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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宅门外。
李弘济和章礼全先后上了停在门外的信国公府的马车,坐定后,李弘济就说:“礼全,去哪里?是去葫芦庙街的铺子还是槐树胡同后的宅子里?”
“去乔家槐树胡同后的宅子里罢。”章礼全道。
于是李弘济便命赶车的小厮将马车赶往槐树胡同后的乔家宅院儿。其余的四个跟班儿骑马跟随左右。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停在了槐树胡同后的乔家院门儿跟前。两人遂从马车上下来,有李弘济的跟班小厮上前去叫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来开门的是蒋少木,一见到李弘济和章礼全两人不免吃惊,他认识他们,之所以会吃惊,是因为章礼全既然和自己家小姐乔珍退了亲,按理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还在年节下就来走动,这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但随即他又想,许是人家路过顺便来瞧一瞧呢,自己岂不是大惊小怪了。于是他便面儿上堆了笑,请两人进,说今日老爷和夫人都在家里,他这就去通报。
那时,乔二奎和乔黄氏还在北边正房西屋里临窗大炕上坐着说话,乔忠在西边儿厢房里读书,因为学堂里要过了正月十五,先生才开始重新讲课,所以只在家里头温书。乔玉则在东厢房里,小丫头青芽陪着她玩儿。自从乔珍走后,原先服侍她的小丫头青芽便被乔黄氏安排服侍乔玉了。乔玉开了年也满了七岁,乔黄氏便让她住到了乔珍原先住的东厢房的西屋,东屋还是给乔珍留着,以便她来探望两人时有个起坐的地方。另外两口子心中俱都存了个意思,就是将东屋保持乔珍以前住的样子,时不时地看一看,也有个念想。
“老爷,夫人,章家三爷和李家四爷来访。”蒋少木在正房门口大声朝里说话。
坐在屋里临窗大炕上的乔二奎两口子听见俱都一惊,彼此互看一眼,乔二奎便先站了起来对外头大声道:“知道了,快请两位爷进来。”
蒋少木在外头高声应了,转身往外而去。这里乔二奎忙招呼乔黄氏下炕来出去迎人。乔黄氏回过神来,忙下炕来,穿上鞋,又抿了抿发,理了理衣裙,随着乔二奎一起往屋子外去。
两人出了屋,便见到蒋少木领着章礼全和李弘济已经走到院子中间了。两口子忙大步的迎上去,跟两人打招呼,让两人进屋去坐着吃茶说话。章礼全和李弘济回了礼,又让跟随进来的小厮将几盒子年节下的礼奉上。谁知乔二奎两口子死活不收,说:“来就来,还带什么礼,我们受之有愧……”
这话说得是大实话,他们心里头一直觉得因为自己闺女乔珍连累章礼全受了杖进了大狱,亲事没有成耽搁了章礼全这些年,非常地对不起人家。正商量着即便遭冷眼也要备份儿礼去章家跟人家致歉呢,没想到章礼全竟然先来了,还送上了年礼,他们哪里好意思要。
“乔二叔,收下嘛,你要不收,我和礼全这就走,也不进去坐了。”最后李弘济这么说,乔二奎两口子才收了礼,随即转身请两人进屋去。
进到西屋中,依旧是如往日一样,章礼全和李弘济坐到邻窗大炕上,乔二奎两口子搬了两张绣墩坐在炕边。蒋少木去泡了茶来奉上随即退下。章礼全和李弘济接了茶,浅浅喝了起来。乔二奎两口子两人在看着两人喝茶时,那眼光不断地往章礼全腿脚上去,满脸的赧然之色。等到章礼全将茶盏一放到炕几上,乔二奎便赶忙问:“章三爷,你的腿上的伤可都好了?我们家实在是对不起你……”
章礼全道:“劳乔二叔牵挂,我的腿上的伤早好了,现在利索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你多好的人啊,是我家珍儿没福啊……”乔二奎感叹道。
章礼全闻言默了一默,面上黯淡下去一分,随后强自展颜一笑道:“是我没福气……对了,我这一趟来是想知道到底她回延平侯府这事儿是怎么起的?烦请乔二叔和乔二婶跟我好好说一说。我娘也不太清楚……”
乔二奎两口子闻言才知道了他这一趟的来意。不过,跟他备细说一说也是两人想做的事儿。毕竟这些年来,他对乔家可说是有大恩,在乔二奎两人心中不但把他当女婿看,更是当恩人看的。
于是两人就把延平侯是怎么找来的,中间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儿,以及乔珍怎么应付的,到最后章礼全的娘找上门来退亲的事都十分详细地一一跟章礼全说了。
“原来她不愿意进侯府,竟然以死相逼过延平侯,最后也是自己的娘苦苦哀求才答应去了延平侯府。这么说来,她一定还是对自己有情的。”章礼全听完后,心中如此想。想到这一层后,他面色转好,双眼也是转亮,便说:“原来如此……”
弄明白这件事以及乔珍的心意后,他心中立刻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便对乔二奎道:“乔二叔,她回延平候府后你们去瞧她过没有?”
乔二奎摇头道:“这却没有,只不过她倒是回来瞧我们的。年前来了一次,前日又来了一次。都是侯府里头的人陪着来的,跟前小厮丫头婆子一大群……”
“那她说过下一回什么时候来么?”章礼全问。
“没有说,只说等到天气暖和了再来,到时候领着咱们踏春去。”乔黄氏应道。
李弘济便接话道:“这么说得等上两三个月了……”转脸望向章礼全,“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章礼全环视了众人一眼,屋子里都是他信任的人,也不怕什么,便说:“我想见她,和她说说话。若是她属意于我,我想带着她离开京里……”
这话还没说完,屋子里的人俱都齐声惊道:“什么?”
也不怪他们吃惊,在大武朝,这样领着一个没有出阁的女子,无媒私奔,实在是有伤风化之事,不论对男方还是女方的家族来说都是极大的耻辱,也会影响到家族里其他子弟和女儿的婚娶。
众人听了章礼全的话先是惊,后来各自心里便开始激烈的斗争。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别人,他们是定然会劝阻和不许的。但是换上章礼全,他们想来想去却有些犹豫,拿不准到底是要阻止他还是支持他。但是考虑到这事儿关系太大,乔二奎便首先说:“三爷,你可得想好了,若是要带珍儿走,你以后就回不了章家,而且延平侯乔永贵定然会恨你入骨,到时候你们章家说不定会遭牵连,一大家子人呢!”
李弘济也说:“礼全,你可得想好了,要是真要带乔珍走,你能走到哪里去?”
听了这些话后,方才还十分振奋的章礼全也有了些小小的犹豫,但很快他便说:“我打算到时候带她去南边的建州,那里离京里远也够繁华,我还有个一起学拳的关系好的师兄在那里开武馆,过去后也算是有人照应。至于银子我会想办法筹措,弄个几万两银子也足够安家了。”
“你真这么决定了?”李弘济十分郑重地问。章礼全重重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乔二奎两口子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乔二奎抬起头来道:“我可以让孩儿她娘去侯府见她一面,把你想见她一面的意思传给她,到时候你定个日子和地方,你们见了面,你再跟她说,看她愿意不。若是愿意,我们也支持你带她走。若是不愿意,我们也劝三爷就此放开手罢……”
本来乔二奎打算让乔黄氏去延平侯府跟乔珍说章礼全的想带她走的意思,让后看她怎么说,然后回来再传话给章礼全。但又想到,若是乔珍同意还好,若是不同意传话来给章礼全,他怕是会误解自己两口子在中间作梗,没有跟他说实话,因此便只说让乔黄氏去传话给乔珍,让乔珍自己和章礼全见一面。要是同意,也是当着章礼全说,好让他彻底死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月二十三,午时,在庆红茶坊,玄字间第一号,我等她来。”
“行,那我明日便让孩儿她娘去延平侯府把这话传给她。”
又说了会儿话,章礼全和李弘济便辞了乔二奎两口子出来上了马车回去。在车上两人半日没说话,最后分手时,李弘济说了句,“要是你银子不够,尽管来找我。”
“谢兄弟!要是不够我定当来找你!”章礼全跳下马车,扔下一句话,便往章家大宅而去。李弘济则吩咐赶车的小厮回府。
次日,乔黄氏领着乔玉去了延平候府,说的是给乔珍捎带了些家里头蒸的糕来,顺带着要给延平侯府的夫人乔马氏拜年。门上的门房传话进去,乔马氏听说根本不想见她们,只让人告诉自己今日头风发了,不能见客,让人领着直接去了乔珍的院子。到了乔珍那里见到了她,乔黄氏便把乔二奎教自己的只对她说章礼全在哪一日哪个地方要想见她一面的话悄悄说了。乔珍想一想也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他想见自己一面也是情理中事,便对乔黄氏说:“好,你回去传话给他,说那一日我一定去。”
乔黄氏应了,又跟乔珍唠了许多话才回去。
一转眼,便到了正月二十三那一日。章礼全早早地到了庆红茶坊预先定下的玄字第一间,泡了茶来,自己喝着等乔珍到来。一直等到正午时分,乔珍都还没有来,他不免有些焦躁,也没心思喝茶了,只望着包间的屋门,盼着乔珍快些来到。
好容易听到木楼梯上响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随后似是有人往这边儿来了,心里头不由得一喜,忙站起来走去开门。等他走到门边儿,门外有人停在了这玄字第一间的门前。章礼全便面儿上带笑将门一下拉开,刚欲开口说:“你可来了。”
却蓦地愣住,见门口站了一位一脸络腮胡子,十分威武高壮的中年汉子,在其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那中年汉子见他开门便冷冷问了句,“你就是章礼全?”
章礼全不明白为啥等来的不是乔珍,却是个他并不认识的男人,但还是点头,“正是,你们是?”
那中年汉子闻言二话不说,举拳就狠狠一拳打在了章礼全胸口,只听“咔嚓”一声,将他打得踉跄后退几步,摔坐到了楼板上。章礼全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刚才那人一拳似乎是打断了他胸口的一根肋骨,“你是谁?为何打我?”
章礼全忍痛手捂着胸口朝那动手的中年汉子咆哮道。
中年汉子眼角微跳睥睨着他不说话,在他身后的一位侍卫模样的人沉声开口,“这是我们延平侯府的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