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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姐,娘娘已经睡下了,小姐还是回去吧。”
宋家已经是树倒猢狲散,曾经那个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宋小姐,也不再是下人眼中的天之骄女,不自觉之间,语气都不加掩饰地敷衍了起来。
宋瑶笙拳头紧攥着,身体因为生气稍稍发抖,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朝说话的丫鬟深深一福,“簪花姐姐,求求你,我真的有急事要见皇后娘娘,麻烦姐姐去通报一声,娘娘一定会见我的。”
簪花看着宋瑶笙,嘴角若有若无地挑了一下,口气也轻蔑了起来,“宋小姐,你还是回去吧,夜已经深了,眼见着马上就要下雨了,小姐若是不回去,更深露重的,伤了您的玉体可怎么办?”
跟在宋瑶笙身后的白兮婉听得直皱眉头,“我家小姐已经这般放低姿态,你不过是娘娘面前的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凭什么借着娘娘的凤威狐假虎威?”
簪花一听,捂着唇笑了起来,“哟,可怜见的,这是还没缓过神来吧,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天之骄女,我是娘娘面前的一条狗,但你们却连狗都不是,想狐假虎威都没有资格,还有你,宋小姐,你也有今天啊。”
白兮婉当场就气红了脸,捏着拳头,上前就想帮宋瑶笙出气,被宋瑶笙及时拦住了。
“别冲动。”
宋瑶笙怎么傻也转过弯来了,簪花和自己在殿前闹了这么久,里面那位连面都不露,想来是根本不想见自己。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簪花,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她记得她,簪花曾经欺负过昭华,结果被宋瑶笙撞见了,好生教训了对方,还在皇上面前求了恩典,让慧娴贵妃把昭华养在了膝下,皇帝为了保全皇家的面子,利用簪花掩盖了皇母女受辱一事,给对方扣上了以下犯上的帽子,宋瑶笙记得簪花最后被打个半死,皇后娘娘看不下去,最后把她收为丫鬟。
夜风越来越大,吹得宋瑶笙的衣服猎猎作响,天边隐隐还能听见滚滚的雷声,这注定就不是一个平静的夜。宋瑶笙解开身上的披风,就地跪了下去,朗声道:“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白兮婉赶紧上前扶住宋瑶笙,“小姐,地上凉,小姐拿这个垫一垫吧。”
说完,白兮婉把宋瑶笙解下来的披风整齐地在地上叠好。
宋瑶笙阻止了她的动作,摇头表示不用。
“哟,这是准备苦肉计还是怎么着,我家娘娘睡得沉,恐怕也听不见。”
宋瑶笙没有理会簪花的酸话,而是继续大声说道:“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说完,重重往地上一磕。
“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宋瑶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若要说有,大概就是坚强,这也是宋家出事以来,白兮婉在她脸上看到的唯一的东西,比起宋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宋瑶笙显得更加冷静,白兮婉知道,她只是在隐忍,白兮婉不知道怎么开口劝住这个磕头的少女,只好在她的旁边也跪下,也跟着磕头。
“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簪花冷笑,“既然宋小姐这般坚持,奴婢也没办法,宋小姐接着磕吧,哎……可惜了这花容月貌。”
末了还对旁边打着宫灯的小丫头说:“这天,像是有好一场大雨要来,你们把窗户关严实些,可别让雷声惊扰了娘娘的好梦。”
簪花一走,不一会就开始电闪雷鸣,大滴大滴的雨水就随着风飘到了殿前。
风声,雨声,雷声,夹杂着少女被打得支离破碎地声音就这样在凤仪宫前响了一夜。
“臣女……宋瑶笙……求……求见……皇后娘……娘娘。”
…………
第二天一早,荆离就被雷声吵醒了,入眼是未央熟睡的面庞,荆离睁着眼睛缓了缓神,好半天才从梦中把思绪抽离,已经多少年……没有梦见以前了。
也许,是跟昨夜那个孩子有关吧。
荆离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皱巴巴的纸张,看起来就像是糊窗户的,只见上面用秀丽的颜体写着,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荆离想了想,那个孩子是叫秦峥是吧,那他给自己这张纸条又是什么意思呢?特别是这句,君问归期未有期。
“相爷……”
门外响起了飞花的声音。
荆离看了一眼未央,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推门出去了。
……
“相爷,胡大人求见,说是昨夜雨下了一夜,难民们住的棚屋被吹倒了好几座,请相爷随他前去查看。”
荆离点着头,把手里的纸条递给飞花,“把这个处理掉。”
随即又问飞花道:“只休息了一天,今天你就不用陪我去了。”
飞花接过纸条,闻言赶紧摇头,“奴婢身体已无大碍,倒是相爷的伤?”
荆离摸了摸胸口处,手指接触到衣服的瞬间,一阵疼痛就蔓延开来,“无事,先随胡大人去看看,你吩咐桃柳和飞婳照顾好夫人。”
“是,奴婢这就去办,那……洗脸的水可否送到房间?”
荆离伸手接了几滴被风吹到面前的雨滴,“嗯,记得把门窗关严实些,别惊扰了夫人。”
很多年前,应该说自从那夜之后,荆离就明白了,再大的风浪,只能靠自己,幸好,如今的她再也不用卑微地去祈求,荆离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愿我能挡风遮雨,换你一夜好梦。
……
未央醒的时候,旁边已经是冰凉一片,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飞婳?飞婳?”
进来的人是桃柳,“夫人,你醒了啊?奴婢已经把水烧好了,夫人请洗漱吧。”
未央坐在床上没有动,懒懒地撑起眼皮问到:“相公呢?”
桃柳拧着手帕,递到未央面前,“相爷带着飞花一早就出去了,说是难民那边出事了,临走前吩咐了厨房给夫人炖了鸽子汤,这会应该好了。”
未央随意抹了抹脸,破天荒地没有理会鸽子汤,反而皱着眉头,“相公走了怎么也不叫上我。”
桃柳失笑,“夫人,相爷这是去处理事务呢,哪里方便带着夫人您,若是磕到碰到夫人的千金之躯,那罪过那就大了,再说了,难民那边三教九流的,甚是危险,相爷哪舍得带夫人去冒险。”
未央差点脱口而出说,荆离自己还有伤,但是记得荆离说过这件事要保密,所以及时刹住了嘴。
“夫人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是这件百褶如意月裙,还是这件撒花烟罗衫?”
未央撑着下巴,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穿衣服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想的还是荆离,“你说……相公带伞了吗?会不会被淋到,要是得风寒就麻烦了,要不……我们去找相公吧!”
桃柳叹了口气,没有拆穿未央拙劣的理由,细心地给未央整理衣服,“夫人,外面雨这么大,相爷肯定是舍不得夫人过去受冻的。”
桃柳说完,又安慰未央道:“夫人不用担心,相爷估计也快回来了,这会已经快午时了,相爷会回来同夫人一起用膳的。”
“哦,对哦,我要等相公回来一起吃饭,桃柳,你去看看鸽子汤怎么样了?再叫厨房加几个菜,待会一并端来给相公暖暖身子。”
桃柳看到未央终于有了精神,脸上也开怀了起来,“是,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