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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晚坐下,随手拿本杂志翻看起来,慕弦只觉所有的内涵似乎都渗透到外表,展现出一种特有的气质,像是空谷幽兰,也是暗夜蔷薇,让你看她的时候,被深深吸引,无关美丑,他将一杯冰咖啡递到她面前:“喝点冰的会舒服些。”
“抱歉,小姐不喝咖啡。”楚镱递过一杯荔枝红,是用红枣和玫瑰花瓣炮制,入口醇和,暖胃去寒,落晚接过,随即粲然微笑,露出洁白贝齿,“你记忆力很好嘛,我还以为你忘了。”
“像你吗?”
“什么?”
他静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记忆力很好的人,不像你那么健忘。”说完直起身子,和她错身而过。
落晚皱眉看他远去的背影,伟岸颀长,却隐隐藏着落寞伤痛,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思绪,心里却满是迷茫:“我曾忘记过对你的承诺吗?”
“落晚,”慕弦打断她的思绪,“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轻轻转动手里的玻璃杯,侧面看去,她的睫毛很长,弯弯得像小扇子,下颚的弧度柔美得不可思议,慕弦喝了口冰咖啡,换了话题:“你为什么不喝咖啡?”
“我不喜欢咖啡的口感。”
“我以前很不喜欢下雨天,总觉得雨是忧伤的代名词,因为它的滴落天空都变得灰暗,心情也随天空的颜色变黯淡,后来我去杭州拍外景,那里夏季雨水特别多,或许在雨中走得多了,那种感觉也变淡了很多,其实这世上很多事物,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只有习惯不习惯,”他将冰咖啡推到她面前,“味道不错,尝尝看。”
落晚没有动,只是盯着冰咖啡出神,慕弦继续道:“生活在这座被称为‘东方明珠’的繁华都市,让我们习惯看相同的景致,走相同的路线,这种习惯是会让我们有安全感,可时间久了,它也会带给我们与之对等的寂寞,”他看着她,“只有尝试去改变,你才会发现,那些习惯让你错过的其实都是人生的精彩。”
兰嫂拿着花环走过来,由铃兰花编成,和‘霓裳’主题吻合,寓意幸福归来,落晚戴在头上,莹洁香韵的乳白色花朵悬垂若铃串,暖风拂过,朵朵飞舞如无数鸽子的白羽,空气中淡淡弥漫出一股素雅的香气:“谢谢,但我不会去改变,”她将冰咖啡放回他面前,“因为那些错过的不是我人生的精彩。”
这组拍摄地在‘梁公馆’外的柏油路上,落晚走过去,周围站了一堆人,拿着遮光板,反光板,摄影助理、造型师忙得团团转,为了新款上市抢占先机,Claire特意请来媒体记者一路追拍,闪光灯此起彼伏,摄像机几乎全对准了她,兰嫂将一双镶着水晶钻的高跟鞋放在她脚侧,九寸的鞋跟细细得像小指头,落晚将脚踏进去,疼痛刹那锥心刺骨,她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去,“落晚,”楚镱拨开重重人群冲到她面前,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气,是衣服被洗净晒干后残留的洗衣粉香气,还有阳光的味道,她慢慢从他怀里溜下去,半跪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从额际渗出,她近乎咬破了自己的唇,才勉强没发出呻吟:“疼!”
他小心翼翼为她脱掉鞋子,五个大头钉赫然映入眼帘,殷红的血顺着他五指间涌漫而出,一滴滴落在雪白的裙摆上,绽开一朵朵嫣红,兰嫂失声叫道:“小姐!”
他胳膊一弯将她打横抱起,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抱公主那样,街道两旁开满大蓬大蓬洁白的栀子,那样鲜亮的浓绿和素白,像是温润的玉色,清雅的芳香在微风中流淌,徐伊凝开车追了上来,他抱着她坐进车的后座,车里开着CD,一首接一首的情歌,缠绵悱恻,爱恨离殇,字字句句,荡气回肠,可她的心却是愉悦的,就像车窗外的天气,碧空如洗,日丽风和。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一直到下车。
医院门口车堵得厉害,绿色的士像一片片叶子,漂浮在蜿蜒的河流中,夹杂着急救车尖利的鸣笛,楚镱抱着她一路疾奔,落晚素来害怕进医院,即便在瑞士复健期间,柏擎仓也是将医生请到公寓,他们进去时,正巧遇到交通事故,一辆载游客的巴士在高速发生侧翻,很多乘客都受了伤,所有医护人员忙得人仰马翻,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护士道:“落晚小姐,急诊病床全满了,只能让你在这儿了。”
落晚摇头:“不要紧,我没事。”
她脚上伤口虽多,但是极浅,位置也不是要害,医生仔细地检查了下,说只需消毒包扎,再打预防破伤风的针就好,护士拿着不锈钢盘站在一边,当医生拿镊子夹住大头针一端,她疼得浑身一搐,冰冷的指尖被柔软的掌心合住,楚镱的声音就像天籁般,携着难言的温柔:“疼吗?”
落晚抬眼,只觉他温柔的眸光像一张大网,漫天漫地罩下来,她深陷其中,逃不开避不过:“我们曾见过面,是吗?”
他躲开她的视线:“不,我们没有见过面。”
她还想说什么,徐伊凝已走进来,握住她的手,心疼道:“怎么样,还疼不疼,需要住院吗?”
“不用,”落晚道,“害你担心了。”
“又说傻话,”徐伊凝伸手刮她的鼻子,“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幕后授意,你打算怎么处理?”
落晚沉默了很久,才对她说:“先派柯冉一个差事,将她支出去几天,别让他查出来是她做的手脚,至于宁榆那边,我会和她谈。”
“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替她着想?”
她抚着左腕,时光仿若回到十四岁那年,模糊的视线里,雪白的衣服上全是血迹,点点滴滴蘸满骇人的疼痛,主治医生道:“还是止不住,血库里没有RH阴性A型血了,从其他医院调集的血还在路上……”
柏擎仓俊逸的脸庞苍白得吓人,眼底尽是血丝:“我不是说抽我的血了吗?”
“可是已经抽了1200cc,再下去您会吃不消的……”
“我再说一遍,抽我的血!”
一个女孩走过来,怯怯地伸出胳膊:“抽我的吧。”
那天之后,她被允许留在柏宅。
她是柏舒菡选的第二十五个女孩,叫宁榆。
那年她十九岁。
徐伊凝见她不愿回答,于是岔开话题:“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买双平底鞋回来。”
“还是让祁月送过来吧。”
“你怕我买不起呀?我堂堂‘霓裳’首席设计师,一双平底鞋的钱还没有?”
落晚亮晶晶的眼眸看向徐伊凝:“你真的愿意买给我?”
“当然。”
她弯□子,拿起那双镶着水晶钻的高跟鞋,递到楚镱面前:“帮我把鞋跟掰下来,”
他怔了怔:“什么?”
她噘嘴:“快点呀,我脚受伤了,穿高跟鞋走不了路。”
霸道的神情,嚣张的语气,却透着让人欣喜的俏皮,太过理所当然,仿若天生就如此,楚镱像回到十六年前,小小的她也是这样的天经地义,他接过她手里的高跟鞋,只听‘咔嚓’一声,仙度瑞拉的水晶鞋变成了平底鞋。
“这可是五位数的鞋子啊!”
落晚脸上漾着揶揄的笑:“堂堂‘霓裳’首席设计师,一双五位数的平底鞋就吓到了,”她将一张画稿递给她,“别气了,我赔你三倍的价钱还不行吗?”
徐伊凝接过,竟是一双高跟鞋设计稿,鞋面通体白色,两侧分别是羽毛镶嵌的铃兰花,高贵典雅又不失玲珑靓丽,她称赞的同时不忘问道:“你什么时候画的,我都没注意。”
“休息的时候,伊凝,”她声音微微低下去,“你回‘霓裳’听到任何关于我的议论都别去争辩,也别把今天的事告诉栖桢,你们打拼到现在不容易,别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影响在业内的地位。”
“可是……”徐伊凝刚要说话,手机却响起来,屏幕上闪烁Claire的名字,她看到落晚眼里全是恳求,语气只能温和起来。
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我得先走了,还有事要处理,”她看着落晚,带着姐姐对妹妹的怜惜和疼爱,“别太委屈自己,要不想在柏宅住,就来找我和栖桢,虽然我们是工薪阶层,不过养活一个妹妹还是绰绰有余。”
落晚晃了晃脚丫,眉眼弯弯的笑:“那你先送我一双六位数的平底鞋做礼物好不好?”
“尹落晚!”徐伊凝作势要打她,落晚一面单脚跳着躲开,一面陪笑道:“好姐姐,我错了,下次我选六位数的高跟鞋……”
她突然脚下一滑,还没感慨什么叫乐极生悲,纤腰已被揽住,她和楚镱就这样双双跌入病床上,左颊传来一阵温热之感,门猛然被推开:“落晚小姐……”话还未说完,便愣在那里。
楚镱起身,走到护士面前,拿过她手里的药,语气是如常的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涟漪:“谢谢,我们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护士小姐蓦地反应过来:“回去要按时换药,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比如奔跑、蹦跳之类。”
楚镱点头道谢,走回她身边,高大的身形弯下,很自然地拿过鞋子,落晚见旁边站着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穿就好。”
她低头时,一绺秀发滑下来,他伸出手,替她别在耳后,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激起阵阵奇妙的感觉,他离她很近,她甚至可以看到他额上晶莹的汗珠,这样热的天,他又抱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可额上竟是涔涔冷汗,原来他比她还怕,脚上的痛楚似乎转移到心底,太阳明晃晃地晒进来,她不敢再看他的脸,仿佛他脸上的神色会灼痛她……
鞋子穿上后,他起身,很自然的弯腰抱起她,他目光如春日的湖水,清亮温和,让她感觉被他守护像前世注定的一样。
回到柏宅,等在门外的兰嫂急忙迎上来,面上带着歉然:“真对不起,都怪我没照顾好你,如果我认真检查鞋子,你就不会……”
“您别自责了,这和您没关系,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嘛。”
兰嫂扶着她坐下,疑惑地问:“我一直没想通,鞋子里怎么会有大头钉呢?”
藤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束栀子,素洁如凝的花朵缀满枝头,细腻绵柔的花瓣晶莹润泽,仿若美玉雕成,淡雅没有一点装饰,外层花瓣还留着花萼的淡青,仿佛雪香是从青色里钻出来似的,落晚拿起一块蔓越莓酥饼:“等下就有人为您解惑了。”
她说完靠在藤椅上,脸上搭着书,一面晃着脚丫,一面闭着眼睛晒太阳,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传来:“你倒是会享受!”
落晚把书拿下来,一面欣赏宁榆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一面接过兰嫂递来的鲜果银耳,将‘享受’两字展现得淋漓尽致:“你要是别把心思都花在找我茬上,就会发现这世间可享受的东西多着呢!”
她很少这样直截了当,宁榆脸上顿时白了几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呀,我解释给你听,”落晚脸上依稀是漠然的笑意,像个运筹帷幄的王者,令人不由自主地升起压迫感,“Claire定的试装时间是下午两点,少爷转告给我却是三点,这样低级的错误你觉得他会犯吗?还有这次去‘梁公馆’拍摄,Claire为避免竞争同行事先获悉,所以mv部分只让‘霓裳’参与策划的工作人员知道,程涵涵怎么就恰巧出现?最后,你每次来这里都抱着目的,通俗点讲就是看笑话,所以我受伤的消息你肯定早知道了,才在门口徘徊半天,好选个恰当的时间进来,”她将电脑屏幕转向宁榆,监控里清晰记录了她的一举一动,“宁小姐,这次听懂了吗?”
“你说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李泛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我受伤的消息,医院方面出于职业道德,绝不会透露丝毫,你怎么会知道?”
宁榆被她噎得瞪眼:“你,我……”
落晚将塑料封好的大头钉扔到她面前:“证据还你,还有,我已经让人把柯冉调开了,”她站起身,“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指使的?”宁榆紧紧追了一步,她这么说的时候,目光无辜一眨,“你自己树敌那么多,谁知道…….”
话未落音便被落晚冷笑打断:“我是该赞美你大智若愚,还是要嘲弄你愚不可及,我受伤最心急的人就是程涵涵,她和我起冲突‘霓裳’众所皆知,为了‘程氏’她定会第一个撇清关系,而薛荔无论是从她的声望考虑,还是从利益出发,都会彻查此事,Claire要和少爷建成长期合作关系,也会给我一个交代,”落晚低头拨弄裙襟上的珍珠扣子,并不看她,只是施施然道,“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应付这三个女人,就继续装无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