耀就像曲庄的保姆,即便曲庄对他没有任何的好脸色,也还是要不管不顾的跟在他身边。
爱到连自己的尊严都不顾,若非后来何光耀因为那件事失忆,他对曲庄的那种感情估计都不会这么彻底的消失。
想起上一世自己恢复记忆时心里那种怅然感受,即便离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自己又死过一次,何光耀还是觉得它也不会从自己心里消失。
“光耀,时间差不多了,与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在看见曲庄的那一刻,何予朝就已经呈现出一种全身肌肉紧绷的状态,怕何光耀想起从前的事,眼见他这会儿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此很快的,他就同身边的人道歉急急的走了过来。
声音异常的轻柔,就好像会把何光耀吹走一般,虽然季风一早就察觉到何予朝在说起自己这个弟弟时语气会很不同,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夸张。
耳边旁人小声的谈话声还在持续的传进自己的耳里,何光耀看一眼何予朝,逐渐想通了从前那些他没有想通的事。
那时候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每次只要曲庄在场,何予朝就会显得很紧张,也会迫不及待的想将他带走。
如今看来,他当时只是因为担心自己,不想因为曲庄的出现勾起自己那些痛苦的回忆所致。
明明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保护自己,可是后来为什么又要做那样的事?
何光耀放下手中的酒杯,同何予朝说了声好后跟在他身后出门。
聚会还在进行,站在那里的人,都已经拥有了不错的地位财富,何光耀看着他们脸上那种倨傲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何宇荣从前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财富权势什么的,果然比所谓的爱情亲情更重要。
不管曲庄或者眼前的何予朝,其实都是那样一种人。
“怎么了?头痛?还是没有把时差倒过来?”
听见何予朝这么问他,何光耀回头,说:“已经过了半个月,习惯了。”
何光耀的态度比几天前好了一些,何予朝点头,心里很快被一种类似欣慰的感情所充斥。
患得患失,当有一天那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超过所有的东西甚至自己时,何予朝想,大概谁都会是这样一种感受。
其实光看着就好,就像小时候那般,落在客厅的阳光很柔和,周围因为何光耀玩玩具时发出的轻微声音变得更加的安静。
何予朝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偶尔抬头,便是何光耀坐在那里专注玩玩具时留给自己的一个侧影,即便很早就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但每当何予朝抬头,心里都是充实的。
那样的一种感受,就好像何光耀是他一个人的一般。
车厢里很安静,何予朝偶尔回头,看见的都是何光耀留给自己的一个后脑勺。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何予朝不自觉的笑了笑,到底还是没舍得打破这种氛围。
云翔位于东坪的厂房外型上有些破旧,白色的墙壁因为长时间的风吹雨打染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印迹,黑色的大门后面,是两栋楼层不高的办公楼。
院子里一大片空地,靠门的地方摆着几部厂房的货车,再过去,是厂里职工的各种私家车,何宇荣对自己的员工不错,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云翔在落入一种即将破产,各处的工厂已经连续两个月发不出薪水的情况下,也没有一个工人舍得离开。
因为张叔开着的那部车,何光耀在进入这家工厂时,众人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即便何光耀脸上永远带笑,也不能改变他们身上那种拘谨到有些防备的态度。
只是老板和员工之间永远都形不成那种类似朋友的关系,何光耀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感想,看着前面的大门缓缓的朝两边滑开,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又开始看着外面发呆。
此时还是冬天,空气中带着一种肃杀的冷意,墙角有厂里女工种的不知名的植物,夏天的时候,它们会开成耀眼的一片,到了冬天,无精打采的只剩了枯枝。
只是这种野草一样的植物带始终着一种坚韧的意味,年复一年,明年初春夏末的时候,何光耀猜想,它们又会很快开成那种最轰烈的样子。
每个星期,何光耀有六天的时间呆在这里,早出晚归,虽然何宇荣叫他不要这么辛苦,但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何光耀就不能不抓紧时间。
三年的时间,就算他付出十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赶上今天何予朝的成就。
何予朝太过优秀,如果他有心,那么三年后,一旦何宇荣的身体变差,就会让他变得有机可乘,到时候就算自己能坐上云翔那个执行董事的位置,云翔也不一定能保持何宇荣在位时的盛况。
见老张将车停稳,何光耀收好自己散落在后座上的文件,等着张叔为自己开门。
已经死过一次,也算见识到了人情冷暖,虽然何光耀没想过要和张叔形成那种严格的等级关系,但张叔在何家开了几十年的车,又加上何李素蓉对家里的佣人始终有些严厉的态度,因此为了不造成他的困扰,何光耀也只能这么做。
“张叔,麻烦你了,我进去了啊。”
张叔脸上肃穆的表情,见他转身以后,才与他微微鞠了一躬。
办公楼的后面便是真正的厂房,此时还不到上班时间,所以何光耀也听不见那里传来的机器的轰鸣声。
云翔的这些机器都是何宇荣在当初建立公司时从国外进口的,虽然质量不错,也算耐用,但到底有些过时,最近几天,何光耀已经开始征询厂里有经验的职工的意见,看能不能再进一些性能好,又兼备更多功能的机器,那样,等到李叔研制出那种新型布料,他们就可以很快大规模投入的生产。
时间还早,何光耀进入自己那间和厂房一样泛着一种陈旧气息的办公室时,四层楼高的办公楼除了到扫卫生的阿姨或者几个刚从大学毕业的新进人员,便再无其他人。
只是很快的,员工就会陆陆续续的进来,将这家位于东坪位置比较偏僻的厂房变成十足热闹的模样。
每天,何光耀都很多的事等着他去做,盯紧订单上布料制作以及出货的过程,有时候有新的厂商要与他们合作,想让他们适当价低一下布料的价格,也由何光耀出面与他们商议。
原本他应该跟在旁人的身边观摩学习一段时间,但因为他从前就做过这样的事,再加上实践比旁观更能学到东西,因此何光耀凡事都会亲力亲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熟悉自己所在那个位置所该掌握的全部事物,甚至称得上得心应手。
云翔公司内部的很多高层都知道何予朝是何宇荣夫妇抱养的,只是因为何予朝在做生意上有着旁人所没有的的天赋以及努力,再加上何宇荣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表过态,因此对于何光耀进入云翔工作这件事,他们始终抱了一种观望的态度。
如今见何光耀也这么认真,其中一部分思想守旧的人,对于将来谁能从何宇荣手中继承云翔并将它发扬光大,都开始对何光耀抱了一种隐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