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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幸福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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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晚坐在梳妆台前,清晨的阳光倾洒下来,直扑脸颊,为丽颜凭添了几分色泽,显得娇柔可人。

    听到开门声她起身,她穿着件藕荷色短袖上衣,袖口和腰部都是收紧的花边,身前的V字由珍珠点缀,下摆微微散开,下面是剪裁大方的膝上短裤,衬出细白的美腿,长卷发扎成马尾,发带缀着细细的银丝流苏,让她看起来轻盈灵动。

    “小姐要出门吗?我记得今天不用去公司。”

    “我要去医院看楚镱。”她尽量让声音表现得平缓无波,心底却漾着阵阵涟漪,她想去见他,虽然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却还是想见他一面。

    “我已经让祁月去医院探望了,你不用担心,今天就在家休息吧,”兰嫂想了想又道,“昨天的事少爷虽然没说什么,我想小姐应该知道,他不太高兴……”

    落晚本不想理会,可兰嫂用了央求的语气,她只得忍下冲动,仰躺在床上,拿起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扣在身上,然后盯着屋顶发呆。

    “这样躺着会不舒服的,你还是……”她话还没说完,落晚已闭上眼睛,脑海里清晰地闪过和楚星童相处的时光,一起捉蝴蝶,一起吹蒲公英,一起数星星,那样的无忧无虑,这辈子也许唯有那段时光不知愁滋味。

    只不过那些都是曾经的往事,永远也找不回了。

    兰嫂无奈地摇头,眼里却闪过几分欣慰,为她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落晚缓缓睁开双眸,被子是浅绿色雪纺荷叶边,满床锦绣流淌,她静静地看着,淡雅的目光隐隐泛起冷意,门再次被推开,她急忙闭上眼,一阵轻稳的脚步声传来,走到床前站定,良久不出声,她猜不出是谁,只能闭着眼装睡,还不敢翻身,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柏擎宇捏了捏她的鼻子:“别装了。”

    “我还以为是兰嫂呢,”她从床上坐起来,抱怨道,“你干嘛这么久才出声,累死我了!”

    “和兰嫂闹别扭了?”

    “没有。”

    他见她不愿说也不多问:“打扮这么漂亮,躺在床上装睡不可惜吗?”

    “可惜呀,”落晚秀气的眉微微皱着,如西子捧心透出一种别样的美丽,“但兰嫂要我休息。”

    “你想去哪儿,我去和她说。”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希翼:“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落晚闻言灵巧地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衫:“我们去医院看楚镱好不好?”

    柏擎宇前行的脚步僵住:“你让我去求兰嫂是为了见楚镱?”

    “楚镱是和你比赛才受伤,难道不该去探望一下吗?”

    “他受雇于大哥,完成大哥的指令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受伤无论是事故还是意外,都不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没有义务去做什么,你更没有,落晚,我不希望你因为同情招惹来麻烦。”他顿了顿笑嘻嘻地说,“尚嘉进了很多LV新款,不如我带你去购物吧。”

    听到他的话,落晚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她硬生生地将眼泪咽下去:“不用了,我有点不舒服,你还是自己去吧。”

    “你生气了?”

    “没有。”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

    “我不懂你意思。”

    “是吗,”柏擎宇骤然逼视着她,“如果他对你不重要,你为什么劝我放弃比赛,为什么陪他在医院到深夜,为什么兰嫂不同意你探望他,就闹孩子脾气?”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让落晚哑口无言,也终于惊觉他语中的深意,他是在确定她和楚镱间是否有情。

    她绝不能让他察觉分毫,这样会连累楚镱,她凝视他的双眸,眼中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十六年前我进柏家,一生的命运就注定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做出有损于柏家声誉的事。”

    “落晚,”柏擎宇听她这样说,忙拉住她赔不是,“算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去和兰嫂说,我想去医院看楚镱。”

    车内弥漫着昨夜浓郁的酒气,三人都不说话,各怀心腹事,快到医院时,柏擎宇开口道:“好兰嫂,您就别气了,我真的万分感谢您让落晚陪我看楚镱,为表示我的诚意,我让大哥给您加工资,怎么样?”

    兰嫂依旧板着脸,直到下车才冷冷地抛下一句:“只要你不陪着小姐胡闹,我就感激不尽了,至于其他我可不敢接受。”

    柏擎宇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看向落晚:“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落晚调皮地冲他扮了个鬼脸,像个孩子蹦蹦跳跳的穿梭在人群中,到病房前猛地推开门:“楚镱,我和兰嫂……”见柏滢正用叉子将一小块蛋糕喂到楚镱嘴里,她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还有擎宇来看你了。”

    “呦,柏大小姐什么时候改行做护士了?”站在落晚身后的柏擎宇,看着柏滢来不及收回的手,嘴角带了丝调侃的笑,慢悠悠道。

    “柏擎宇,”柏滢脸一红,伸手就掐过去,“你是不是也想和楚镱一起住院?”

    “谋杀!”柏擎宇被她掐得直咳嗽,“柏家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柏擎宇!”柏滢不由加大手劲,按住他的脖子死命揉起来,柏擎宇一时喘不过气,连连求饶,“我错了,真的错了!”

    她这才松开手,柏擎宇立即深呼吸几口气,感觉没那么喘了才转向楚镱:“你怎么样了?”

    “还好。”

    柏滢道:“胳膊都打石膏了还说好?”她将芝士蛋糕递给落晚,“今天的新品,尝尝看。”

    落晚吃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请假了,早知道你们来,我就搭顺风车了。”柏滢说完侧头看楚镱,“想回家了吗?”

    “想。”

    “擎宇,你陪我去找秦伯伯,兰嫂,麻烦你帮楚镱取下药!”

    见他们离开病房,落晚淡淡地问:“好吃吗?”

    楚镱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你不是也吃了吗?”说完越过她向病床走去,落晚紧随其后,“喂,是我在问你,不是要你反问我……”她正说着,不料楚镱猛然转身,她一时不察撞到他怀里,她身子紧贴着他的身子,他的唇近乎吻到她的睫毛,她听到他的心跳,那声音令她迷醉,可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她抬起手,安静却用力地掐了他受伤的胳膊一把。

    楚镱疼得倒抽了口气:“很好吃。”

    她听他这样说更加生气,手上加了力气,在他胳膊上又狠狠拧了下:“那是,美女当前本就秀色可餐,何况还亲自喂呢!”

    落晚虽对他耍过小姐脾气,但像今天这样无理取闹还是第一次,他本来有些不解,但听她话里淡淡的酸味,终于回过味来,一抹如清风掠过的淡笑漾在唇畔,更显眉眼清明,他后退两步握住她的手,轻轻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再把自己的手指放进去,十指相扣,他的手掌温暖有力:“以后我只和你一起吃芝士蛋糕。”

    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照进来,光芒洒在他的侧身,映了一袭金黄,落晚心里翻涌着滚烫的甜蜜,她禁锢的身份,注定他们的情感永远不能走在阳光下,可这一刻他们却在阳光下牵着彼此的手,原来这就是幸福,那么简单,那么容易,却让你有难以描绘的满足和快乐,她声音很轻:“我们过去吧

    他点头,刚在床上躺好,柏滢已带医生进来,做了全面细致的检查后,秦明杰道:“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回柏宅的路上,还是柏擎宇开车,柏滢、楚镱和落晚坐在后座,因为楚镱的伤势,柏滢坚持让他坐中间,落晚隔着小小的距离和他并肩而坐,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并肩坐着,只觉忐忑不安,车窗外是繁华的主干道,人如潮涌,车水马龙,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和她身上,那么安静,让她恍惚得像是在梦境里。

    柏擎仓临时有要事,所以晚餐稍稍推迟了些,落晚到时所有人都已上桌,柏擎仓微微一笑,水晶灯下冷峻惯了的脸如夜空划过的星星,灿烂炫目,她心里不由感叹,他还是不笑的好,真的要笑她心里倒异常紧张:“听说楚镱今天出院,他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好,秦伯伯说再过半个月就能痊愈。”

    “这么快就好了,”宁榆嘴角抿过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护士照顾得真是无微不至呢!”

    柏滢愠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了?我只是想楚镱真的很幸运,受了伤不仅有小姐亲自探望,还特意送他回房间,最重要的是两人在屋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这孤男寡女的……”

    柏滢心口一热,一口气涌到喉头:“你胡说……”

    “我哪一句是胡说?是你送楚镱回房,是你们在屋里呆了几个小时,还是彼此郎情妾意做了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却听落晚“啪”地一掌拍在桌上,她力气虽不大,宁榆也被震得扑得一跳,“是谁给你的权利,评价小姐的行为?就算不懂什么叫越俎代庖,也该明白什么叫放肆无礼,”她看着宁榆,眼睛还是那样黑白分明,清冽得几乎让宁榆看见自己的倒影,“其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偏偏自不量力地去吐这颗牙!”

    “你……”

    落晚见柏舒菡轻轻瞟了宁榆一眼,又看看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静静回视,眼神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这次是谁传的话我不会追究,但我只给一次机会,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是受雇于柏家,不是其他外姓人,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会让她在整个家政行业找不到工作!”说完起身离开,来到庭院中央的藤椅上坐下,椅子后面是花坛,里面种满四季不绝的秋海棠,柔媚繁茂的花朵,绣姿各异的叶子,借着大厅落地窗透出的水晶灯光,一团团芬芳袭来,华美端庄。

    “小姐,”听到兰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转过身,“兰嫂,”她轻轻叫了声,似一缕幽魂萦绕在耳畔,“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家,没有算计没有争吵,只有快乐和幸福的家?”

    兰嫂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温言道:“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她心里一酸,强压下的郁气又涌上心口,想起兰嫂的委屈,楚镱的伤势,和多年来战战兢兢的日子,不由悲从中来,伏在兰嫂怀里放声大哭,兰嫂紧紧搂住她,这个她照顾了十六年的女孩,几乎已融入她的生命,她最怕她哭,每次听到她哭,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狠狠掐在手里,疼痛难忍,可是她不能去哄,因为她需要哭,只有哭出心里所有的悲伤,她才会慢慢快乐起来,才不会过快地走到生命终点。

    落晚哭得天昏地暗,想起兰嫂常常对她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明天,明天不会好,只要禁锢在这座金色牢笼里,就永远都不会好。

    温煦的暖阳透过落地玻璃照在柏擎仓脸上,一半在花荫里,一半在阳光里,他眼睛闭着,睫毛垂落,犹如安睡的婴儿,可眉心却微微皱着,神色郁郁寡欢,那样子仿佛是在想什么事,“少爷,”落晚轻轻唤了声,他没有丝毫反应,她轻轻碰他的手,很温暖的感觉,她蓦地想起在杭州那夜,她的手被温热的掌心握住,像是生命里救生的浮萍,她的心突兀地升起一种怜惜,情不自禁地,她伸手抚上他的眉心。

    “大哥,”柏滢满脸开心地冲进花坊,口中欢快地喊,“你知道吗楚镱可厉害了,他帮我设计的动漫得了一等奖……”还没说完便看到落晚匆忙背在身后的手,“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呀?”

    落晚的神色已完全和平常一样淡静了:“当然,少爷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被某人吵醒了。”

    “就这样?”

    “不然呢?”

    藤椅上紧闭着眼睛的柏擎仓终于睁开眼:“楚镱不仅是幸运星招财猫,还能赛车,设计动漫,真是个全才。”

    “不好吗,他一人可以当十个人用。”

    柏擎仓颔首附和:“好啊,非常好!”

    “大哥!”

    “楚镱这么厉害,我也想让他帮我的忙,怎么样,肯对大哥割爱吗?”

    柏滢看着他,脸红红的,轻轻说:“大哥为什么要问我啊?”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知道你愿意吗?”

    她看向落晚:“怎么办好啊?”

    “只要双休日不出借就行!”

    “为什么?”

    “你让楚镱去‘滢落’,就是想体验一下财源进的感觉,如果双休日他为少爷工作,你店里不就没生意了,这样还怎么看到钱进腰包的样子?”

    “对呀,还是你了解我,”她刮了刮落晚的鼻子,笑道,“上班去了,晚上见!”

    柏擎仓起身:“我们去练射击。”

    “好。”

    他想了想:“让楚镱也去吧,我在那里约了东方企业的董事长,正好他可以照顾你。”

    射击场引进很多槭树,五角枫、秀丽槭、五裂槭、梓叶槭,红得像火,黄得似扇,灿似朝霞,婆娑宜人,中间混植着青冈栎,静水云天,景色瑰丽,大有铺锦列秀之致。

    落晚连射十发子弹,总成绩是七环:“还是勉强及格。”

    “所以才要勤加练习,”柏擎仓看向楚镱,“会射击吗?”

    “会。”

    “教一下落晚,”他把枪递给楚镱,然后对李泛道,“走吧。”

    落晚没有动,楚镱走过去,把枪放到她手上,握住她的手,他穿了件质地轻软的白衬衫,如天空中被清风拂过的云,她靠在他的颈项间,距离太近,她能看到他喉结微微抖动,他手腕绷得直直的:“手放低一点,集中注意力。” 话音一落,砰砰砰,连续十发子弹射了出去。

    “比上次成绩还差,你到底会不会开枪呀,就这样做老师,肯定误人子弟。”

    他将枪从她手里拿过,在她眨眼的瞬间已上好子弹,举起左手连开十下,十颗子弹在靶上只留下一个弹孔,让她叹为观止,他眉眼间尽是笑意:“我以后不会再让别的女孩进我房间了。”

    她心里漾起小小的窃喜,他明明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却还是给了她承诺,他重新握住她的手,一发接一发的子弹射出去,她心里甜甜的,那种感觉像是伏在荷叶上的青蛙跃入水中,溅起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