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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炎转腕带出一波白光闪耀的剑压,剑气带起风沙呼啸着直奔对面袭去。
男子不慌不忙盘落在草地上,顺带放在身下一张席子,拂袖幻化出一个棋盘,自顾自下起棋来。奔袭过来的白光,突然像个行动迟缓的老妪,许久还没到达他的身前。
赤炎微微惊诧,挑了挑眉,收了剑,淡淡望过去。
男子不动声色,双手交叉合十,伴随着棋盘爆出刺眼光芒,黑白棋子全部升起,将来袭的强大剑气彻底吸收,保持棋子的阵形,从上空依次落到他的周围,棋子落点,均升起一道或黑或白的光柱,很快将他团团围住。
赤炎一个旋身,棕灰色长发飘起优美的弧度,好整以暇的跃至高处观察法阵,挥剑翻飞在黑白光柱之间,每察觉一处阵眼,都会顺势注入一团剑气,待将全部八十六颗棋子看遍之后,信手抛剑丢向地面,一阵耀目白光过后,注入的剑气汇聚成一条水龙,肆无忌惮穿破棋阵,光柱悉数散尽,平整的地面被震出龟壳般的裂痕,法阵一破,他臂抱长剑,收招重回地面。
“承继合虚帝君之位的人,果然身手不凡,本王深感欣慰。”男子施术将棋子全部收回,气定神闲的在盘上摆出新的棋局。
赤炎定定望着那盘棋,方才惊觉,那并不是普通的棋盘,而是随着帝俊遗世数万年的河图洛书!挑眉诧异道:“您……”随即恭敬俯首作揖,道,“拜见帝君,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帝君海涵。”
“想不到你我第一次见面竟是这种情形,也罢,不打不相识,免礼吧。”男子收了棋盘,拍拍袖袍,悠然起身。
“帝君不愧是合虚的精神领袖,历经数十万年风采依旧。”赤炎搀着他的手臂,好奇问道,“不庭山果然是个调养生息的好地方,您何时苏醒过来的?”
“洪荒不记年!虽然现在醒过来了,但灵识尚未修补完整,合虚大小事务,便劳烦你了,据本君所探,轮回法道似乎被什么人改写过,本已魂飞魄散的兽王不知怎的,又混得一轮公德圆满,怕是又要出来闹事了。”帝俊说话中气十足,步伐轻快,丝毫没有刚刚复苏的疲态。
“帝君请放心,我定会尽职尽责,治理好合虚的,您尽管闭关清修,若发生什么大事,我会传音给您的。”赤炎听到他的疑虑,心弦一颤,当年擅作主张的,正是他本人,为今之计,只有尽量弥补了。
雨泽殿的书房内,君泽正在伏案翻着折子。
见他近日神色恹恹,服侍的道童特意在笔架中插放几根开得极好的桃花,用来提神醒脑。只翻阅几本,便放下了笔,捏着额心发呆。
几日前,收到西王母的通知,说借用墨玉在天庭酿一阵子酒,纵使心里万般不舍,也不能拒绝,只得由她去了。他一直懊悔着,当日不该对白锦态度那么恶劣,这一回怕是彻底伤了她。
正思绪游走着,侍卫进来通报道:“君上,白锦在外求见。”
君泽暗暗感叹着,有句话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可是这个“曹操”,也来的未免太快了点,他微微颔首,淡淡道:“让她进来吧,你们都下去。”
“是,属下遵命。”侍卫连同殿内宫娥一同走出书房。
白锦身着藕粉色轻纱长裙,黑亮的长发挽了个髻,斜插一根款式简单的花簪,加之本就绝色的容颜,更显风姿绰绰。刚一迈进门,便恭敬拜礼道“参见天帝。今天冒昧前来,是想为了那日的事登门道歉,还望您能够原谅锦儿的无心之失。”
不知是她的骄傲态度有所转变,还是今天的装束看起来比较顺眼,君泽又翻起一本折子,一目十行扫了一眼,放下折子,抬眼道:“那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你不要见怪。”
“既然天帝有很多事情要忙,锦儿不多叨扰,这便告退了。”言罢,她转身欲去。
君泽微阖着眼,将手中小紫毫“嗒”的搁在砚台上,缓缓道:“不妨事,折子已经批的差不多了,不如留下来坐坐吧,等下我差人传晚膳过来。”
白锦原以为他定然会皱皱眉,不抬眼皮回一句“慢走”,不想今日甚是邪性,他居然出言挽留,而且语气和顺,简直仿若灵魂出体。回头望向他,发现他此刻正在看着自己,等待回应,遂上前浅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玖,来书房将折子收了。”君泽密音传旨,随后指了指玉案旁边的小椅,道,“这边坐吧。”
白锦委身坐下,将手中锦盒放在玉案上推过去,道:“听闻天帝近日来批阅奏折着实辛苦,锦儿特意寻了些白咎,混合香花香草做成这种香丸,若是觉得累,拿来熏香,可以缓解疲劳,还望笑纳。”
君泽打开锦盒,随手放入香炉内一颗,靠在椅上闭目养神,轻声道:“有劳锦儿费心了,最近可有去云中殿看望你的师哥?我倒是与他在西海打了照面,闭关之后更加神采奕奕了,只是……”
“你说百里师哥啊,我好久没见过他了。”白锦随手拿一本案上的折子,随意翻开瞅了两眼,敛目道,“近日妖界并不太平,巴蛇一族似有外心,他们掌握某种秘术,嗜血成性,我正谋划着哪日带领狐族去平了他们,不能让其为祸人间。”
“如此也好。妖界由你掌管,我倒是放心得很。”
香丸的味道逐渐弥散,一室淡雅馨香。浮躁尽去,神定心安。
“您刚才提到师哥欲言又止,是所为何事?”白锦托起下巴,轻声问道。
君泽缓缓睁开眼,眉间徒添一缕愁绪,轻声叹道:“我在他身上嗅到红尘的气息,想必征战杀场多年的枭雄亦难过美人关吧。”
这一席话,放佛在讲着别人的事,又似在反问自己的心,长久陷入沉思之中。
白锦定定凝望着他俊美的侧颜,意欲退堂的心再次被蛊惑。
五万年前西王母庆生宴上,她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就已芳心暗许。多少年来,做为狐族的首领,青丘继任女君,婉言拒绝过的神仙,可以环绕青丘几圈,如今变成九万多岁高龄仍未出嫁的女仙,难免时常面对风言风语,实在不忍就此罢手。
“天帝,午膳已经备好,请问您与帝姬要在书房用吗?”道童拎着沉重的食盒来到书案前,恭敬跪拜道。
君泽用鼻音“恩”了一声,冲他摆摆手,道:“你可以下去了。”
白锦打开食盒,将糕点和几盘新鲜的香花放在桌上,取出一个酒瓮,面露一丝诧异,道:“素闻天帝以节俭称著,今日终得缘一见,您平时只吃这些吗?”
他夹起两片粉红色的桃花瓣,皱起眉,道:“园子里花花草草那么多,不利用起来,岂不浪费?何况这些都是徒儿背着我采集的,如今她又不在,还不趁此机会把私藏拿出来吃掉?”
白锦淡淡一笑,抬手给两个金樽斟满酒,递给他一杯,语带拈酸道:“想不到天帝与弟子还有这种小情趣,这杯锦儿自罚,那日的过错还望天帝不要计较。”说罢,一饮而尽。
君泽将酒樽接过,一口饮下,道:“说来我也有错,便陪你一同自罚好了。”
酒过三巡,糕点和香花也吃得七七八八,白锦有些醉意,如玉冰肌染上一丝桃花粉,波光流转的美目含着若有似无的忧愁,举着杯,拄起脸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整整五万年了,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我一直认为,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感动,你会慢慢接受我,可是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期望都不给我呢,为什么……”
君泽愣了一愣,她向来孤高清冷,若非真心,绝对不会如此示弱讲这番话,心中有所触动,目光也温和起来,抬手将她的杯子抢过来,道:“锦儿,你醉了……”
白锦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顺势靠向他肩膀,见他有所抵触,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集中精力施放*之术。这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术法之一,虽然用的次数不多,但是从未失手过。
君泽十分莫测的望着她,似乎已经着了道,缓缓抬起手臂将她揽进怀中。
她朱唇微启,扬起脸,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鼻息的距离。
他的眼中突然燃起灼灼的火焰,拂袖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拨到地上,起身将她推在案上,欺身压了上去。低哑唤道:“锦儿……”
他情生意动,她辗转承欢。
前来收食盒的仙娥轻轻推开门,窥见此情此景,红着脸退出房间,又万分贴心的将房门掩好。
君泽气息愈加沉重,抱住她的力道也加了几分,灵台混沌,不自觉吻了过去,即将覆上那抹诱人的朱红之时,一双澄澈的眼睛突然跃进他的脑海,他方才醒过神来,看清身下人的容颜,眼波再无半点情潮,起身坐回到龙头座塌上,轻叹:“白锦,你太让我失望了。”
*术已破,她无地自容,只得佯装醉酒,继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去。”君泽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锦愧愤难当,迅速从玉案上坐起,来不及整理裙钗,也没有例行拜礼,掩面直直冲了出去。
君泽密音给青玖,道:“差人送信给王母娘娘,我近期将去瑶池走一趟。”
传音完毕,抬眼望见满地狼藉,不禁皱了皱眉,轻喝道:“来人。”
两名服侍仙娥得令,走入大殿,齐齐跪拜,问道:“君上有何吩咐?”
“将这里打扫干净,另外,将香炉里的香丸以及那个雕花锦盒处理掉,本君回来时,不想再看到这两样东西。”君泽撇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