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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有多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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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地装扮成绯红色,暖意融融,越往西颜色越深,朱红、丹红、绛红,落日的余晖斜斜照下来,咖啡桌上苍翠欲滴的植物泛着点点红晕,柏滢端着咖啡走过来:“辛苦了,幸运星

    楚镱接过:“谢谢。”

    “落晚还没忙完?”

    “是。”

    “公司事务太繁杂,我和擎宇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幸好大哥有落晚,不然他走不到今天。”

    楚镱轻啜了口咖啡,心里几番犹豫,最后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道:“少爷好像很看重小姐。”

    “不是看重,是爱,大哥对落晚的爱甚至胜过自己的性命,很多人认为大哥是金屋藏娇,可我知道不是,他是真的用心去爱,春天看樱花,夏天去漂流,秋天赏枫叶,冬天泡温泉,每次落晚生日他都会为礼物绞尽脑汁,虽然有时他对落晚喜怒无常,这更表明他动了真情,因为付出太多,所以才患得患失,”她收回仰望天际的目光,侧首凝视楚镱,无声地叹息一句,“何况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落晚不爱他。”

    楚镱听她声音盈满黯然,不似往常清丽娇甜,抬眸看去,果然是一脸落寞,不禁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感觉吧,和落晚相处十六年,我却从没看透她想要什么,但我知道大哥给得再多再好,都不是她要的,”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睁着水灵的大眼睛,极为神秘地问,“不过最近她好像特别爱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身子不觉一僵,不着痕迹地和她拉开距离:“不知道。”

    没得到理想中的答案,柏滢一张脸垮下来,兴致恹恹:“除了兰嫂只有你和她形影不离,我还以为你能知道呢。”说完将一条围巾放进纸袋里,见楚镱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她忽地一笑,“你要织围巾?”

    “没有。”

    她将围巾递给他:“我不是逗你玩,其实这条围巾就是一个男人织的。”

    楚镱仔细看了下,浅紫纯白交织的花纹极别致,他念到:“The court attendant rides the toy horse,Circles the bed to make the green plum……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你这么轻易就发现它的秘密了,这是店里顾客织的,他和最爱的女孩很小就相识了,从小学到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本来约定毕业就结婚,可不知为什么,女孩大三那年突然失了音讯,等他找到她时,她已有了新的爱人,他坚信女孩是有苦衷,才弃他而去,所以不顾父母反对,毅然陪在她身边,却惊愕地发现她已不再是那个他曾珍爱的人,从单纯善良、率真可爱变得奸诈狡猾、利欲熏心,八年来看着她一次次用卑劣的手段谋求利益,他彻底绝望了,昨天他留下围巾,说要永远离开这里,”柏滢低低垂下眼帘,“他说他终于懂了,原来这么多年他怕的不是失去她,而是怕她变了样子,他倾尽所有却无能为力。”

    落晚一下车,钟伯就迎上来:“少爷在主宅等您。”她点点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十六年依然没有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次次出现在深夜的噩梦里,风轻柔若无,带点冰凉的触觉拂上脸庞,就像是在提醒她,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是真实存在的。

    已近黄昏,夕阳斜斜地洒在落地窗前,薄如蝉翼的流动剪影,仿若光韵流年,餐桌摆满珍馐佳肴,荤素交叠,搭配得恰到好处,柏擎仓正低头看文件,宁榆挽着他的胳膊,手里把玩红宝石项链,很纯净的颜色,映得她娇俏的脸颊微染轻红,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幸福光晕。

    落晚怔怔地看了许久,直到李泛在身前咳嗽了声,她才惊醒:“少爷。”

    柏擎仓依旧翻阅着文件,头也不抬:“医生怎么说?”

    “一星期就能好。”

    他轻轻‘嗯’了一声:“十天后是梁正言的六十大寿,他是渡假村案的融资对象,你好好准备一下。”

    她垂目凝视着桌布的流苏,不知过了多久,才抬头看向柏擎仓,淡淡地笑开,缓缓地吐出个字:“好。”

    她的笑很美,仿佛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宁榆却觉得寒气逼人,挽着柏擎仓的胳膊不自禁地松开,门外突然漾起串串笑声,落晚侧头看去,柏滢和江羽希有说有笑地并肩走来。

    江羽希率先看见柏擎仓,于是道:“大哥,”然后看向落晚,还未开口说话,柏滢已跳脚喊道:“大哥!”她搂着柏擎仓的脖子,声音里满是快乐,“我想死你了!”

    “想我就够了,至于死大哥可舍不得。”他将文件交给李泛,俊美的笑脸转向柏滢调侃道,从落晚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那种自然而然的宠溺,温柔而认真。

    也许只有面对在乎的人,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柏滢将手中的一个袋子交给兰嫂:“卡布拉买的芒果慕斯,”然后凑到落晚身旁,一面用手直接去挑盘里的菜,一面嚷道,“好饿!”

    落晚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柏滢忙缩回去,她将筷子塞到柏滢手里,同时接过兰嫂递来的湿毛巾:“又不洗手!”

    柏滢随意擦了擦:“我在店里洗过了。”

    “那你中午还吃过饭了呢,这会儿怎么又要吃呀!”

    柏滢扯了扯柏擎仓的衣袖:“大……”

    落晚低头吃菜:“不许找帮手!”

    她双手举到耳垂边,五指张开,刚要吐舌头,落晚夹菜的手连顿都未顿一下:“也不许做鬼脸!

    柏滢睫毛长长的垂下,小嘴粉嘟嘟地抿着,江羽希笑道:“小妹也有被人吃得死死的时候。”

    “何止是我,这个家除大哥外,有谁没被吃得死死的!”落晚听柏滢的话说得别有深意,尤其偷偷地拿眼瞟宁榆,她想起自己昨天的行径,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宁榆亦是暗暗咬牙。

    柏擎仓道:“和谁学的,也会打哑谜了!”

    “当然是和落晚,这就叫近……”她睁大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落晚拉长了语调,“朱者赤。”

    落晚心下舒了口气,柏滢拧了拧她的鼻子:“紧张了吧,不是只有商人懂得使用心理战术。”

    “对商人来说,玩心里战术太浪费时间,”落晚‘咯’地一笑,“直接撤资就行了。”

    “你和谁学的,就会威胁人。”

    “当然是和你,”落晚对她盈盈一笑,“谁叫我近墨者黑呢!”

    柏滢正想回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大哥,我有事和你说。”

    柏擎仓抬起头,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柏擎宇,条纹衬衫松松地套在他身上,扣子全部散着,瘦却紧致的胸膛完全坦露出来,他脸上的微笑瞬间荡然无存,面色沉寂中带着透骨的寒意:“在和别人谈话前你首先要做的是衣冠整齐,我想这最基本的礼节你应该懂吧。”

    钟伯道:“祁月,带二少爷去换件衣服。”

    柏擎宇一面坐下,一面扣上衣扣:“不需要。”

    “先吃点东西吧,”落晚夹了块鲑鱼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借着背向柏擎仓的机会,使劲对他使眼色,“今晚的菜是宁榆特意为我们做的,尝尝看。”

    “是呀,这些是我特意为你们做的,快尝尝味道如何?”宁榆顺着落晚的话说道,她声音婉转柔媚,一如她柔媚的容颜,大眼睛里甚至透着一份祈求的味道,柏擎宇没料到宁榆会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开口,他冷冷地对上她的眸子,“我从小抵抗力就弱,怕吃了蛇蝎心肠女人做的菜,染上禽兽不如的病菌。”

    他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宁榆一张脸瞬间苍白如纸,却碍于柏擎仓在场,不敢反驳,落晚没想到柏擎宇开口如此犀利,她瞥了眼柏擎仓的表情,恰巧对上他幽黑双眸,黑沉沉的,难辨喜怒,她的手滑到桌下,用力掐了下柏擎宇。

    柏擎宇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下来,而是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的左腕重重撞在餐桌上,人人都震惊地盯着柏擎宇,大厅里浮动着恐惧的气氛,一阵钻心的疼痛传上来,落晚勉力忍住,柏擎宇看着她问:“为什么?”

    落晚看着那双眸子,深邃如潭,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透一般,她轻声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争吵你都只维护大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做什么都是错?明明知道宁榆在你鞋里放大头钉,居然还接受她的示好,你就这么爱大哥,爱到以德报怨地接受他的情妇?”

    柏擎仓重重地把筷子搁在餐桌上,灯光下他脸色有点发青,冷声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这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大呼小叫!”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被这样定义的!”

    “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人?”

    “如果你以赚取金钱的多少衡量,我是没有价值,”柏擎宇看着他,竟是似笑非笑,“可这也总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强!”

    柏擎仓气得发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恨恨地看着柏擎宇,柏擎宇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落晚只得求救的望着江羽希,江羽希早想开口劝阻,奈何自己和柏家再熟,也不便过问别人的家事,可见落晚温婉中透着一种楚楚可怜,脑子一热,什么也不顾了:“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擎宇,他向来是孩子脾气,这次落晚受伤,他也不知从哪里听说和宁小姐有关,心底难免存些芥蒂,闹点情绪也很正常,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柏擎宇瞪向他,微皱的眉心里凝着失望和不满:“羽希哥!”

    江羽希装作没看见,垂首道:“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柏擎宇冷哼一声,起身要离开,柏擎仓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吗?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他起身走到柏擎宇面前,揪住他的领口,他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气势,“我们就比你的强项赛车,时间地点规矩全由你定,如果你赢了,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一个字,但如果输了,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做到!”

    柏擎宇任他揪着衣领,嘴角扯出冰凉的笑意,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柏擎仓揪着他领口的手愈来愈紧,那双寒意逼人的目光满是嘲讽的意味:“怎么,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柏擎宇淡然道,等柏擎仓冷静下来,缓缓松开他的领口,他一直紧握的拳也悄然松开,“只是你别为追求所谓的结果,使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好。”

    “就你,”柏擎仓微微挑了挑唇角,眼里全是不屑的讥讽,“还真不配!”说完再没有任何停留,阔步而去。

    柏擎宇看着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脸上露出几分怅惘的笑意,宁榆起身,纤柔的身姿袅袅动人,她直勾勾地盯着柏擎宇,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从进柏家的第一天,我就向自己发誓,这里是我漂泊人生的最后一站,所以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威胁到我的地位,”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包括,你。”

    她的话就像是尖锐的针,挑起他太阳穴旁的青筋,一瞬间血脉尽涌,他猛地一扬手,一声脆响打在宁榆脸上,宁榆没料到他会猝然出手,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痛了起来,她气得嘴唇发白,看着柏擎宇的眼里已不只是愤怒,而是怨毒,想也没想转身向楼梯跑去,落晚伸手拉住她:“不许去!”

    “放开我!”

    “我再说一遍,不许去!”

    “放开,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宁榆拗不过落晚的力道,扬手就向她脸上甩去,落晚左腕使不上力,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她几乎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地承接下,这一下子打得极狠,落晚觉得半边脸颊都是木的,嘴角有一丝血渗出,在场的人都被吓得怔住,柏滢第一个反应过来,刚要冲上去却被江羽希死死拽住。

    落晚轻轻用手擦去嘴角的血丝,水晶灯光若有如无地打在她脸上,她静静地站着,表情恬静柔和,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似在看别人的戏:“今晚的事不管谁对谁错,都到此为止,如果让我知道有只字片语传到少爷耳中,离间他们兄弟的关系,别怪我把柏舒菡的那些下三滥招数用在你身上!”

    “你……”

    “永远别忘了,”落晚笑容清冷,声音中却蕴着一抹哀伤,“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

    这四个字就像是沾了盐水的刀尖,锐利无比,一点点剜在宁榆心上,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从认识柏擎仓那天起,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她都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也不曾撼动他分毫,可今晚却因柏擎宇批评她做的菜,他便勃然大怒,那一瞬间她真的有种错觉,柏擎仓是在意她的,但落晚的话打碎了她的梦,原来不是因为她,而是恨铁不成钢。

    她硬生生忍住泪意,越过落晚,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