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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位大典之后,便是册封后宫。贤妃被封为仁寿皇太后,居仁寿宫,齐修容被封为仁康皇太后,居仁康宫。太上皇其余的嫔妃,俱都迁至寿安宫颐养。太上皇居德成宫,离乾清宫并不远。
冯宛如被封为皇后,赐居坤宁宫,张浅儿被封为昭仪,赐居宝华殿,贾元春被封为贵妃,赐居延禧宫。照例新皇登基之后会有选秀,四品以上官员都要送家里十三至十五岁的女孩儿进宫参选,但由于皇后有孕不可操劳,所以被延至年后。
萧子虞手里并没有太多权利,满朝文武都是太上皇的老臣,凡事请太上皇仲裁,就算有大臣向新皇投诚,还得看太上皇脸色呢。
萧子虞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加开秋闱,这并不是莽撞冒失地挑战太上皇,每个新帝登基都会另加恩科,萧检没有拒绝的理由。自他登基那日起,跟太上皇就不可能保持什么融洽关系,萧检想继续把握朝政,而他萧子虞,也不是好惹的。
他手里并没有可用之臣,当务之急便是加开恩科,纳天子门生。可想而知,新皇的第一批门生,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故而全国的生员们掀起了一股读书的□,摩拳擦掌削尖脑袋准备考举人。
这次的主考官毫无新意,是老礼部尚书陆时恪,萧子虞的太傅,清流中的砥柱,已经三次做主考官,轻车熟路的很。陆时恪是个老油条,给皇子们授课的时候就不偏不倚公正严明,从来不因为萧子虞不得皇帝宠爱就无视疏远,亦不因太子八皇子受宠而巴结谄媚,是以萧子虞很尊重他,太上皇也对这结果很满意。
秋闱之后,萧子虞才终于有了时间,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林璧了。林如海如今还不能回京,萧子虞需要他在江南平衡盐政,甄家势大,是江南两淮一带的土皇帝,偏偏萧子虞暂时奈何不得他。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他这个座位并不好坐,随时都有可能被拉下马来。
林璧对京城里的风云变幻充耳不闻,闭门在家守孝。自萧子虞即位之后,他就没见过他,萧子虞也像是忘了林璧一般,从来没有只言片语。
他们以后,该怎么相处?他爱上的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或许还有机会,但是,萧子虞偏偏就登基做了皇帝,他的感情,注定要付诸流水。
林璧只觉得心冷,好不甘心,以后只能高高仰视那个人。萧子虞身上,有他这辈子最纯粹的情,最忠诚的爱,一辈子,也只有那么一个。
当真是心如死灰,只能用沉默来祭奠。
“姑娘。”碧水提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回了文粹院,林黛玉正坐在廊下看书,看见碧水回来了,忙问,“哥哥怎么样了?吃了没有?”
碧水可怜兮兮道:“奴婢并没得见大爷,不过承影将饭食递进去了,他说大爷会吃的。”林璧下了禁令,不经传唤,谁都不能进书房。
“唉……算了,我还是去一趟前院看看。”林黛玉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有什么事情须得把自己关屋里两天不出来的?
林璧正坐在桌案后看书,看见林黛玉来了忙让座给她,“妹妹怎么来了。”
“做妹妹的来看看哥哥难道不行么?”林黛玉抿嘴儿一笑。
“当然可以,我不过白问一句。”林璧苍白着一张脸,孤鬼一般,连嘴唇都是惨白的。
“我若再不来,哥哥恐怕都要成仙去了,老实说,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没有。只是……”吃不下去。
林黛玉担心的很,林璧一向开朗,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伤神?“哥哥总劝我看开一些,想不到自己也落了局中么?”
“当局者迷……我不过是瞎想罢了。”
林黛玉思索一会儿,道:“哥哥莫非与虞,皇上不和了?”林璧从萧子虞登了基就这样了,恐怕也只能是这个原因。
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林璧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哥哥也该振作些,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和爹爹和你一起呢。”她不知道林璧与皇帝的关系到底近到什么程度,更无从安慰起,只好搬出爹爹来,希望能让他振作。
林璧咧嘴一笑,摸摸林黛玉的发髻,“知道了,还有爹爹和玉儿。”
他有他的林家,萧子虞有他的天下,今生,再无可能。
林家门第,当真可以用门庭冷落鞍马稀来形容了,所以当看门的门房刘择看见一辆灰色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前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孙乙长“吁”一声,停下马车,向林府门房道:“请禀报林大爷一声,有故人来访。”
刘择有些傻眼,“故人”可怎么说?连个拜帖都没有,但是他有些不敢问,一溜烟就进了府里找大管家去了,这人高大威凛,双目如电,腰上还配着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可不敢触了眉头。
孙乙等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才看到林璧出来了。他一袭青绸长衫,并未束腰,空荡荡的袍子显的有些单薄,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漆黑沉静,如黑夜一般,带着股子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乍一看倒成熟了不少。
孙乙恭敬掀开车帘,伸手扶萧子虞,萧子虞拂开他伸过来的手,径自跳下马车,拉着作势要跪下的林璧的手直接进了府。
萧子虞一路不停,拽着人直接去了林璧的听风院。
书房。
“最近在做什么?瘦了那么多。”萧子虞握着林璧下巴看了又看,皱眉问道,下巴都尖的能当锥子使了。
林璧毫不含糊跪下了,“学生林璧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子虞一顿,随即冷哼一声,背着手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林璧的脑勺,这算是来个下马威?臭小子喜欢下跪就跪着吧。
林璧低头偷瞥萧子虞玄黑色的衣摆,左等右等听不见他叫自己起来,不禁恼怒,最后自个从地上爬起来了,“萧子虞你个混蛋!”
萧子虞冷冷道:“你不是喜欢跪吗?朕成全你,怎么不跪个够?”
林璧气结,“小爷爱跪不跪,干你屁事!”
“臭脾气。”
“就是臭脾气,不喜欢给老子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萧子虞伸伸手臂,毫不客气躺榻上了,“过来陪我说会话,累死了都。”
林璧皱眉,萧子虞脸上有淡淡的疲惫,眼睛里还有血丝,他身体一向很好,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熬多久了呢。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保持距离,可是看见他这样,还是狠不下心来啊。
“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似的。”萧子虞不耐,一把将人拉近身边搂着,将头埋在他怀里,“你不知道,最近可累死我了,那群老狐狸,遇事一个个推三阻四,净会推卸责任,早晚有一天我要一个个扒了他们的皮。”
林璧干巴巴搂着他,头一次在萧子虞面前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好像以前他抱着自己常做的那样,一下下拍打萧子虞的背。
“嗯哼……还是你最好……”萧子虞梦呓般嘟囔着,渐渐没了声响。
林璧心里骤然就软成了一滩水,轻声道,“知道我好,你还不抓紧一些,偏偏给我机会跑掉。”这混蛋,真想一口一口吃进嘴里让别人再也找不着。
林璧也不挪地方,就着坐在榻上的姿势将人放在腿上,双手揉捏萧子虞的太阳穴。
等萧子虞醒来,天已黑的一塌糊涂,屋里并没有掌灯。
“你醒了。”头顶上的上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萧子虞一跳。
“天黑了怎么也不掌灯?”萧子虞发现自己枕的是林璧大腿,赶忙坐起来,“腿麻了没有?”
“没事。”不掌灯是因为萧子虞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光,尽管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怎么会没事?”萧子虞把林璧的双腿放自己身上给他按摩,“对了,你今天怎么了?无精打采的?难道有人欺负你?”萧子虞眯眼。
“没。对了,还没恭喜你。”林璧连句恭喜也说的毫无诚意,木着张脸。
萧子虞大手直接拍上林璧的卷毛头,“装什么忧郁?臭小子,我做了皇帝,你今后不就可以横着走了。”
林璧横在萧子虞身上的腿一蹬,萧子虞就被蹬下了踏,“小爷又不是螃蟹,横着走个屁。”
萧子虞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扑了上去,两人立刻滚成一团。
“小混蛋没良心的,好不容易得空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
“老混蛋,谁让你来了,小爷一丁点也都不想看见你。”
“是么~”
“啊!萧子虞你个老混蛋!流氓!”林璧捂着裆缩成一团,打不过他就使下流手段,这老混蛋!好疼!
萧子虞拍拍手,冷哼,“臭小子,给老子老实点,我还治不了你?”
“你,你,你又欺负我……”林璧嘴巴一撇,眼泪唰就下来了。为什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混蛋,伤心又伤身的,没落得一丁点儿好,净受欺负了。
萧子虞傻眼,哭,哭了?不就是掐了一下小jj么,怎么一转眼就哭了呢?
“你滚!”新仇旧恨,林璧立马找着了爆发点,大声吼萧子虞。
“唉……以后不碰你那里了还不成么,别哭啊。”在宫里生活,大不易,而自他十岁之后,就再也没哭过了,可见林璧心智坚强。今日哭泣,想必心里已经极难过了。
“你滚,滚!你什么都,都不知道,什,什么都不懂……”林璧抽抽噎噎蜷缩成一团,汗湿了整个额头,将头发浸的一缕一缕的打卷儿,细瘦的身板一缩一缩的,哭的好不凄惨。自己因为这混蛋伤心的要死,他都不知道。
毕竟还是才十五岁的孩子,自五岁之后便没受过什么委屈,此时满心的自怜,加上将要失去萧子虞的惶恐不安,哭的不可开交。
萧子虞转身出了门,走的利利索索毫不拖泥带水,一如他往日果决性格。
林璧顿时如坠冰窟。真的,走了,他真的走了。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有种萧子虞渣了的赶脚